「炮哥炮哥，你知不知道咱們多久能到耀國？」秦奮悄悄拿手肘子捅了捅身邊站得筆直的苗二炮，小聲地問道。

然而苗二炮卻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兩腿挺直，收腹挺胸地目視前方，雙手自然地下垂，大拇指貼於食指第二關節，中指貼在褲縫上，凝望著波濤涌動的海面。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去，我娘剛給我說了一門親，才見過第一面就出來了，誒。」秦奮也不需要苗二炮的回應，自顧自地就繼續說道。

「大奮，你特娘的安靜點，上了船就叨叨叨叨個不停。」隊長王兵男瞪大了眼睛踢了秦奮一腳，秦奮身子剛一歪倒卻又硬生生地恢復了挺直的姿勢。

「報告！隊長你吼的聲音比我大多了！」秦奮抗議道，「還有請你不要叫我大奮，我有名字！」

周圍的同伴們忍不住發出悶悶的偷笑聲，自從秦奮來了87連3隊之後，這樣的戲碼在隊里時常會上演。

王兵男感覺到自己的小隊即將成為這艘船甲板上的焦點，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他踱步到秦奮的面前，眯起了自己僅剩的一隻眼睛，不善地打量著他。

「呃，隊長我錯了。」秦奮從軍事學院畢業來到87連3隊之後，學到最有用的本事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別看他是入道境的修士，王兵男只是第一軍團的一個普通隊長，真要是打起來王兵男幾個回合就能把他制住，這一課他在剛來報道的時候就已經上過了。

王兵男僅剩下的一隻眼睛里突然出現了笑意，他迅速地伸出手揪住了秦奮的臉，「小崽子，剛才說話沒喊報告！」

這下附近的隊員們更加忍不住了，秦奮是最晚來隊里的，年齡也是最小的老幺，偏生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總是和老犟骨頭「王大眼」鬥牛，而且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大眼，又欺負老幺呢，瞧把你出息的，走了，營部開作戰會議。」隔壁4隊的隊長路過喊了一聲。

王兵男這才鬆開揪住秦奮的手，輕輕地踢了他一腳，「站直了，別給我們3隊丟人。」

「報告！是！」秦奮故意大聲地應道，氣得王兵男想再給他來一腳，但又擔心誤了作戰會議，伸出手指威脅性地點了點秦奮，然後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烏托邦畢竟是早做了準備的，在宣戰之後迅速地行動了起來，軍事部向剛回到烏托邦修整的第一軍團下發了集結的命令，僅僅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第一軍團便在港口集結完畢，艦隊駛離了烏托邦，開始向北的征程。

從普通軍士的精神面貌來看，這是一支充滿信心的軍隊，出發前劉明江部長做了一次演講，用一條條充分的理由論述為什麼烏托邦必勝，耀國必敗。

更何況他們幾年前就在天選之人們的帶領下參加過衛國戰爭，勇敢地與武國西方軍團和禁衛軍團的聯軍交戰，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只是耀國，更弱的對手，更好的裝備，更充分的準備，自然更加不在話下。

王兵男離開之後眾人依然筆挺地站著，甲板上也恢復了安靜，元氣動力的戰艦前進速度極快，能聽到戰艦行進時嘩嘩的水聲。

「隊長去完作戰會議，回來之後肯定就知道這回的任務了，要是能分配到優先的戰鬥序列就好了。」秦奮的安靜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咱們小隊只有隊長有衛國勳章，訓練評優也沒評上，不會分配到攻堅戰鬥序列的。」或許是因為隊長不在，苗二炮這回搭理他了，接上了秦奮的話。

「咱們是陸軍，不攻堅來幹啥來了？再說不攻堅作戰，

哪來的勳章得？等我拿了勳章以後，再要跟隊長對打，我可不讓著他了。」

秦奮的狂言又引起了一片輕笑聲，大家經常會拿他一個修士卻打不過王兵男一個普通人來打趣他，但秦奮也從來不惱，只說自己是讓著王兵男，全身上下只有嘴還是硬的。

「老幺，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攻堅就是其中頭一等的危險。而且就算是攻堅也輪不到你沖，到時候你身上背著物資呢。」

