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各方人馬的離開，危機暫且過去，林毅和零一也難得地有了談心的時候。

  只是這聊著聊著，氣氛又顯得不太對勁了。

  林毅之前對零一和零零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有過前車之鑑，他豈能不防？

  他對零零和零一都已經足夠寬容了。

  在擁有了碾壓的實力之後，卻沒有強勢地將其擊殺，雖說零零和零一有雙魂不死的特性，但林毅心狠起來，完全可以像對待阿七一樣對待她們。

  殺不死？

  行，那就給我當道行永動機。

  可林毅沒有。

  他對零一和零零始終抱有一份憐憫之情。

  瘋子殺人還不用承擔死刑呢，林毅也算是考慮到了當時的千幻鬼姬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對，所以也沒再下狠手。

  不過，不殺她也就罷了，難道還能毫不防備地留在身邊？

  林毅自己是不怕的，但他幾個老婆聯起手來都不是千幻鬼姬的對手。

  這讓他如何安心？

  所以，提防她是無奈之舉。

  這是林毅的立場。

  只是站在千幻鬼姬的立場，被人一直懷疑著，心裡也的確不舒服。

  再想到這一切又都是自己的問題，更是無從申訴。

  若非如此，零一也不會如此可憐巴巴地請求林毅不要再那麼對待零零了。

  想來，她也是知道這其中的癥結所在，怪只怪造化弄人。

  其實她心中也想著，若是能將泰山娘娘說的事情都告訴林毅，也許情況又會不一樣。

  但她心裡也有些不情願。

  她想跟林毅解除了那些隔閡之後，再告訴他，自己是他唯一真正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不是憑藉這種身份，強行讓林毅接受自己。

  何況，泰山娘娘也告戒過，有些事情，不能傳於六耳。

  林毅暗暗嘆息了一聲，道：「過往種種，已經沒必要去計較誰是誰非了。

  如今我有了自保的能力，自然是不會再忌憚於你。

  何況經此一遭，你我之間也算是能夠互相信賴託付。」

  零一聞言，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看吧妹妹，還得是我！

  雖然說決定來陰間尋找林毅是兩人共同作出的決定，但這段時間能和林毅的關係發展這麼迅速，不都是因為她的功勞麼？

  既然可以信任，那過往的仇怨自然算是化解了，以後肯定……

  「不過，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得說清楚。」

  「？」

  零一略微有些疑惑，心裡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麼事？」

  「我知道零零對我的心意，只是，我並不是她所執念的零一，真正的零一是你，先前的她只是將對你的執念暫且放在了我的身上。

  重生之後，我也不知她為何還對我有些執念，這份執念並不是愛，我希望你能勸她清醒一點。」

  零一：「……」

  勸不了，老娘現在都要不清醒了。

  那哪裡是什麼執念，那是咱們夙世的姻緣！

  零一心態有點崩，恨不得撲過去把林毅一頓暴打。

  但她還是忍住了，幾乎是咬著牙道：「如果我告訴你，那就是愛呢？」

  雖然自己的妹妹愛上了自己的丈夫，這一點讓零一很不滿，但事已至此，她聽故事的時候都接受了，何況是現在。

  再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親姐妹，總勝過外面的狐狸精千倍。

  林毅見零一說得認真，也知曉她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零零隻是因為執念，這問題其實很好解決，執念只要認清楚，自然就消散了。

