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邁知道顧小北去參加葬禮一時回不來，他讓護工找到主治醫師，他知道就算是爺爺也對他的病情有所隱瞞，他想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樣的，才能對以後的事情做一些安排和決定。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太可能恢復到之前，但我想知道我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雖然醫生一直強調在治療一段時間后才能再確定他身體的狀況到底會恢復到什麼成度，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很慶幸他雖然有知覺但是卻沒有力氣，也就是說他只能這樣躲在床上讓人照顧，他更想知道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醫生有些為難，但還是告訴他實情，如果樂觀點的話，他自少可以生活自理。因為他的身體受藥物的影響，很多項功能都已經提前衰退，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很可能一輩子都需要別人的照顧，就算能下床的話，也只能靠輪椅代步。

「如果可以恢復到最好，或許能堅持自己行走。」

喬邁點點頭，他明白醫生的意思，恢復到最好才能自己行走，也就是說他現在這個樣子等同於一個廢人。老天真的很喜歡和他開玩笑，可是這次玩笑開的是不是有點大啊！

顧小北才剛剛恢復記憶而已，他們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可是卻又讓他遭遇這些，顧小北才二十八歲而已，他怎麼捨得顧小北把一輩子的時間浪費在他這個廢人的身上。

他想給雷諾打個電話，可是他現在連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顧小北進來時正看到他掙扎著試圖拿起手機，可是他的手卻連彎曲都成問題。

「你要打電話給誰？」顧小北衝過來拿起手機。

喬邁想搖頭，但是卻只說出一個「不」字，「小北，我想春節那幾天在家裡過，你問問醫生可不可以？」

「我已經和醫生說過了，他說可以回去三天。」這是他們第次一起過春節，她也希望一家團圓。

顧小北脫掉外套過來幫喬邁翻身，她需要經常給喬邁活動一下，雖然這些事應該是護工來做，可是她在的時候，她想自己親自來做，因為她或許要照顧喬邁很久。

顧小北沒有看到喬邁翻過身時眼裡閃過的淚，他想過一生一世和顧小北在一起，可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愛她想給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如果這樣的一生一世，他不需要。

可以照顧他的人很多，而顧小北應該有她的幸福人生，如果他這輩子只能靠輪椅代步，那麼他會放開顧小北的手，因為他想要她幸福。

顧小北找來溫水為喬邁擦臉，在參加完宋塵母親的葬禮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至少喬邁還活著，而且已經清醒過來。

「咕咚呢？」她以為上午爺爺和咕咚會陪著喬邁，誰想到卻只有護工。

「咕咚纏著爺爺去買煙花，他說他盼了很久了，希望在大年夜放很多煙花，那樣才有過年的氣氛。」其實他知道咕咚是想和他一起放煙花，可是他現在的身體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帶兒子放煙花了。

顧小北笑了，那的確是咕咚的心愿，以前春節的時候，他總是讓自己帶她去放煙花，其實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咕咚這小小的心愿。

「小北！」喬邁已經感覺到顧小北開始幫他擦拭著身體，「別做了好嗎？這些都不應該由你來做。」

顧小北的手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接著忙碌起來，「你是我兒子的爸爸，這些我不來做誰來做啊！難到你看中哪個美艷的護士小姐了？」

喬邁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這些護工都可以來做的。」他不想看到顧小北這樣照顧他，這樣他的心裡會難過。

「喬邁！」顧小北放下毛巾在他身邊坐下來，「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會怎麼做呢？」

欒溪的那個針劑就是給她準備的，可是喬邁卻在最後關頭轉身護住了她，如果不是喬邁現在躺在這裡的一定是她，或許她並沒有得有喬邁幸運，也許她再也不會醒，也許她就和宋塵的母親一樣離開人世。

喬邁沒再說話，因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定會和顧小北現在所做的事情一樣。

「喬邁！」顧小北輕輕趴在他的胸前，「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已經滿足了。」

喬邁的淚從眼角滑落，可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一切，他只想要顧小北幸福。

雷諾看著喬邁表情凝重，「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嗯！」這件事喬邁已經考慮的夠清楚了，他不想再猶豫下去，因為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春節過後你就著手辦這件事吧！」

雷諾真是不忍心，他就不明白了，這喬邁和顧小北上輩子是不是毀滅了地球，怎麼這種事都讓他們遇上了，還有欒溪那個瘋子，她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把喬邁害成這個樣子。

他也去仔細問過醫生了，喬邁要想恢復成正常人的身體幾乎不太可能，因為那種安樂死一般用於動物，所以欒溪用了特別大的劑量，雖然救治及時但這些藥物造成了喬邁身體功能衰退，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身體或許連五六十歲的老人都不如。