衝鋒手吳迪笑著說道，他平日在隊里就很喜歡秦奮這個老幺，軍校畢業的修士，一開始的一點傲氣被王兵男打服之後也沒有了，和大家相處的很好，一口一個哥的叫。

在他的想法里秦奮只要按部就班地在軍隊里發展，未來的前途肯定是要比他們這些普通戰兵要更光明的，而秦奮自從入隊以來就一直是隊里最好戰，訓練也最刻苦的那一個，總想著有什麼重要任務能落到他頭上，能立個大功。

不過秦奮作為小隊里唯一的修士，小隊里的重要物資都是放在他的儲物戒里保管的，就算真的小隊被分配到了攻堅任務，也會把他安排在相對安全的位置。

這樣一來他和整個隊伍的安全性都會更有保障，與之相對應的，他在戰場上立大功的機會自然也會比其他人更小一些。

「老吳說的對，老幺你最重要的職責就是保障好我們的裝備物資，和老鬼一起做好自由人支援大家，戰場上必須要講紀律，你就別瞎琢磨了。」

苗二炮附和道，他是小隊里的遠程火力手，經驗豐富，輕武器重武器都能用，而他口中的老鬼的真名叫做魏槐，因為姓名兩個字里都帶著鬼，平時又不愛說話，大家便都叫他老鬼。

「對了鬼哥，你以前就是耀國人，有你在隊伍里，咱們這次也算是主場作戰了。」秦奮聽苗二炮提起老鬼，便想起了老鬼原來也是耀國晨曦郡人。

老鬼身姿筆挺的站在甲板上，出神地望著遙遠的海平線，突然被秦奮提到他也沒什麼反應，一下子讓聊天的話題停滯住了，不過大家平時在隊里也很熟悉這樣的情況，知道他不愛說話，便也知趣的各自收回注意力。

「我在耀國的時候不能算是人。」老鬼冷不丁地突然說道。

像他這樣沒有修行天賦的普通人，在耀國的際遇自然不會太好，他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賣給了富戶為奴，被人動輒打罵，捱飢受餓，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在遭遇富戶家其他惡奴毒打的時候遇到了當時代表烏托邦來耀國商談貿易的張靜雅，或許他早就已經死了。

是烏托邦讓他從鬼變成了人，告訴他普通人也應當有尊嚴地活著，他眼中的烏托邦是一個平等的、親近友善的、他從未想象過的國度。

五年前的衛國戰爭，烏托邦幾乎被打成廢墟，他和其他民眾一樣被烏托邦保護的很好，他也親眼看到許多高高在上的超凡至尊為了保護他們，保護這個國家而死。

那一瞬間給他帶來的感動和震撼，令他終生難忘，同時他也意識到了，在這世界上能有這樣一個夢幻般的國度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這個對他而言遠超出他想象的國度，也有可能會被暴力所毀滅。

於是衛國戰爭之後他便報名了參軍，他完成了新兵的訓練，加入了87連3隊。

這是一支有著英雄履歷的小隊，在衛國戰爭中，這支20人的小隊犧牲了19人，活下來的王兵男成為了新的隊長，接納了他的加入。

對於這一次烏托邦出兵耀國，老鬼心裡是十分高興的，儘管他十分痛恨在耀國生活的那段時光，但那裡畢竟是他的家鄉，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如果烏托邦剿滅邪教之後能夠佔領耀國，帶領耀國的人民過上好日子，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耀國的人民，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秦奮等人以為老鬼會多說點，結果他說完自己在耀國的時候不能算是人之後便又恢復了沉默，大家本來想安慰一下他，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太需要安慰。

甲板上漸漸又恢復了安靜，只能聽到海風和海浪的聲音在略顯空曠的海上盪起，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兵男面無表情地走了回來。

「老幺，給大家發裝備，常規作戰套裝，艦隊已經離開烏托邦半天海程了，隨時準備戰鬥。」王兵男指了指秦奮的儲物戒。「我們這一次的作戰目標就是晨曦郡，營長跟人拍了桌子才搶下來的，我們87連3隊是英雄小隊，這一仗我們先登陸。」

王兵男傳達的信息很簡單，他沒有說烏托邦的天選之人們會鎖死耀國的高端修士力量，也沒有說海軍和空軍會掩護他們行動，有沒有這些有利條件他們都要率先登陸，作為士兵最重要的是服從命令，太多的信息反而會形成干擾。

「是！隊長！」秦奮激動地敬了一個禮，率先登陸，這不就是攻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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