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解決問題的方法十分樸素。

  殭屍要吸血，多半是餓了。

  給她餵飽了，自然就不會失去理智了唄!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姜玲瓏聽到這個提議，卻飛身從河裡跳了出來，渾身烈焰燃燒，很快就將身上纏繞的繩索燒軟，掙脫了出來。

  失去理智的姜玲瓏只會使用蠻力，但有理智的姜玲瓏卻知道熟練地使用體內的力量。

  這東西似乎是天生的。

  對林毅的提議，她非但沒有聽從，反倒是對林毅多出了幾分警惕。

  像她這樣的處境，會有人真心想幫她嗎？

  更多的，恐怕是想要控制她。

  也不怪姜玲瓏多疑，這世道就是如此。

  擔心林毅會對自己不利，姜玲瓏只好激發了體內的烈火，暫時獲得了自由。

  「你若是不願意殺我，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她可不想吸了血之後被林毅奴役，她是驕傲的大月氏公主，可以死得悲壯，卻不能活得苟且。

  林毅：「……」

  被人提防，林毅也不惱怒，他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害你的意思。」

  「那你是想代替我去殺人取血麼？」

  姜玲瓏怕的就是這個。

  而且，林毅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必然是不懷好意。

  聽到這裡，林毅才知道姜玲瓏誤會他的點在哪裡。

  他當然不是慷他人之慨的人，想讓姜玲瓏喝飽，他首先想到的是讓她吸自己的血。

  這對林毅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他的氣血過於旺盛，以至於靈漪總是受罪。

  他又沒有小妾，一身精力也無處發泄，有時候靈漪身體疲憊，還得為他大費唇舌。

  此中之事，雖然是刺激，林毅也挺心疼她。

  說到底，還是林毅自己的修行有問題。

  以道行來算，他早已超過了一般的神仙，但他依然感覺自己是個凡人，凡俗的欲望十分強烈。

  而同等境界的仙神，都是能清心寡欲的。

  就拿靈霖來說，她今日藏床底下，偷聽了現場版，她也只會覺得心中羞恥。

  即便是激發了欲望，也迅速能消除。

  但林毅不行，他看了刺激的東西，回家靈漪就得受罪。

  要不然，就是他自己受罪。

  現在看來，放一點血正好。

  行動勝過言論，林毅見姜玲瓏疑心那麼重，便乾脆地給了自己一刀。

  大量精純的血液流出，原本還有幾分理性的姜玲瓏，雙眼頓時變得通紅。

  哪怕內心覺得這是個陷阱，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撲向了林毅。

  血，是香甜的血！

  而且這些血液的氣息，比世間所有的血都香甜些。

  林毅卻沒有任由姜玲瓏咬他，萬一會傳染就不好了。

  他一手按住姜玲瓏，便讓她動彈的不，而手裡流出的精血，在他的控制下，自行飛進了姜玲瓏的口中。

  這姿勢，倒像是他強行灌注一般。

  而隨著血液的流入，姜玲瓏的煞氣也壓下去了許多，泛著紅光的眼睛，理智漸漸回歸，紅光漸漸暗淡。

  直到她眼神徹底恢復了清明，林毅才收手，傷口也瞬間癒合。

  「你……」

  姜玲瓏看著林毅，眼裡的戒備終於少了一些，卻還是問道：「你這麼幫我，是想要我為你做點什麼？」

  有得到就要付出，姜玲瓏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林毅擺擺手，道：「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安心便是。」

  「為什麼？」

  姜玲瓏能感受到那些血液的精純，剛才她吸的也不少。

  林毅越是表示自己別無所求，她反倒越是擔心林毅有所圖謀。

  不問出個究竟，她不會輕易放下戒備。

  對此，林毅倒是能理解。

  「硬要說為什麼的話，就是因為看到你寧願自己受罪，也不想害人，心存惻隱之心，就想幫你。

  你現在不信我也沒關係，總之，以後若是我求你幫忙，你不答應便是。」

  姜玲瓏：「……」

  她不是不想幫忙，只是想知道林毅的目的而已。

  現在聽林毅把話說到了這種份上，她卻也信了林毅的說法。

  外面的人，竟這麼善良？

  姜玲瓏很震驚。

  震驚過後，她也立馬表態道：「我並非不知恩義的人，閣下日後若有所求，我會盡力為之。」

  林毅點點頭，不置可否，他應該是沒有什麼需要姜玲瓏幫忙的，幫助姜玲瓏，的確是啥也不圖，就圖一個心安。

  姜玲瓏謹慎多疑，他也不怪，面對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林毅還是挺寬容的。

  他拿出一塊腰牌，遞給姜玲瓏，道：「以後如果感覺有嗜血的欲望了，就去附近的城池裡面找靖夜司。

  拿著這個腰牌傳遞消息，我就能看到了。

  穩妥起見，你只需要說哪裡有妖怪出沒便是，不必泄漏你自己的信息。」

  這個腰牌是靖夜司巡捕的腰牌，也算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有了這個，靖夜司就會幫忙傳遞消息。

