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在你離開之前，或許我們要再談一談。”

　　林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些。

　　他要把握一個度，避免奧夫太過激動然后來一發天雷洗地，也要避免奧夫不夠激動而不想留下來。

　　“什么？”奧夫溫和地問，一般林可的問題都很有獨到之處，甚至能對他起到一種豁然開朗的效果。

　　“我時常感覺到疑惑，因為當我閉上眼睛時，世界就消失了，而睜開眼睛時，世界又再次出現。”林可滿臉疑惑：“我感覺，世界的本質只是在于我要不要去相信它存在而已。”

　　世界的本質，在于相信不相信？！

　　奧夫面色嚴肅，“蹭”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道：“孩子，你閉上眼睛。”

　　林可當即照做。

　　奧夫拉著林可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到我的溫度了嗎？你現在覺得世界消失了嗎？”

　　林可忍不住點了點頭：“世界還在。”

　　接著，他睜開眼。

　　奧夫面上嚴肅的皺紋們稍微松了松，告誡道：“一開始的學習，接觸到其他知識后有疑惑是正常的，十分正常……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以后你一定要記住，世界的基石必然是物質的。”

　　奧夫開始自省，是不是自己有的時候提到那幫唯心蠢貨多了，以至于影響到了林可的觀念。

　　這簡直就是罪過！

　　這么一個好苗子，可不能因為他的閑言細語帶偏了！

　　“嗯，我知道了老師。”林可緩緩點頭，但是面上疑惑的表情還沒有消除。

　　奧夫看到林可疑惑的表情不由得內心一揪，緊張起來：“小林可，你還有什么想法嗎？”

　　雖然沒說，但是他心里已經單方面把林可當做了自己的門徒，第一個門徒。

　　他可不想林可的思維被自己曾經提到過的一些愚蠢想法可污染了，那樣這個世界可能會失去一位天資縱橫的唯物【學者】。

　　“嗯……老師，我生前并不知道這個世界，但是隨著我的出生，這個世界也隨之出現在我眼中，而隨著我的死亡，這個世界對于我來說也就此滅亡了，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的。”

　　林可再度發出疑惑。

　　麻煩大了……奧夫下意識捏緊了法杖，來回踱步，身體中的能量無意識運轉，一些紫色的電流在體表來回游走。

　　奧夫站定，聲音溫柔：“孩子，我和你說過地理和歷史，在你出生之前，這個世界已經……”

　　為了有足夠的沖擊力，林可直接打斷：“這有可能是一場騙局，這一切都隨我而來，最后也會隨我湮滅，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

　　歷史虛無主義！

　　奧夫大駭。

　　他瞪大了眼睛，眉頭忍不住擰到一起：“那你如何能證明這些東西都是不存在的？我和你說過孩子，只有能證明真或假的東西，才能稱之為局部真理！”

　　能證實或者證偽才是科學，不能證明的叫做迷信。

　　林可看到奧夫情緒開始激動，微微松了一口氣：“那么老師，請尋找出我認知范圍之外的東西，這樣才能證明這個世界不是由我的心創造的。”

　　來了，絕殺！

　　人總是無法創造出自己認知范圍之外的東西。

　　一切的創造或者創新，只不過是將一些已有的東西進行排列組合和創造而已。

　　林可現在的意思很清楚，奧夫必然要拿出一些有邏輯而行之有效的東西，來證明這個世界并不是林可通過心來創造的。

　　聽到林可的話，奧夫陡然就愣住了，沒有說話。

　　他身上的紫色電流一瞬間縮回肉體中，整個人仿佛石雕一樣愣住。

　　而旁邊的約翰和尼克斯早就昏昏欲睡了，一開始的討論他們還聽得懂一點點，后面直接就是普通天書。

　　什么創造世界毀滅世界的，在他們看來太遙遠了，還不如想想晚飯吃什么。

　　而林可看著奧夫的模樣，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老師？您的意思呢？”

　　“轟！！”

　　無盡的電光陡然從奧夫身上爆發出來，不過又在一瞬間被他吸收回體內。

　　林可剛感覺到一股狂暴的氣息，一瞬間又平息下去了。

　　“對！對！只要證明出那些愚蠢的唯心者沒見過的定理和規則，他們就能知道自己的錯誤了！”

　　奧夫整個人激動起來，頭顱上的白發白須無風自動。

　　林可呆住了。

　　難道在這個世界，歷史虛無主義的唯心者竟然大行其道？

　　“小林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要我留下來是嗎？”

　　奧夫看著林可，露出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一直知道這個小孩十分具有智慧，他就說憑借林可的智慧怎么會陷入歷史虛無主義的思想中。

　　然而他雖然百年來幾乎不與人交流，但是并不傻。

　　他終于看出來林可的想法。

　　林可肯定是想多學習一些他的知識！

　　我的知識都快被你掏光咯……奧夫內心其實是有點尷尬的，這次要走的原因也在這里。

　　他沒東西教了！

　　指的不是教那個男仆和那個兔人，他們的連第一天的力量疊加融合之法都還沒完全參悟透。

　　他沒東西教，是因為不管什么東西，他只要開一個頭就能被林可完完全全說出來，甚至還能說出一些連他聽了也大有所悟的話。

　　所以，在被掏空了百年家底后，他準備溜之大吉，去自己的自有位面再關個幾百年好好搞研究。

　　不過，今天既然林可已經提出來了，奧夫頓時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

　　那就是收林可為門徒！

　　只不過社恐的他一直難以啟齒，總覺得自己區區十九級，根本沒資格教導。

　　然而現在正是好時機！

　　在這納森格，知識就是力量！

　　想要獲取知識來說，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拜師，并且加入這個流派了。

　　想到這里，奧夫略微緊張，手心全是汗，蒼老但純凈的眼神一直躲閃林可的目光。

　　……

　　林可微微緊張。

　　前面都鋪墊那么久了，接下來就要拜師了。

　　十九級的強大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上他，畢竟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子爵之子。

　　雖然天賦出眾，不過在這些強者眼里或許只有成為天階才是最重要的吧？

　　天才和天階，一字之差，如隔天塹。

　　除此之外，爵位也太低了。

　　一位公爵，麾下或許有無盡的資源能給人進行研究，而一位子爵，每個月就那么點金幣。

　　林可的后背微微冒汗，剛剛要對上奧夫的眼光就準備躲閃開來。

　　畢竟每次看到這個老人純凈得普通嬰兒一般的目光，他都會自慚形穢。

　　然而正準備不看奧夫眼神的他忽然一愣。

　　只見奧夫略微心虛地躲開了他的目光，手指下意識摩挲法杖，就連靴子里的腳趾似乎都在扣緊。

　　咦？奧夫老師這是在緊張什么？難道社恐又發作了？

　　林可略微關懷地看著奧夫，正準備開口，就聽奧夫幾乎用吼的聲音道：

　　“林可，你是否愿意做我的門徒！”

　　奧夫張口時候還能看到喉嚨深處閃爍的紫色電光，仿佛奧夫面對的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恐怖的職業者敵人一樣。

　　然后林可愣住了。

　　誒？

　　這什么操作？

　　怎么那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