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騰想了一圈,頓時明白。
都梁府新出一世家,還是當世世家。
楚王妃一月之前,又將嬴瓷下嫁郭騰。
於情於理,楚王府都要派人過來。
楚王去了百令省省府應山府,那郭騰這邊,自然只能是楚王府當家,楚王妃祁若雲過來慶賀。
慶賀是正常,不慶賀才有問題。
「楚王妃在哪,你我一道過去吧。」
「家主隨我過來。」
郭騰跟着石少斌來到郭府正廳。
楚王妃祁若雲坐在正廳上首右側。
那是身份尊貴賓客做的地方。
祁若雲坐在這,自是應當。
郭騰不在,嬴瓷雖為一家主母,卻是祁若雲義女。
子不能同父平齊平坐,只能坐到家主之位,上首左側下椅子,與祁若雲和對面一十五六歲少年並列。
聽其稱呼,此少年便是楚王世子,嬴城。
容貌清秀,穿着端莊。
一眼看去,就是王公模樣。
郭騰沒有進來時,二人正在聽嬴瓷昨日狐假虎威。
郭騰進來后,嬴瓷站起身輕喚。
「夫君。」
祁若雲和嬴瓷看向郭騰。
「王妃娘娘。」
「世子殿下。」
郭騰走進屋內,向祁若雲和嬴城躬身行禮。
「免禮。」
祁若雲站起身,向郭騰款款走來,對郭騰上下打量。
「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當日分水河一見,我只覺得你是熱心青年。」
「卻沒想到潛龍在淵,一飛衝天。」
「竟有今日成就。」
說到這,祁若雲心中隱有後悔。
如果不是嬴瓷收為義女,賜給郭騰。
此時她便可以把自己女兒,嬴筱委身郭騰。
細數東橫洲十六國二十三朝。
世家成立,便為當世世家,千年之間,難得一見。
郭騰若無意外,將來必定名動一方。
況且郭騰前些日子方才煉神。
今日竟然不凡。
只要給郭騰時間,數十年間,郭騰未必不能成就地上半仙,陸地武神。
屆時夫君事業,也可放開拳腳。
況且嬴城雖為年長,身旁卻無什麼勢力。
等楚王榮登大寶,其他妃子,前朝舊臣。
楚王還會再納妻妾,分發權勢,平衡四方。
屆時,她這皇后之位,嬴城太子之位,也會不穩。
如果郭騰能表明身份,站在嬴城身後。
她睡覺也能安穩幾分。
祁若雲已經有了悔婚再賜之心。
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談下來,待到幾日後,各地世家,藩王求婚之約,便會踏破郭騰家門。
二十歲當時世家之主。
比起當年梁太祖嬴潤,也不妨多讓。
郭騰,必定牢牢抓在手中。
瞬息之間,盤清利益關係,祁若雲臉上笑容也越來越盛。
郭騰倒是不知道這便宜丈母娘笑的那麼好看幹什麼。
她難道不氣自己勾走楚王手下兩位詭神?
想不清什麼緣由的郭騰,只能順着祁若雲的話,繼續恭維兩句。
「娘娘慧眼如炬,一眼便道盡我內心。」
「眼光實力,可見一斑。」
郭騰恭維的話,讓祁若雲心中隱有不快,臉上笑容卻越發柔和。
我要慧眼如炬,你早就和嬴筱成婚。
哪有我今天委下身段,親自說媒。
只是這麼多年,祁若雲心性養氣功夫頗深。
哪怕郭騰這話說的她像睜眼瞎,她也能忍受。
這些都不是事情,今天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嬴筱婚事談下。
「你我何須如此客氣,坐下說話吧。」
祁若雲拉着郭騰的手,竟然反客為主,讓郭騰坐下。
郭騰略微有些尷尬。
自己好像是家主吧。
不過便宜丈母娘發話了,那自己只能坐下。
「所謂成家立業,你已不凡,又立世家。」
「還不知道你何時和嬴瓷完婚?」
祁若雲的話,讓嬴瓷喜上眉梢。
她很久前就想詢問郭騰,他們二人婚事何時完成。
不僅是嬴瓷着急這件事,就連八宮李惠也着急這件事。
郭騰不和嬴瓷先成婚的話,也不好將她二人納入家中。
即便是妾室,那也是個名分。
無名無分,跟着郭騰,那算什麼?