  但若是動了真感情，想要放下，必然是要經歷過一段傷心絕望的。

  林毅不忍心傷她，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跟零一敞開心扉談談比較好。

  拖得久了，對她也沒好處。

  「若真是愛，那請恕我只能說一句抱歉了。」

  「你這是何意？難道零零不美麼？」

  「自然是美，但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之流。」

  我老婆都長得好看，那能說長得好看就能成為我老婆嗎？

  這邏輯是不對的！

  「那就是她的性格你不喜歡？」

  林毅細想之下，也沒什麼不喜歡的。

  至少沒瘋了之後，他覺得零零的性子其實也還好。

  他又搖了搖頭。

  零一不禁怒道：「既然長得你也喜歡，性格你也喜歡，那你有什麼不喜歡的？」

  「可能……是沒有感覺吧！」

  林毅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會有些傷人，但也不好一直吊著別人。

  何況，他一身都是麻煩。

  自家老婆們，都選擇跟了他，他也有了回應，大家自然是同生共死。

  可是千幻鬼姬，他沒有給她任何承諾，也給不了她什麼，何必拉著她去死。

  也許千幻鬼姬自己願意，但林毅也說不清楚。

  他算是有情還算是絕情。

  「這是何意？」

  零一聽著「沒有感覺」這四個字，宛若晴天霹靂。

  她其實聽明白了，只是不願意接受。

  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彼此的關係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緩和，誤會也好，事實也罷，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林毅既不恨她，也不怨她，甚至連防備也只是謹慎的本性使然。

  到現在，他們甚至可以坐下來談心。

  但林毅告訴她，沒有感覺。

  換言之，他願意跟她們做朋友，但不愛她們。

  見零一不願意接受，林毅也只能嘆一聲，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我的心只有這麼大，裝了幾個女人，也裝了天下。

  我的肩膀也只有這麼大，肩負了愛人的希望，也肩負一方天地的重擔。

  所以我的心裡已經容不下其他人了，大概，我也很難再愛上一個人。

  與其拖著你沉淪，我倒希望你能舍下這份感情，去尋求更高深的大道。」

  「你……」

  零一眼睛有些酸，握緊的雙拳，指甲深深刺入手掌之中，血緩緩地浸潤了她的手指，她也全然不覺。

  心口的撕裂感，讓她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了。

  但她忍耐著，任淚水從眼眶滑落，咬著牙問道：「那你對她們呢？難道都有感覺？」

  林毅點頭。

  「冬兒與我最先相識，吝嗇又有趣。曲婧是我師父，始終心懷天下，剛正不阿，白練仙有點蛇精病，但也病得可愛，姜玲瓏霸道又溫柔，蘇仙兒大愚若智……」

  「夠了，別說了，難道我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嗎？」

  零一不服，這問題也難住林毅了，他略一思考，便覺得千幻鬼姬當然也有很多討人喜歡的地方。

  但不知為何，他對千幻鬼姬有憐憫，有疼惜，卻沒有更多的感覺了。

  以至於這個問題，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你當然也有很多優點。」

  「只是不會讓你愛上我，對嗎？」

  零一現在都不裝了，大約是沒心情再裝模做樣。

  林毅不想給她希望再讓她失望，但看她傷心，他心裡也很不舒服。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沉默本身也是一種答桉。

  過了很久，林毅才道：「我們回人間去吧！此地雖然已經安全了許多，但最好不要久留。」

  零一沒動。

  林毅便也坐了下來，默默地陪著她。

  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啊！

  他畢竟不是不負責的人，不然，千幻鬼姬怎麼說也算是個美人，他又是個欲望強的，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收入房中，那也是千幻鬼姬自願的。

  可是林毅看過零一生前的部分記憶，知道她是紂王的小姨子。

  現在很多證據都指向他疑似紂王轉世，那他能對小姨子下手嗎？

  這負罪感太強了。

  而且他的確是對千幻鬼姬沒有產生愛意，若是只因為欲望就把她拉下水，林毅心裡那道坎過不去。

  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傷心，林毅又不知道怎麼哄才好。

  是他把人氣哭的，哄好了，那之前不是白表態了？

  林毅也頭疼得很，只好安靜地陪著她。

  約莫過去了一天，放逐淵沒有白天黑夜的變化，但林毅感覺時間應該流逝了這麼久。

  「你走吧，回人間去吧。」

  零一忽然說話了，林毅精神也為之一振。

  緩過來了就好，他起身道：「那我們走吧！」

  他用自己的神力去包裹零一，零一卻往後推了一步，掙脫出了他的保護。

  「怎麼了？」

  「你回去吧。」

  「你呢？」

  零一搖了搖頭，道：「我本來就是鬼，這裡才是我該呆的地方。」

  哭了一天，她的眼睛都紅了，但眼神卻格外地堅定，林毅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總覺得她是想要幹大事的樣子。

