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且慢,讓郭騰,楚王,及在場所有賓客,視線轉移方向。
看向楚王右側下首位置,黑色蟒袍之人。
郭騰看向發聲之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倒是能猜到這人是皇室來人,故意找茬的。
只是不知道他要怎麼找茬。
座下嬴城面色一變,知道嬴讓想要做什麼。
郭騰過來,兩手空空,沒帶禮物。
如此這般,豈不是顯得郭騰窮酸?楚王無禮?
常人不覺得禮是什麼問題。
可到到皇室,世家地步,禮,在很多時候,被人看的很重。
這直觀一家歷史底蘊。
坐地戶和坐地世家,在他人眼中,也是兩個看法。
嬴讓這招,真的陰險至極。
「不知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郭騰不知道發話之人是誰。
可從勢來看,這人對自己有不懷好意。
對自己的岳父,還有其他相關之人,有挺大敵意。
嬴梁皇室之人,看來對岳父楚王一家的確有很大意見。
「在下嬴讓,嬴城二兄,你喚我二兄便可。」
「我之叫住你,是有原因的。」
看着郭騰眼中疑惑,嬴讓嘴角上揚,嘴巴一歪,歪嘴一笑。
隨後從座位中緩緩走出,站到郭騰面前。
「我從中京過來,攜萬金禮物,千斤絹絲,奇珍異寶數件,為我伯父慶賀生辰。」
「我為子侄,尚且還知道為伯父慶賀生辰,需要帶上禮物。」
「不論禮輕禮重,這便是心意。」
嬴讓說到這,頓了一頓。
「你為伯父女婿,我之妹婿。」
「朝日之辰時不來拜見。」
「宴會之開始過來卡點。」
「左右兩手空空。」
「妹婿,這樣不好吧。」
嬴讓一番話,說的在場賓客,大半點頭。
嬴讓有心,為楚王伯父送上慶賀生辰之禮,做的到位,沒錯。
郭騰是不是空手過來兩說。
就從嬴讓這一番指責郭騰不敬長者,不尊時間來說,郭騰身上過錯就很大。
一番話,說的嬴城面色變白。
妹妹嬴筱早已經替郭騰準備好禮物,送與自己父親。
郭騰所作所為的確如同嬴讓所說,無禮之極。
若是在自家也就算了。
可是楚王為郭騰岳父,郭騰竟然還這樣。
郭騰無禮,大惡。
在場賓客看向郭騰,臉上表情也變得不太自然。
相比他們心中,對郭騰有了意見。
地方豪紳有意見無所謂。
百令四世家臉上表情也是不一。
那表情,怎麼都不算好。
這下如何是好?
嬴城剛想張口說話,卻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父親,楚王也跟着說上一句。
「嬴讓說的不錯,郭騰,你為我之女婿,空口兩句白話,可吃不上這壽宴,呵呵呵呵。」
楚王笑呵呵說道。
「這。」
郭騰也沒想到自己便宜岳父會來搗亂。
不過自己便宜岳父的話語中倒沒有苛責。
從勢中觀察,自己岳父意思是讓自己隨便湖弄湖弄,早點開飯。
他一早上跟着這麼多人虛與委蛇,露出笑臉,早就餓了。
讓他別耽誤。
「既然如此,我為岳父大人做個煙花表演吧。」
煙花表演?
嬴讓聽到這話,嘴巴越來越歪。
晴天白日,你放煙花,誰人能看清?
除了能聽幾聲炮響,幾個星點。
這煙花,觀之無意。
嬴讓退回到座位上,看着郭騰,倒要看郭騰使用出個什麼路數。
郭騰從福地掏掏,掏出幾個煙花禮花,在會場中央放好。
這個舉動,讓會場其他人等悄聲議論。
他們本來以為郭騰說說,煙花表演,放到夜晚。
沒想到竟然要現在釋放。
白日煙花,這怎麼能看的清。
郭騰若是說自己禮物僕人早已送來便罷了。
這般,豈不是作弄大家?
郭騰到底是什麼意思?
二皇子嬴讓,又為何要針對郭騰?
