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面壁者的破壁，在這里由我完成了，你現在可以叫警衛把我拖出去了，就像之前那個行星防御理事會的代表一樣。”

    說完之后，破壁人A看著岳斯露出一種高傲的神態，這是戰勝一個強大的敵人后應有的表現。

    雖然你能夠殺死我，但是，我打敗了你。

    說罷，破壁人A伸出了雙手，似乎是讓人給他帶上手銬的樣子，但是他的頭卻是高昂著，宛若慷慨赴義的勇士，而他對面的岳斯咬緊牙關，面色凝重，這次較量中的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神態，那構圖，如果不用油畫記錄下來，絕對浪費了這一畫面。

    當然，行星防御理事會各位代表們不同的姿態，也是應該作為背景襯托而存在的。

    許久，岳斯臉上又浮現了笑意，就像是強忍著笑意，盡力保持著面無表情的人最終破防一樣，笑容是一種爆發式的出現。

    那笑聲，在破壁人A聽來，卻是十足十的嘲諷。

    帶著難以掩飾的笑容岳斯將手插到了褲子口袋里，吊兒郎當地看著破壁人A說到：“先不說你對所謂的我們四個面壁者的計劃的揣測與復盤對不對，為什么你會覺得，一旦我掌握了這種技術，不會對三體文明進行直接打擊呢？拒敵于國門之外，這可是大腦正常的人都應該知道的事情。”

    “空間距離。”破壁人A說到：“太陽系距離三體星系之間有著4.5光年的距離，就算以光速，也要走上4.5個標準地球年的時間，就算你發射了飛行器，宇宙塵埃、小星星帶、人工掩體等等這些都可以讓飛行器減速，讓它自己撞個頭破血流，相比之下，地球到太陽的距離太近了，干擾因素太少了。”

    岳斯從鼻梁上摘下“存在感消失的眼鏡”塞進了口袋里，強烈即視感的動作讓岳斯差點沒把“給我康康”的臺詞脫口而出，破壁人A這才注意到，岳斯本身看上去很年輕，就像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那樣，頂多三十歲出頭，但是，根據岳斯的資料，他現在妥妥一個中年男人，比他的歲數都大。

    哪怕東方人衰老的慢，就算保養有術，也不應該表現如此，破壁人A竟然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好像，面前的這個人，這個被自己研究透徹的岳斯，自己根本沒有去了解過他一樣。

    “那么，你有沒想過，我們在核聚變技術方面取得了非常高的成就。”岳斯點了點自己的手表確認了時間，然后背著雙手，勝券在握地說到：“不需要什么初速度進行撞擊，只要靠近恒星，便能夠對其進行影響，就像在恒星的鼻孔中搔癢，讓它打噴嚏。”

    面對破壁人A的連連出招，岳斯開始還擊了，招法完全在破壁人A的預料之外。

    “工作人員，把核反應堆的數據導入會議室的大屏幕上。”

    弗里德里克·泰勒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只需要發布命令就可以了——核電站里的工作人員對于這種行為感到不解，但是那是來自于面壁者的命令，他們必須遵守。

    “這不可能！”

    有人大聲驚呼到，那是核電站的工作人員，以及國際原子能機構的專家看，他們驚訝地看著那些數據。

    “發生了什么！”很多的代表都不是理工科出身的，能夠看懂那些數據的理工科也更是少了，隔行如隔山，就像不關注歷史的人不知道韓信和韓王信是不同的兩個人，南朝宋和南宋中間隔著幾百年。

    “核反應，聚變反應，它竟然消失了！”

    有原子能機構的專家顫抖地說到，然后講了一通有的沒的，無一不是在表明那究竟有多震撼。

    總結起來，就是這座核電站的反應堆中的聚變反應被一股無法探究的力量所干擾，聚變反應瞬間便停止了，堆芯溫度迅速下降——聽起來非常離譜，但是，它卻是真實發生的，就像人類的基礎物理學研究，借助粒子加速器對基礎物質的研究被智子所鎖死一樣。