  至於進城那就更簡單了。

  姜玲瓏恢復理智的時候，獠牙也收起來了，眼睛也會恢復正常的模樣。

  混跡在人群之中，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殭屍。

  姜玲瓏沒想到，林毅給她血喝，竟然不是一次，下一次還可以。

  「這樣不會損害你的身體麼？」

  林毅和她非親非故，兩人這還是今夜才相見，卻對她這麼照顧，姜玲瓏壓力很大。

  林毅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是煉體修士，最近氣血過於旺盛，正好讓你幫忙分擔一些。」

  姜玲瓏：「……」

  你看我信不信？

  可林毅沒有和她繼續爭論，只是留下一句來日再見，便化虹飛走了。

  姜玲瓏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湧現出一種難言的感覺。

  喝了林毅的血，她身體沒了那種被萬蟻啃食的感覺，也沒了那冰冷刺骨的寒意，身體暖暖的，不覺間，心也跟著暖起來了。

  「趁著現在清醒，也該去查查是什麼導致我變成這樣的了！」

  姜玲瓏很快回過神，準備干正事。

  沒辦法克制嗜血欲望之前，她的想法只是熬過去，避免自己成為禍害。

  如今嗜血的欲望減弱，她得趁著清醒的時候，多做點事情。

  比如，查一查她為什麼會變成怪物。

  看著手裡的靖夜司巡捕腰牌，姜玲瓏很快就想到了最合適的方案。

  靖夜司是大商保護平民百姓免受妖魔鬼怪傷害的組織，他們對於妖魔鬼怪的了解肯定更多。

  加入靖夜司，是接觸相關知識最好的渠道，這個腰牌，也相當於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

  等以後她有了更好的渠道，再去調查也不遲。

  目前姜玲瓏最懷疑的人自然是商王帝辛。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死在了帝辛手裡的，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只有帝辛知道。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大月氏的詛咒。

  姜玲瓏也懷疑是這個原因，當初她勸族人離開的時曾說過，如果有什麼詛咒，就沖她來。

  那個時候，她已經有必死之心，自然不會害怕什麼詛咒。

  可誰能想到，自己現在變成了這樣的活死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定義，是死人，還是活人？

  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要調查出來，只有調查出了原因，她才能想辦法去解決問題。

  在離開之前，姜玲瓏先返回了之前的村子。

  林毅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條河裡，她卻沒忘記自己之前差點下手的女孩子。

  姜玲瓏回到村里，村里依然十分安靜。

  怪物的嘶吼雖然消失了，但天還沒亮，沒有人敢出去查探。

  躲在屋子裡，好歹還有一層防護。

  殊不知，凡人的屋子，根本擋不住厲害的妖魔。

  姜玲瓏再次順利地潛入了進去，便看到了林毅留下的東西。

  先前發生的事情，姜玲瓏心裡已經有數。

  正是因為她吸引了林毅過來，林毅又順手殺了一對狗男女，其中一個還和這個女孩子有關係，作為補償，林毅才會留下一些東西。

  她能感受到女孩的氣息和其中一個死者很像，所以能判斷她們是血親。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你也算是他的半個弟子，我便多照顧你一些，也算是稍微償還一點恩情。」

  當然，這種小事比起林毅給她精血的大恩是不值一提的，她只是想儘可能多做點什麼。

  於是，姜玲瓏也沒有走遠，就在附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開始調息。

  別的修士調息是為了提升修為，而姜玲瓏是為了壓制修為。

  她感覺得到，嗜血只是她失控的一種形式，她體內還有一種狂暴的力量。

  一旦爆發，或許方圓百里都會成為熔岩地獄。

  當然，也可能是她的誤判，總之，那種火焰的力量給她一種非常狂躁和危險的感覺。

  只是她為了從林毅手裡脫身，稍微動用了一點點，現在必須要壓制下去。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當太陽的光芒重新灑在這一個村莊，受到驚嚇的村民終於走出了家門，發現村里依然安寧和諧，這才開始互相吆喝。

