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庄老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下洶湧的情緒后，便邁開大步朝測效儀走去。

雖然這台測效儀看着還很新，並且是由自己的學生、有着高級培育師執照的沈詔操作，幾乎不可能出現檢測錯誤的情況。

但...

178評分的遲緩劑實在是太離譜了！

要知道，遲緩劑第一次發售的時間是在23年前，期間雖然曾有過改良，可也不過是將發售上市的標準分值，從100分提到了108分。

整整23年的時間，藥效只提升了8%！

即便『遲緩劑』算不上熱門藥劑，可這23年期間，只要是培育專業的學生，不管是學士、碩士、博士，畢業論文的課題都繞不過『藥劑』這關。

要麼，是自己另闢蹊徑，創造一款市面上沒有的全新藥劑。

要麼，是站在前人肩膀，將已有的藥劑進行提升改良。

但凡科班出身的培育師，不管往昔在學習生活中的表現如何，在這一關上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哪怕你老子是培育大師，也得拿出合格的論文才能畢業。

自己寫不出來，就讓你老子寫！

培育師界，不養閑人！

在這樣一種『科班出身培育師都必須為行業作出貢獻』的內卷環境下，即便再冷門的藥劑，到了畢業季，都會回暖變為培育專業學生的心頭好。

然而就算如此，遲緩劑的藥效也僅僅提升了8%。

而眼前這名『半個多小時前才第一次嘗試製作遲緩劑』的少年，不僅揚言要現場提升藥效，並且還做到了。

12.6582%！

哪怕是向來記性不好的庄伯棠，這次卻連小數點后的四個數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光是這點，就足以看出這件事對他有多麼震撼了！

可...

也正是由於太過震撼，所以讓他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太真實。

因此，他需要親眼看過測效儀上的各項指標后，才能讓心裏那塊懸著的石頭落地。

「老師...」

眼見庄伯棠大步朝自己這邊走來，沈詔的神情不禁有些緊張。

因為他心虛。

原本老師讓他檢測藥劑的藥效評分，本該實事求是地按照標準流程操作。

可他卻藏有私心，想藉此機會讓江一帆那小子難堪，不僅開啟了機器的語音評價功能，還擅自更改了前次參照的藥效指標，以便將評分拉得更低，讓評價罵得更狠。

按照預想，只要藥效沒有得到提升，哪怕庄老看穿了他的這點小心思，基本也不會過多責怪，頂多就是說他兩句『多大的人了，不要跟小孩計較』，這事也就過去了。

因為對於藥效既然沒提升，庄老也不會閑着沒事幹，特意過來瞅兩眼機器的參照指標。

甚至...

可能都不會在意語音評價功能的事。

畢竟機器是搜查局這邊提供的，原先設置中就已經開啟了語音評價系統，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誰知道...

那小子居然真的成功把藥劑效果提升了！

這下子，問題可就嚴重了...

「『燒失量』突破到3.025%...『不溶物含量』多了0.63%...『重點雜質含量』下降了0.24%...」

庄老乾枯的食指，輕輕按在電子屏幕上掃過。

但是看着看着，眉頭卻是忽然皺了起來，脖子不由自主地前傾：「這個前次參照指標怎麼...」

知道事情瞞不住了的沈詔，緊張地低下腦袋，心臟砰砰直跳。

在實驗室中，擅自攥改指標是大忌！

哪怕因此造成的後果，

只是實驗結果與預期差了0.001。

可就是這麼個0.001，便有可能讓一項上百人花費數年時間進行攻克的科研課題，白白地失之交臂而不自知。

「這些年來，我帶過很多學生，有的天資聰穎，有的榆木腦袋，但不管他們資質如何，只要肯踏踏實實地在培育師這一行上努力，我都為他們感到驕傲。」

庄老伸手摘下老花鏡，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塊眼鏡布，邊輕輕擦拭鏡片，邊似是不經意地自言自語。

說着，庄老將已經擦得明亮的老花鏡重新戴上，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沈詔一眼：「當然，我也遇見過幾個因為一念之差而走上歪路的學生，好在最後都及時醒悟了。再過個幾年，我這把老身子骨估計也撐不下去，差不多得退休了，但現在來說，應該還沒老眼昏花到會看錯人的程度吧？」

「老師您還年輕，依然是火眼金睛...」

腦袋低得更下去的沈詔，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

「希望如此吧。」

庄老微微眯了眯眼，然後拍了拍沈詔被冷汗浸透的後背，「好孩子，把那管『提神劑』也檢測一下吧。」

說完，他沒再過多停留，而是面帶笑意地轉身迎向江一帆。

「是。」

沒被當場逐出師門的沈詔，忙不迭地應聲，然後手腳麻利地重新調試起機器。

經過剛才那番敲打，他是徹底老實了...

「儀器有點老化，測得不是很准。」

庄老對江一帆笑道，「具體提升的藥效，應該不止12%，能達到14%以上。」

「可是這儀器看着挺新的啊...」

江一帆指著那台最少有八成新的測效儀，疑惑地問道。

「人不可貌相，機器也一樣嘛。」

庄老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對了，方便說說你是『如何想到要將藥效提升』的思路嗎？」

「思路啊...」

江一帆沉吟了一會兒，在組織好語言后，正欲脫口而出的時候卻是剎住了車。

雖然這老頭沒有直接問『萬能藥引』的最後一個關鍵環節是什麼，但在萬能藥引的製作過程中，他幾乎是全程參與其中。

顯然，他也明白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會很容易引起警惕心。

所以此時才會換一種方式，看似是在問思路，其實卻是一種變相的套話。

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啊...

「思路很簡單啊，往藥劑裏面再加點相性相匹配的藥材，不就能提升藥效了？」

江一帆故作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就是我製作藥劑的一點個人小技巧吧，不過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