「可是顧小北她……」

「我已經決定了，你替我辦好這件事就行了。」

「我馬上去辦，春節后就把人給你帶過來。」雷諾不得不答應喬邁的要求。

他無奈地看著喬邁，他理解喬邁或許換著他，也不忍心看著心愛的女人就這樣照顧自己一輩子，她那麼年輕，有那麼長的路要走，而喬邁已經算得上是半個廢人了。

喬邁終於在大年三十的上午暫時出院了，坐在輪椅上喬邁難得感受到這冬天的寒冷，刺眼的陽光讓他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到戶外了。

雖然只是回家住三天，但是顧小北卻還是按醫生的吩咐準備了很多葯，當然如果喬邁有危險他們也會第一時間趕到。

喬邁無力的依在顧小北身邊，車慢慢的行駛在路上，他難得有心情欣賞這沿途的美景，而之前他完全沒有注意過這些。

顧小北身上的味道讓他的心慢慢的靜下來，他喜歡這種安逸，他也知道這幾天的時間是他偷來的，他要把這幾天所有的一切都刻在腦海里，或許他的餘生就要靠這些來度過了。

「顧小北，謝謝你跟我一起回家。」這個家對他們的意義很不一樣，這是他們第一次回家過年，在他們心裡，這才是一家團聚。

顧小北看著依在她身邊的喬邁，這樣的感覺真好，他就這樣在自己身邊，可以跟她交流，這樣就很好，她要的真的不多。

「我要謝謝你才對，謝謝你對我不離不棄，一直在我身邊。」

喬邁笑著卻沒有再回答她的話，他不可能一直在她身邊，因為他愛她，所以不想連累她。

家裡過年的氣氛很濃，門口掛著大紅的燈籠，隊聯也已經貼好，喬邁有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似乎只有回國才能感受到這種氛圍。

阿姨回家過春節，所以喬母承擔了所有的家務，雷諾沒有回美國，所以留了下來，家裡還有幾個從美國帶回來的保鏢他們大多是香蕉人，也是第一次感覺這濃濃的年味。

咕咚在客廳和廚房間跑來跑去，因為一邊在和曾爺爺下棋一邊又好奇奶奶在做什麼好吃的，所以這個家裡她最忙。

而喬邁能做的只是坐在輪椅上看著大家忙碌著，只是坐了一會兒他便感覺四肢無力了。

「我們回房間吧！」房間也布置了一番，那是爺爺和喬母特意為他們準備的。

喬邁一進來便被這種紅色衝擊著整個視覺，如果把窗戶上的窗花換成喜字，那麼這裡就可以被稱為新房了。

「怎麼樣喜歡嗎？」顧小北笑著說，其實昨天當她看到喬母拿出這些時，她也嚇了一跳，這是逼婚的節奏嗎？

可是如果不這樣喬邁估計永遠不會開口，這幾天她能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他比剛剛醒過來時更沉默了。

她知道病情瞞不住喬邁，因為一周的時間他雖然清醒，可是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沒有變化，他還是只能躺在那裡，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果然喬邁只是看著四周沒太大的反應，好半天他才說了一句，「我不喜歡紅色！」他不要這種感覺，他不能自私地把顧小北圈在身邊一輩子，因為自己已經無法保護她了。

「媽咪！」咕咚端著剛剛做好的甜品上來，「這是奶奶剛剛做好的，你們嘗嘗。」

這個家裡現在最興奮的就是咕咚，他一直盼著一家團聚，今天終於達成願望了。

「咕咚幫忙照看一下爸爸，媽咪看看奶奶那兒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一大家子的年夜飯，由喬母一個人準備一定會很累，顧小北雖然做菜不行，但是幫忙應該不成問題。

「爸爸，歡迎你回家！」咕咚熱情的擁抱了一下躺在那裡的喬邁。

「知道我盼著一個有爸爸的春節盼了多久嗎？」他笑著說，「從知道你就是我爸爸開始，我盼了三年。」

「你就沒想過找一個人代替我的位置嗎？」

咕咚搖搖頭，「林爸是我最親的人，但他不是爸爸，這個世界上能做我爸爸的就只有一個人。」

喬邁當然知道咕咚是在說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稱職的老爸，但是他還是微笑地開口，「我很榮幸成為那個人。」

「爸爸，你快好起來吧！我還等著參加你和媽咪的婚禮呢！」

喬邁笑了，「去幫我叫雷叔叔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他說。」在咕咚轉身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要和兒子說對不起，因為這個承諾他很難去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