  可林毅不搞清楚她想做什麼，也不敢把她獨自留在陰間。

  「給我個理由，不然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

  「我為什麼要給你理由？明明是一個被你厭棄的女人，你又何必管我？你走你的便是，反正你那番話，不正是要與我訣別嗎？

  我才不會心痛，才不會求你留在我身邊！」

  零一盯著林毅，眼神格外兇狠。

  這個狗男人，居然放她哭了那麼久，居然真不來哄她！

  這個仇她記下了！

  等著吧，今日你這般對我，來日等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苦！

  她，一定要報復回去！

  這件事，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零一是個性子剛烈的人，如果是零零，可能真的指揮躲在一個地方偷偷地哭，但她不會。

  「我沒有跟你訣別的意思，只是勸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感情……」

  「笑死，我會嗎？喜歡你的只有零零，要不是她，看我打不打你！」

  林毅：「……」

  你是想告訴我，之前也一直是零零在哭嗎？

  林毅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難道一直以來，都是零一在嗎？

  那零零去哪裡了？

  林毅發現了秘密，又不敢拆穿，怕零一惱羞成怒，只好道：「反正我沒有把你丟在陰間的意思。」

  「對，你沒丟，是我自己要留的，你安心了？」

  「跟我回去。」

  「我不，憑什麼讓我聽你的話？你是誰啊！我夫君嗎？」

  林毅：「……」

  腦仁疼。

  千幻鬼姬的性格變化太快了，讓人摸不准她到底怎麼回事。

  之前還一副溫婉動人的樣子，現在又成了任性小刺頭。

  「你怎樣才肯跟我走？」

  「我只聽我夫君的話，才不聽你的。」

  林毅：「……」

  這個肯定不是零零。

  「你讓零零出來說話。」

  「怎麼，覺得我不好對付就想欺負零零？你這麼喜歡欺負老實女孩子，鬼才會愛上你哦，也就是某些人眼瞎。」

  林毅：「……」

  零一有些怨氣，林毅忍了。

  「這裡不是耍小性子的地方，等到了人間，隨你怎麼折騰好不好？」

  「意思是到了人間你就不管我了唄？

  與其如此，我還不如死在這裡，沒準你還會記得我，也就有感覺了。」

  這話是氣話，但說到後面，零一還是有些動情了，眼裡又有水波隱現。

  其實她還是傷心的，只是在用桀驁不馴在遮掩自己的情緒。

  但這會兒又沒藏得住。

  她只好轉過身，背對著林毅，把淚水憋了回去，道：「你走吧，反正我不會怪你，零零也不會怪你，都是緣分使然。

  你就讓我在這裡自身自滅挺好，反正我本來就屬於這裡，人間之行，終究是我錯了。」

  林毅：「……」

  有沒有哪個大神能來救救我？

  總覺的她在陰陽怪氣，又覺得她確實傷心了。

  林毅往日頗有手段，這會兒也不知所措了。

  「大姐，算我求你，你要怎樣才跟我回去？」

  「你只能把我娶回去，不然我絕對不會去。」

  林毅：「……」

  你擱這逼婚呢？

  「強扭的瓜不甜。」

  林毅只能勸她。

  「我管你甜不甜，就算是酸的，你也得給我吃了！憑什麼你對那些狐狸精就有感覺了，偏偏對我沒感覺。老娘是哪裡比不上她們了？

  今天我把話放這裡了！你，要麼把我娶回去當正宮娘娘，要麼把我綁回去，反正我不走了，我死這裡，我從這裡跳下去，也絕對不跟你走！」

  零一往地上一坐，就差原地打滾了。

  林毅：「……」

  終究是我慣著你了。

  「勾魂索！」

  兩條鎖鏈從林毅手中彈射而出，迅速將零一捆了個結結實實。

  零一的本質是鬼，所以這勾魂索對她有奇效。

  區區小鬼，哪裡敢在他這位新晉閻王面前胡鬧？

  綁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