「這幾日尋個黃道吉日,便把婚事解決了。」
郭騰對於這事無所謂。
他對於名分這個東西並沒有過多追求。
只是身邊的女子很看重這個。
那郭騰就只能陪着她們把這過程走了。
過程走完,他便去追求超脫。
世家事情,就交給萬冬雲和石少斌解決。
祁若雲倒是沒想到郭騰這麼乾脆隨意。
這幾天找個黃道吉日就解決此事。
祁若雲心中頗多說辭,被郭騰這漫不經心態度打的粉碎。
單靠婚姻圈住郭騰,可能性太低。
既然如此,那就財權地勢一一試探。
不怕郭騰有需求,就怕郭騰無欲無求。
如果郭騰無欲無求,那大事就有危險。
如果郭騰需求頗多,那自然是好事。
兩家合作緊密,楚王也得一助力。
財。
郭騰世家初成,地方大小勢力爭相投入。
郭騰不缺財。
權。
世家本身就是另類權力,郭騰也不缺。
這麼一想,地,勢兩類東西更是不缺。
那郭騰缺什麼呢?
祁若雲心思百轉間,勾勾袖中手指。
作為楚王妃,楚王府秘寶無數,她出門自然攜帶幾件。
有一樣秘寶名為兩心想通。
只要勾起手勢,就能向同持秘寶之人心中交談。
「城兒,財權地勢,郭騰且都不缺。」
「我一時間無法想到把你妹妹入主郭家辦法。」
「你有什麼好法子,可以把你妹妹頂了嬴瓷,作為郭家大婦?」
她下首位置,一直安靜不動,靜靜觀察她和郭騰的嬴城眨眨眼睛。
手指在腿上輕輕彈動。
「郭大哥財權地勢都不缺的話,那自然就為實力。」
「他現在已經不凡。」
「超脫之路,南山武院已經無法給他。」
「母親可在超脫功法上與郭大哥進行周旋。」
「為了未來道路,相信郭大哥會做出正確選擇。」
和嬴城的溝通,瞬間讓祁若雲心中來了主意。
「婚事早日解決也好。」
「放下兒女情長,紅塵之事。」
「你也就可以沉醉武道,精進自身。」
「待到他日,自然超脫,窺探半仙。」
祁若雲看向郭騰,話題突然轉到其他地方。
嬴瓷和石少斌頗為不解,剛才不是準備談論婚事。
現在怎麼又談論武道?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意。
郭騰以為祁若雲過來,只是道賀一下世家成立,關心一下他和嬴瓷婚事。
卻沒想到她意有它指。
昨天和詭神娘娘商量過,向楚王那裏釋放出一定善意。
今天這善意就有了回信?
不對啊,楚王昨天早上出門,難道昨天夜晚就回來了?
那楚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郭騰本能就想找個人詢問商量一下。
只是石少斌在下首位置,萬冬雲在縣外。
詭神娘娘又不知道在哪。
一時間,他竟然沒有可以商量的人。
「此事解釋后,得問問八宮,有沒有可以隱秘傳輸通訊的方式。」
「不然和人談論事情,太被動了。」
郭騰觀察左右。
祁若雲,嬴城,嬴瓷,石少斌。
「王妃娘娘話中深意,還恕我見識短淺,未能猜出。」
郭騰這是實話實說。
祁若雲什麼意思,他哪能猜的出來。
他要能猜的出來,他這麼多年還能過的這麼慘?
郭騰的話,讓在場眾人表情齊齊一滯。
即便你為世家之主。
可這說話,也太隨便了吧。
可領人驚訝的是,祁若雲臉上笑意更甚,說出讓人震驚之言。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說了。」
「我要你迎娶嬴筱,定為世家主母。」
「我會為你尋得超脫之法。」
「你若有意,則超脫之法,會隨嬴筱嫁妝一起,送與你面前。」
祁若雲的勁爆發言,不僅讓郭騰目瞪口呆。
就連一直面帶笑意,雲淡風輕的嬴城也忍不住握緊手中摺扇。
今日母親,這是怎麼了?
郭騰知道當人來到一定層級,萬事萬物皆可交易。
禮義廉恥,親疏遠近。
一切紐帶,皆為利益。
可他萬萬沒想到,祁若雲把這話說的這麼開。
這是你楚王府王妃祁若雲應該說的話?
郭騰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街邊賣菜大媽,和顧客談價。
此刻,顧客正是他自己。
「不知女婿意下如何?」
祁若雲這話,更像街邊賣菜大媽。
嬴瓷臉色發白,內心忐忑難過。
她原本以為祁若雲過來,是為了催促郭騰和自己婚事,穩住自己地位。
可她萬萬沒想到,祁若雲的根本目的,是把嬴筱嫁過來。
嬴瓷之前就想過,郭騰如果為世家家主,自己身份水漲船高之時,也不穩固。
她一無娘家,又無親朋勢力。
唯一一點智商,面對暴力時,也無能為力。
眼下祁若雲這一番話,無異於直接把嬴瓷從天上打到地上,又往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嬴筱為家中大婦。
那她嬴瓷是什麼?
