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陽西下,封念才在謝利家里再次碰上了謝利。
謝利有些狼狽,他帶著調查人員將整個謝家村都走了一遍,找尋任何可能藏匿謝裕的地方,整整走了幾個小時,都沒有任何的收獲。回到家后,他就一直在捶著他的兩條腿。
謝招鈿忙著準備晚飯,就讓她女兒去謝順住著的屋子里把碗筷收拾出來。
“謝順哥哥吃東西了。”
封念抬頭望去,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提著一個籃子跑了過來,紅通通的臉蛋滾動著汗珠。
“你慢點,別摔著了,”謝招鈿笑著接住了往她面前跑過來的女兒,接過了她的籃子,“那你幫忙再給謝順哥哥帶東西過去好不好?”
“好。”小女孩高聲應承著,她才六歲半。
“嫂子,我一起去看看謝順,”封念站起身來。
既然謝順已經肯吃東西了,那說明情況已經有所好轉,說不定能夠問出什么來。
謝招鈿將熱騰騰的碗和菜放在了籃子里,小女孩提著籃子,帶著封念往謝順所在的房間而去。
謝順所在的房間很暗,聽謝招鈿說,就算是晚上,謝順也不肯開燈,一開燈就喊叫。他們沒辦法,只好由著他去了。
當封念走近謝順的屋子后,他又發出了喊叫聲,還將謝利女兒帶來的吃食包括籃子都丟了出去。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
聽到后院傳來的聲音,謝利和謝招鈿趕了過來,“這是又怎么了?不是已經吃東西了嗎。”
封念搖了搖頭,示意謝利帶著人離開。剛才從窗戶里頭,她看到了一個小男孩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頭,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外頭。
在飯桌前坐下來,謝招鈿夾了一筷子菜心給女兒,隨后自言自語道,“一會吃過飯,我再給謝順帶點東西過去,不吃不喝也不行。”
謝利喝了一口酒,吐著酒氣說道,“嗯,實在不行,我找幾個人把他帶到鎮上醫院看看,謝拐子就剩他一個兒子,可別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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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村里一有人影走動,村民養的狗都會叫喊,可奇怪的是,這人堂而皇之地在村道上走著,竟然沒有一條狗發出叫聲。
那人順著泥濘的山路往山側走去,似乎是往謝拐子家里的方向。可當真的到了謝拐子家門口的時候,他又拐了個彎,往山的深處而去,直到在廢棄的窯房前停下了腳步。
他用手費力地拉開了窯房緊閉的大門,當拉開一個縫隙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了一個戲謔的聲音,“要不我幫你?”
他一轉身,發現背后竟然有人,那人從樹蔭下走出來,赫然就是封念。
“怎么,你能藏匿氣息,我就不能嗎?”封念看到了,窯房內有個小小的身影在掙扎,那是謝裕。
謝順也朝著封念走了過來,“既然你發現我了,那我也不用藏了,今天過后,照樣沒有人知道我的事情。”
他語一落,立即有無數的瓷片朝著封念的方向而去。
封念沒有躲閃,而是迎了上去,那些瓷片都重重地打在了符咒化成的防御罩上。
“我猜猜,你是那尊原本的水帝太子神像。”封念在瓷片雨中穿行,緩緩地走向謝順。
當她一提及水帝太子神像的時候,謝順干脆不掩飾身上的黑氣了,直接迸發出更多的黑氣,瓷片雨更密集了。“謝家村的人該死,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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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謝均,父母都是謝家村人,但是旱災發生后,我母親沒有能夠熬下來,她死了。父親帶著我每天去山里剝樹皮,野菜都被村里人挖完了。慢慢的,山里的樹皮都被剝完了,我們只好跟著其他村民去挖草根,可草根比樹皮還難以下咽。
直到一天,天終于下了一場大雨,土地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可父親因為俐疾離開了我。我成了孤兒。
謝家村的人見我可憐,便每日招呼我輪流去各戶人家吃飯,我每次吃完飯,總會幫他們干著力所能及的活,我還有一個月就滿八歲了。
謝家村的人一直說,是水帝仁慈,才讓天降大雨,才使得謝家村的人活了下來,所以他們要建一座水帝廟,把水帝、水帝夫人,還有水帝四位太子都請到廟里頭來。
每天,我都會去廟前幫忙搬幾塊磚頭,算是盡我所能。
水帝廟的六尊神像,由村子里一名手藝高超的人負責燒制,他叫謝億宏。
我經常偷偷躲在一旁,看他認真地塑造著各尊神像的樣子。
一天,他發現了我,直接拽著我的衣領,把我從角落里拖了出來,“你想學?”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想,我想學。”
“為什么?”謝億宏皺了皺眉,他想不通一個還沒有八歲的娃娃,為什么跑到這里來偷學這些。
“為了吃飽飯,”我將自己心里實際的想法說了出來。
“以后每天早上七點過來,”謝億宏松開了謝均的衣領,丟下這句話后就轉身繼續去忙了。
從那天起,我就跟在謝億宏身后,每天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給他遞顏料,擦汗。其他人也知道了謝億宏新收了一個小徒弟。
我跟在師傅身后,終于能夠天天有飯吃了,我一直認真看著師傅在制作神像的時候那每一個細節,牢牢地記在了心里。師傅沒有成親,所以沒有兒女,我一直打算著好好孝順師傅,等師傅干不動了,我就養他。
水帝廟的神像已經完成了五尊,只剩下水帝最小太子的那尊神像還沒有完成。可是師傅一直沒有成功,不管怎么嘗試,那尊神像不是燒制后裂開了,就是上色不均勻。
師傅每天皺眉不展,一直不停地調整著每一個步驟,但是整整過去了十天,最小太子神像依舊沒有能夠塑造成功。
謝家村的村長和其他人來催促了師傅好幾回了,因為“游水帝會”就要開始了,六尊神像缺一不可,他們給師傅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師傅不能在五天后交出最小太子神像,他們就要另請高明了。這對于一個手藝師傅來說,就是奇恥大辱,需要由別人來完成他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