  人越來越多，膽氣也就越來越足，他們開始討論昨晚發生的事情，又暗暗驗證有沒有誰出事。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被雷劈死的兩人。

  這兩人的狀態一看就知道死之前是在做什麼了，村民吃瓜的情緒自然高漲。

  他們紛紛議論，是他們的行為連路過的神仙都看不下去了，這才降下雷霆懲罰。

  也有的對那具半焦的女屍品頭論足表示惋惜的，羨慕那男人艷福的。

  這些嘈雜的聲音，全都傳到了那只有十歲的女孩耳中。

  村長發現了她的到來，趕緊阻止了村民討論，又張羅著讓人去給她爹傳消息。

  姜玲瓏看著村民還算淳樸，並沒有欺負林毅的弟子，這才放心了一些。

  但這個孩子年齡小，心性也沒鍛鍊過，這會兒人都傻了。

  姜玲瓏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族人，小小年紀，很多都經歷了喪父喪母之痛。

  姜玲瓏觸景生情，卻也沒有貿然出現。

  小孩子的確需要呵護，但有時候，她們也需要自己成長起來。

  姜玲瓏看她還算安全，便先去了最近的西寧城，找到了靖夜司駐地。

  憑藉林毅給的腰牌，她很順利地混進了靖夜司。

  只說是劍仙的朋友，又展露了一點點修為，西寧城靖夜司立刻就提拔她當捕頭了。

  她去靖夜司的時候，還順路買了個面具。

  美色害人，她因為自己的美貌給族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在這方面，她自然更加注意。

  恰巧林毅用劍仙的身份就是戴面具的，她又說自己是劍仙的朋友，這樣的裝扮，才能讓靖夜司破格吸納。

  不然，靖夜司現在不缺人，怎麼也不會招收來歷不明的人。

  一切都還順利，姜玲瓏便返回了村子，繼續照看林毅的徒弟。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果然是來了。

  去給女孩父親報信的人回來說，那男人覺得丟臉，不想回來了，家裡的破房子，就留給女兒。

  姜玲瓏暗暗偷聽到，心裡頓覺不妙。

  果然，那女孩本來就因為母親死得難堪，悶悶不樂了一天，沒吃沒喝。

  現在又聽聞父親不要她了，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魄似的，呆傻得很。

  姜玲瓏心中不忍，趁著沒有人察覺，偷偷攔住了那個傳信的，這才知道，原來那男人在外面也有了相好的。

  知道了真相，姜玲瓏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了。

  再看傻愣愣的女孩，她終於還是現身了。

  「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看到姜玲瓏，竟莫名害怕起來，倒是從失神的狀態驚醒了。

  她渾身都在顫抖，但面對姜玲瓏的注視，她還是磕巴地道：「我叫大丫。」

  姜玲瓏：「……」

  大商的人取名好low。

  她是在心裡吐槽，但大商自有國情在，平民沒有姓氏。

  儘管林毅覺得這樣不好管理，想讓他們加上姓氏，阻力卻也很大。

  這是貴族的特權，他們抗議很激烈。

  林毅只能用軟刀子。

  他推出的人口登記領福利的政策，裡面的利益很大，不少貴族也能從中賺上一點，這是林毅默許的。

  當然，吃太多了不行。

  貴族們有了利益，自然會推動政策實行。

  而登記開始，平民沒有姓氏，也沒什麼文化底蘊，要登記卻必須要有個名，於是，大商的重名率高到了離譜的程度。

  基本上都是按照排名和性別來取名，如大丫大壯二妮二娃……

  等不了多久，戶部的人必定崩潰，到時候，他們為了方便管理戶籍，肯定會推動平民擁有姓氏並且禁止用這種小名。

  林毅已經預料到了，到時候會區分出貴族姓氏和平民姓氏，禁止平民使用貴族大姓。

  雖然說地位似乎沒太大變化，但平民好歹是邁出了從無到有的一步。

  而現在這個階段，林毅的計劃還沒完成呢，名字當然很土。

  言歸正傳。

  姜玲瓏也只是在心裡吐槽了幾句，她倒是沒有瞧不起大丫的意思。

  「你現在沒有父母了，我也是，所以，以後你就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