還和以前一樣,為嬴筱身邊一小小侍女?
嬴瓷內心憤怒驚惶,卻不敢看向楚王妃祁若雲。
同時也不敢看向郭騰。
祁若雲說的沒錯。
郭騰現在已經不凡,而南山武院,已經沒法為他鋪設今後道路。
要想更進一步,踏上超脫。
答應祁若雲的條件,無異於是最好選擇。
嬴瓷知道。
她知道的。
這等條件,郭騰怎麼可能拒絕。
垂在袖子中的雙拳緊握。
嬴瓷努力不讓眼中淚水滴下。
此時此刻,她已不配流出眼淚。
「我想先問一句,嬴瓷如何安排?」
不得不說,祁若雲的條件,真的很令他心動。
有了超脫法,還有福地和特殊能量加持,他可以儘快提升實力,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周圍所有人。
可郭騰不是薄情寡義,重利輕義之人。
嬴瓷幫他擋住法華寺明覺和尚,一元宗不凡四人。
雖然借了楚王府的勢,但嬴瓷還是很好的守住了一大家子。
況且嬴瓷已經失身與他。
從情理上來說,郭騰不希望嬴瓷受到意外傷害。
如果可以,郭騰希望祁若雲不要將嬴瓷收回楚王府,而是繼續留在他身邊。
「不知女婿有何想法?」
「我想把嬴瓷留在身邊,作為妾室。」
郭騰的這番話,讓祁若雲大喜。
這句話,郭騰透露出兩個意思。
一,郭騰接受祁若雲條件,迎娶祁若雲女兒,楚王血脈嬴筱。
這代表郭騰站在楚王一方,綁死在她楚王妃祁若雲身上。
有了郭騰作為支柱,將來楚王奪得大寶。
那嬴城也有了一大助力。
二、把嬴瓷留在郭騰身邊作為妾室,也顯示了郭騰不是薄情寡義之人。
嬴瓷和郭騰相聚時間不長,統共時間也才十天不到。
郭騰便對嬴瓷有心,容他留在身邊。
這也代表,日後嬴筱在郭騰身邊越髮長久,便越可以影響郭騰,幫助嬴城。
祁若雲此刻對郭騰是越來越滿意。
年少有為,有情有義。
收為女婿,將來作為依靠,有何不可。
倒是一旁站立嬴瓷沒想到郭騰要收她為妾室。
講道理,祁若雲的話,可以視作把她當做無根之萍,放棄了她義女之身份。
可萬萬沒想到,郭騰卻要把她留在身邊。
嬴瓷心中凄苦落寞高興慶幸多種情緒交織,差點讓她哭出聲。
她真的很想哭。
人生大起大落,又回復海波平和。
此刻嬴瓷,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卻能讓嬴瓷內心舒服一點。
「自然,畢竟嬴瓷還是我義女。」
「嫁給女婿作為妾室,有何不可。」
既然根本目的已經達到,其他的旁枝末節就不再祁若雲考慮之內。
郭騰既然在意嬴瓷,那嬴瓷的身份就保留下來,跟隨郭騰左右。
剛好嬴筱作為郭家主母,身邊自然要有幾位體己姐妹,幫着掌握後院生殺大權。
嬴瓷留下,也是極好的。
「謝謝王妃娘娘。」
郭騰抱拳感謝。
「無事無事。」
「女婿以後也別如此客氣。」
「再有幾日,你就要叫我母親。」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那超脫法門,等上幾日,便同嬴筱一起為你送來。」
「這幾日,你便把府邸收拾收拾。」
「我過幾日在過來。」
祁若雲站起身,帶着嬴城向外走去。
郭騰能說什麼,只能幹笑兩聲,帶着石少斌,一起送祁若雲和嬴城離開。
「少斌怎麼看?」
目送祁若雲和嬴城蹬上馬車,浩浩蕩蕩離開。
郭騰對石少斌沒頭沒腦的一句。
「家主所言何事?」
「是為利,還是為義?」
石少斌也不知道郭騰想問的是關於家中主母交易,還是對他對嬴瓷處理看法。
這種事情,他本能不想摻和。
「利,義都有。」
郭騰想問問
「那我還是勸家主去正廳看看嬴瓷姑娘。」
「楚王府離開,她都沒有出門相送。」
「內心激蕩,應該超乎想像。」
「家主還是去安慰安慰。」
石少斌這話倒是提醒了郭騰。
剛才祁若雲談話之間,態度視嬴瓷於無物。
這對嬴瓷來說,肯定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想到這,郭騰趕緊跑回正廳,卻沒有看到嬴瓷。
「這傻妮子可別做傻事啊!」
郭騰當即用心向指針,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