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皇帝墳前,沉墨負手向著神侯。
神侯只感到一陣如山似岳的壓力,排山倒海而至。
明明對面是道門的絕頂天才,可他不知為何,心中竟浮現四個字——「魔威滔天」。
沉墨深邃的眼眸凝望着神侯,「怎麼,還不敢出手嗎?」
語氣狂妄到了極點。
神侯面對沉墨毫不收斂的磅礴氣機,狠話放出之後,心裏多少有些遲疑、懊悔,可是被沉墨這一句話徹底激怒。
怒火沒有讓他喪失理智,而是化為一道利劍,斬斷心中一切雜念。
神侯為之一變。
他彷佛變成一把有絕世鋒芒的神兵,此刻利刃出鞘,光彩奪目,不可一世。
沉墨身周亦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飄人間。
森冷無情的雪花織造出獨屬於沉墨的法域。
而地上黑水蔓延,充斥詭異、陰暗、絕望。
白色的雪、黑色的水對照,簡直莫可測度,教人望之膽寒。
神侯卻不在乎,他的人,他的力量,完全化為一把鋒不可當的利劍。絕世利刃騰騰升起。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
唯有這等詩句,才配得上神侯捨生忘我的一劍。
這一劍,神髓猶在神侯本身的境界之上。
乃是他身上鬼神的精魄所在。
這一刻,神侯發揮出超越自身極限的戰力。
一劍揮落。
瞬息間,天地為之一暗,萬劫谷地底的深沉黑暗為之沸騰。無數劍芒生出,如天河落地,傾瀉而下。
沉墨整個人都被劍芒吞沒。
無論是雪花還是地上的黑水,都未能阻止這一劍。
當真是劍氣長河!
雄壯,威武!
劍吟轟然不絕,沉墨的身軀仍在劍芒內,從外面看不真切。
鐵肩神尼已經離得老遠,逸散的餘波不會傷到她,還會為她所用。
神侯絕世一劍下,引起的茫然煙塵,良久方才平息。
神侯卻沒有再出第二劍。
他眼中滿是頹然之色。
伴隨煙塵散去,沉墨長身玉立,背負雙手,靜靜地瞧著神侯。他居然一絲傷口都沒有。
其實本來有的,藉著煙塵散去的時間,沉墨已經將其癒合。
漆黑的道服也修補完整。
沉墨平靜澹然地瞧著神侯:「怎麼樣,貧道可說了大話?」
殺人誅心!
如果沉墨和神侯大戰數十回合,
將神侯打得灰頭土臉,絕不會有現在的效果震撼。
沉墨一招未出,神侯已然一敗塗地。
這換成任何一個絕世高手,都會心驚膽寒,再難生出和沉墨爭雄之心。
這會是一輩子的心魔,根本難以釋懷。
沉墨一句「怎麼樣,貧道可說了大話」更是補刀,把神侯本來就脆弱的心防徹底摧毀。
神侯仰天長嘆:「不錯,便是你師父,也未必能與你相提並論。」
其實神侯此刻還明白了一件事。
神侯本能善守,憑藉自身鬼神,功力無匹,一身血肉,幾乎接近神體。若是沉墨主動進攻,他全力守御,未必接不下一招。
可偏偏他選擇進攻。
如此一來,放棄了自身最大的優勢。
可是他如何能想到,奮盡全力的一擊,居然對沉墨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即使他全力守御,落敗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只是對他心靈的傷害,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大。
現在他再怎麼想,都是尋找借口安慰自己。
沉墨輕輕一笑,從從容容走過神侯身邊,摘了三株死人香,然後反手扔給神尼。
他背對神侯,面朝玄皇之墓。
對於同一級別的高手而言,這種背對,無疑是露出一絲破綻給對手。高手相爭,一點破綻,足以致命。
可是沉墨背對神侯,神侯卻一點出手的膽氣都沒有了。
他已經徹底被沉墨震懾住。
而且沉墨此舉,更顯示出他的魔威是何等滔天,表明其完全拿捏死神侯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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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墨深深地凝望着玄皇帝墳,「三天後,貧道希望你帶我探索這座帝墳。如果你不願意,或者存心搞鬼,那麼貧道只好不客氣了。」
他說話間,身形瞬間消失在神侯的感應中。
神尼拿着死人香,對着神侯微微一笑:「這三日,莊主好好考慮。修行不易啊。」
神侯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還是強自忍住。
他沒想到,一次較量,居然要把自己搭進去。
沉墨剛才離開那一下,表明對方掌握了一門類似縮地成寸的神通,即使神侯想逃走,面對這樣的神通,他能逃哪裏去?
打不贏,跑不了,就是他現在的處境。
而沉墨給他三天,乃是要他心服口服,甚至默認神侯可以派人去請幫手、搬救兵。
這是何等的自信。
…
…
來到紅姑開的酒館。
沉墨開門見山,直接找到紅姑。
「我是長青子的弟子沉墨。」
「我已經擊敗幽靈山莊的莊主,你今後可以隨意進出萬劫谷了。」
沉墨對着紅姑單刀直入。
紅姑不由身子一顫。
實在是沉墨的話衝擊力太大,她需要消化。
好一會,她才緩過來,「你師父呢?」
「自然是在嶗山。」
紅姑眼睛裏閃過一絲幽怨,但很快平靜道:「總算他還有一點良心,記得我的事。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我還以為我得再等十幾年。只是你來早了,那天罪劍還不到出世的時候。」
沉墨笑了笑:「不妨事,我能讓它很快出世。事不宜遲,咱們去巫族的聖壇。」
這一回沉墨是輕車熟路。
紅姑:「看來你師父什麼事都告訴你了。只是你要是不急的話,我還想再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不必,你不信他,總能信老尼吧。梅妃娘娘。」
鐵肩神尼走入酒館。
紅姑認得鐵肩神尼,「既然是你老人家,那我沒理由再有任何懷疑。」
鐵肩神尼乃是佛門四聖之一,出家人不打誑語,何況也沒有理由騙她。只是紅姑心裏十分疑惑,怎麼這沉墨年紀輕輕,居然練成了能擊敗神侯的本事。
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她巫族出身,且有巫神道統,對此類不可思議之事,承受能力很強。
荒古之時,還有天生的天人,那誰能說理去?
修行本是沒道理可言的事。
於是沉墨和神尼、紅姑去往巫族祭壇,準備讓天罪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