賓客小聲議論。
錢鍾吳宋四家代表沒有說話,而是小心看着郭騰。
習武三月,自立世家,又是當世世家。
郭騰一舉一動,猶如孩童的話,那就是把他們這些人當傻子。
他這番舉動,必有深意。
深意如何,還得等郭騰親自揭曉。
議論聲逐漸下去,最後平息。
楚王不說話,一臉笑意,看着郭騰。
楚王這樣,會場內諸人也不敢妄自議論。
閉上嘴巴,等著郭騰放出煙花,他們隨楚王,拍手鼓掌。
郭騰專心擺放煙花舉動,讓嬴讓忍不住笑出聲。
「妹婿,若是你忘帶禮物,稍後捎給伯父便是。」
「何必要做這種舉措。」
「白日煙花,你覺得周圍幾人能看見。」
「與其在這愚弄我等,還不如早早落座,開宴吃飯。」
「實不相瞞,我也餓了。」
嬴讓話語,看似謙讓,其實內里還含譏諷。
話語嘲諷意思很明顯,寓意郭騰酒囊飯袋。
半途而廢,趕去吃食。
這不是酒囊飯袋,什麼是酒囊飯袋。
這話說出,楚王臉上笑意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對剩下之事很期待樣子。
嬴城臉色陰鶩,盯着嬴讓。
今日父親生辰,你非得來找茬是吧?
嬴城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的嘎吱作響。
郭騰沒有理他嬴讓嘲諷,滿意看着自己放好的一地煙花。
在場賓客也不在意冷下飯食。
他們看着郭騰擺放煙花,覺得這擺放,怎麼看怎麼順心。
嬴讓侍衛,超脫武者程化,看到這情況,不動聲色向前平移半步,將嬴讓守在身後。
原本以為郭騰不凡武者,誰知道郭騰運勢如此巧妙。
情報有誤,郭騰已然超脫。
之前在郭騰身上設下一系列針對手段,此時也得重新再議。
「岳父請看,女婿為岳父準備的煙花賀禮。」
郭騰伸手一指,點燃煙花。
在嬴讓不屑笑容中,楚王好奇目光中,其他諸人不解內心中。
「砰!」
引線燃盡,煙花彈射空中,在空中炸開。
不同易燃金屬,在夜空中燃燒出各異顏色。
紅的,黃的,藍的,綠的。
星星點點,圓型排布。
「砰!」「砰!」「砰!」
一連串煙花在空中炸開,火花也在空中迸濺。
光點,網點,虛線。
搭配着各種顏色,在夜空月下,如同鮮花,花枝招展。
夏日難以見到的煙花盛宴,讓在場所有人着迷,沉浸。
明亮煙花,彩光閃耀,照亮所有人眼睛。
周圍所有人,看到煙花燦爛於夜空之中,臉上露出笑容。
景色雅緻,恨不得賦詩一首。
「煙花驚夜起,明月。
。」
賦詩之人突然吟不下去了。
夜空?
剛才晴天白日,怎麼突變夜空?
在場眾人,朝天空煙花絢麗出觀看。
夜空之下,明月高懸。
這不是夜晚,什麼是夜晚?
「這。
。」
所有人神色變換不一,看着會場中央,仰頭觀望煙花照亮夜空之人。
楚王女婿,改天換日?
程化見到這等天地變換,終於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身體顫抖,呼吸遲滯。
睜大着眼睛看向郭騰,嘴裏緩緩道出八字。
「唯我勢世,陸地半仙!」
聲音不大,在煙花綻放中,卻讓所有人能聽得見。
尋常豪紳之家,不懂這是何意。
傳武之家,聽到這四字,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
陸地半仙,人之極境。
尋常武者,不凡已經是終點。
超脫遙不可及。
陸地半仙,那更是傳說中才能見到之人。
多少武者,夢想這前往三大仙山,一觀陸地半仙真容。
如今,他們竟然見到了活着的陸地半仙!
習武之人,看着郭騰,心神忍不住震蕩。
錢鍾吳宋四家之人,聽到「唯我勢世,陸地半仙。」八字,也忍不住齊齊一驚。
郭騰三月自立世家。
問蒼山半年,就已陸地半仙?
天哪,這怎麼可能?
錢鍾吳宋四家一邊懷疑,一邊羨慕,一邊嫉妒,一邊羞愧,一邊慶幸。
他們懷疑程化所言,是否屬實。
如果屬實,那他們是真的羨慕。
六月時間,陸地半仙。
再有三年,是不是問鼎地上武神?
想到郭騰才及冠之年,就已經陸地半仙。
他們這些七八十歲之人,還有什麼顏面繼續習武下去。
丟人都不夠丟人的。
羞愧之後,又很慶幸剛才郭騰無禮之事,他們臉上表情沒有變化,也未口出貶低之言。
現在看來,剛才冷眼旁觀,確實是好事。
自己不知道郭騰陸地半仙身份,貿然惡言,還不知道事後要怎樣對郭騰道歉。
還好還好,自己等人不是江湖愣頭青。
看到什麼東西,都傻不拉幾的上去踩兩腳,噴上幾句。
嬴城表情此時也是一臉複雜難以相信。
他還記得半年前,分水河畔。
他隨母親祁若雲,乘坐艨艟戰艦,觀郭騰下水救人。
曾言郭騰此生止步煉神,無望不凡。
哪能想到,郭騰自立世家,又成不凡。
七日前,聽北齊先生說,郭騰頓悟超脫。
嬴城內心就頗不自然。
一是因為當日看走眼,亂下評語。
二是因為郭騰和祁若雲關於嬴筱婚事交易。
他並不想嬴筱如同物品一樣,嫁給郭騰。
只是他沒有辦法,只能隨大勢逐流。
說實話,內心之中,嬴城或多或少,都有點看不上無父無母,只有姐姐姐夫的郭騰。
他覺得郭騰身份低微,哪怕成就世家之主,也是如此。
如今看來,是他有眼無珠,觀人錯誤。
郭騰,未來定可問鼎地上武神!