    “這是你做的？”破壁人A聲音中失去了一絲勇氣。

    “不是我。”岳斯指了指頭頂，說到：“是頭頂上的太空站，我們的設備搭載在太空站里，只需要四臺，釋放出的力場便能形成一個就能夠覆蓋整個地球的三棱錐，現在的話，只是以一種非常低的功率進行啟動，但是能夠定向覆蓋到這個核電廠，對精度的要求很高。”

    仿佛渾身的熱量被抽離一般，破壁人A打了一個冷顫，說話的時候甚至能夠聽到他因為顫抖，牙齒而打架的聲音，他提出：“莫非……宇宙中到處都有各種潛在的力量，你只需要誘發它們為你辦事就行——原來是這樣，原來你這句話說的是這個。”

    “所以，我早就……雖然也不算很早……對你說過，聰明人都喜歡想的太多，總喜歡把問題變得復雜。”岳斯說到：“我之前明明白白地說過，我無數次地重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公開的，絕對沒有隱藏我的目的，孫子兵法里的以正合，我一直走的都是堂堂正正的路子。”

    在破壁人A惶恐的目光中，岳斯接著補充到：

    “你猜的沒錯，那臺由獨眼巨人系統發射的飛行器，它的主體搭載著這樣一臺干擾設備，功率是太空站中的搭載的幾十倍，因為考慮到它是一件武器，激活的時候不需要考慮長期使用，可以超負荷運行，甚至只需要發揮一秒鐘的效應就可以了。”

    “對于恒星本體來說，那一瞬間的影響并不能對其本身產生多大穩定性破壞，但足以讓它打上一個噴嚏，但噴嚏什么的是以恒星的體量來說，對于微不足道的行星來說，那卻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足以將整顆星球淹沒的等離子體被噴射而出，覆蓋了大半個行星的表面，蒸發了行星的大氣以及相當一部分的行星物質，三體人的母星就像被放到油鍋里炸過的丸子一樣，體型縮小，水分蒸發，表殼變得酥脆，一口咬下去……哎呀，不能說了，說的我都流口水了。”

    抹了一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岳斯說到：“并且，我對三體星系的直接打擊不止是一次，獨眼巨人系統、飛行器，在工業化的條件下，在我這個面壁者的權限命令之下，大約三到五年便能夠發射一次，同時，還有其余面壁者資助的資源，例如作為燃料的蘑菇蛋什么的。”

    “當然，那只是理論上，實際工作中差不多七年才會發射一次飛行器，時代在不斷地進步，科技在不斷地向前發展，或許要不了七年。”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語殺傷力不夠，岳斯說到：“這樣做的原因嘛，當然是因為三體人的星系當中存在著三顆恒星，恒星的爆發不同于油炸，總有在背向恒星的那一面，多多少少會炸不透徹，會有三體人借助地下基地什么的幸存，干脆多發射幾枚飛行器，多來幾次——而且這也是窮舉法，四百年的時間，總能夠發射幾十發飛行器的，就算發生意外，總有一枚能夠到達三體星系——那可是百分之三十的光速，三體人即便想要進行阻攔也是非常繁瑣的，甚至，連捕捉到它的飛行軌跡也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你的計劃當中存在漏洞。”破壁人A不死心地說到：“你如何能夠確保，你發射的飛行器能夠成功地進入三體星系呢？”

    “哪誰能確保我的飛行器無法進入三體星系呢，只要其中有一架飛行器進入三體星系，我的戰略目標就達成了，墨菲定律，一件事只要存在可能，它就必然發生。”

    岳斯目光如炬，盯著破壁人A說到：“這就是我爺爺教會我的——在跳出戰壕與掩體，選擇與小鬼子拼刺刀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你已經死了，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活人去看，把自己當成一具還能活動的尸體，就是要抱著這樣的信念和敵人拼刺刀。”

    留出一定的時間給破壁人A思考，岳斯接著說到：“雖然很不想說，但是，在智子鎖死地球基礎物理學研究的前提下，人類其實并沒有多少打敗三體人的機會，即便到來的是一只跨過漫長宇宙空間到達地球的艦隊，旅途中的一切已經讓三體人的艦隊傷痕累累。”

    “但是，即便打不贏，我也不會讓三體人好過的，如果三體人識時務的話，它們應該終止對地球的入侵，不然，它們將會成為一個依托于飛船的可憐文明，永久地失去自己的家園。”

    破壁人A慘淡地笑了一下，強撐著自己說到：“但是，三體艦隊完全可以占領地球，將地球作為它們的新的家園，以微弱的星火重燃文明的火炬。”

    岳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說了，人類沒有多少打敗三體人的機會，但是，卻并不代表那個機會是零，別忘了，地球、太陽系可是我們的家園，我們可以在這四百年的時間里，把已有的發展到極致，然后用整個太陽系的資源和三體人去拼！勝利永遠屬于人類！”

    “三體人只有一支艦隊，只有一千艘飛船，在三體星系被摧毀的情況下，三體人死一個少一個，飛船壞一艘少一艘，拼消耗戰，我們勝率更高。”

    “偉人曾經說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拉著太陽系和入侵者同歸于盡什么的，那并不符合我所接受的戰略思想的教育。”

    做出揮刀劈砍的動作，岳斯說到：“靠著摧毀三體星系來切斷三體艦隊的補給，這就是我的戰略計劃中的第一部分，其余的，只需要穩步推進人類文明的發展，這些就可以了。”

    “所以說，你有什么可豪橫的。什么為飛行器減速就能夠抵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應該知道，那種裝置的影響并不一定需要進行物理層面的接觸，或許是一種波，或者是射線。”

    岳斯趾高氣昂地對破壁人A說到：“雖然中間有很多的細節，出于種種原因，我不能對外透露，但是呢，大致的過程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這不可能！”破壁人A有些慌了，仿佛是為了配合他的心境，他的一縷被發蠟打理得服服帖帖的頭發散開：“這是做不到的事情，人類根本贏不了三體人。”

    “根本贏不了，我聽不懂。”岳斯又玩了一句臺詞梗，說到：“宇宙戰爭，是技術層面的戰爭，以己之長攻敵之短，人類的科技在某一層面、某一方向上領先于三體人，那就把那方面的優勢放大——只要我技術領先于你，那我就要靠著領先你的那方面打你！”

    就像之前破壁人A對他展現出的咄咄逼人一樣，岳斯也步步緊*地說到：“就像你們之前派出的破壁人，那個挺好看的小姑娘，她曾經對我說過，探測器風帆上的涂料的配方，就連三體人都想要獲得，但是智子卻無法找到它——這就是地球科技領先于三體人的方面。”

    此次破壁人與面壁者的對決，以岳斯似乎無跡可尋卻又草蛇灰線的一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破壁人A顫抖地掏出胸前的手帕，將那疊成一朵白花的手帕展開，擦去額頭上的汗，此時的他已汗如雨下。

    忽地，破壁人A瞧見岳斯心不在焉，便朝著近在咫尺的岳斯丟出了手帕，以此來遮擋他的部分視線，然后欺身向前，就要對岳斯發動攻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但是岳斯的反應比破壁人A更快，左手在面前一掃，就把手帕擊落在一旁，然后閃身一逼，錯開破壁人A略帶章法的拳頭——精英總比其他人有時間、精力、金錢，可以把那些東西花在自己身上，包括健身，學一學拳擊什么的，因此，破壁人A的拳頭至少不是什么王八拳亂掄。

    只是，他面對的是岳斯，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岳斯，會的是殺人技，而不是在拳館內學的競技拳路。

    如果岳斯認真地和破壁人A玩耍的話，有十種方法當場奪走他的小命，但是岳斯并沒有那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