「莉亞姐姐,什麼是陸地半仙?」
偷偷在桌子上拿着炊餅的蕭楚彥,對坐在一旁的莉亞詢問。
年方十歲的她,早就餓的不行。
趁著左右之人都在目瞪口呆,滿目震驚時,趕緊把炊餅放到嘴裏。
「我不知道,惠惠姐姐知道嗎?」
莉亞向著把嬴瓷手腕緊緊握住,一臉興奮高興的李惠詢問。
李惠歡欣雀躍,哪有功夫回答莉亞問話。
她內心裏面只有一個想法。
郭騰,陸地半仙。
屹立山巔,可問武神。
自己夫君今年不過二十一歲,叩問地上武神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想到郭騰未來地上武神,李惠哈喇子都忍不住滴下來。
別說是她,就被他握着手的嬴瓷,也好不在意李惠手勁之大,捏的她手腕生疼。
她現在想法和李惠一樣,都幻想着郭騰地上武神。
郭騰地上武神,她就是一個妾室,擺的譜,也比世家夫人譜大。
誰讓她男人是地上武神呢?
地上武神,鎮國之神,立國之神。
想到這,嬴瓷都覺得自己尿意上涌,襠下潮濕。
見到莉亞疑問沒有被李惠回答,八宮給莉亞和蕭楚彥小隻解釋道。
「梁國之人,人口五千萬。」
「學習武藝者,百萬之數。」
「這些人里,鍛體內外武者,三十五萬。」
「煉神武者,十萬。」
「不凡武者,三萬。」
「超脫武者,五千。」
「陸地半仙,不足百人。」
「武者等級,越往上,人數越少。」
「人數越少,武者實力也就越強。」
「換個說法,夫君在大梁之內,能被當做敵人的人,不足百人。」
「剩下的人,連和夫君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八宮對陸地半仙最為了解。
她的生父,就是陸地半仙。
只是最後精力虧空,不堪眾多姨母索取,這才早年逝世。
如若不然,她們八氏一族,怎麼也不會落得給嬴梁皇室看銀庫。
天下之大,她們任意去留,想幹啥幹啥。
出門在外,不論武者,還是中六類,上三類妖異,詭怪,都得對她們客氣一二。
誰讓她們生父,為陸地半仙。
八宮的這番解釋,還是沒有讓莉亞聽明白。
她只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嬴筱有意張嘴對莉亞解釋,最後卻把嘴合上。
郭騰成就陸地半仙,她並沒有其他幾人那樣想像中的高興。
其他幾人除了蕭楚彥外,都和郭騰關係匪淺。
唯有她和蕭楚彥,與郭騰夫妻相合,是利益關係。
她內心很多時候,都覺得對不起嬴瓷。
如果不是母親交易,此時在場之人,最高興的,便是她吧。
黑色夜空下,眾人內心表達不一,最多的是震驚。
次多的是歡喜。
唯一一人,此時內心彷徨迷茫,害怕驚懼,多種複雜心情縈繞內心。
歪嘴的嬴讓,此時突然覺得臉皮抽筋。
整個臉抖動的劇痛。
陸地半仙!
梁朝五千萬人,陸地半仙,不過百數。
郭騰竟然成為陸地半仙。
這,這,這。
嬴讓內心慌亂一片,不知道怎麼發言。
看着會場中央郭騰,突然覺得自己如同地上蚍蜉,難以仰視此時郭騰。
煙花爆炸砰砰聲,如同擂鼓,重重敲在嬴讓心臟之上,讓他內心難受,呼吸困難。
「啪啪啪。」
楚王站起身,面帶笑意,看着場中郭騰。
「賢婿準備的禮物,本王甚是滿意。」
「還請賢婿上座,同在場賓客盡歡。」
「聽岳父言。」
郭騰回到自己座位,舉杯敬向楚王。
在場諸人,除了陷入混沌迷茫中的嬴讓,皆同郭騰一樣站起身,敬向楚王。
「敬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