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降妖譜悄無聲息之間多了一頁，林毅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降妖譜依然靠譜。

  林毅點開這一頁，便有九個字撲面而來。

  「道如木，發如枝，散如葉。」

  恍忽之間，他看到了一顆參天大樹，大樹分出無數枝椏，各個枝頭又生出許多綠葉。

  而綠葉的表面，又氤氳著各種不一樣的氣體，恍忽之間，林毅悟了。

  難怪說真傳一句話，光是這一句話，林毅就明白了所謂大道的本質。

  這一棵樹的根莖，可以看做大道的起源，無窮大道，都是在一條道上演變，分而化之。

  像修士吸納的道韻，就像是葉子上逸散出來的東西。

  伴隨著林毅的感悟，畫面消失，出現在林毅眼前的，就是那新增一頁的真實樣貌。

  剛才所見，就和過場動畫似的。

  而降妖譜的這一頁，看似只有一頁，內容卻多得很，因為林毅看到了技能樹。

  這真的是一棵樹，有無數的分支，最後又匯聚到一棵主幹上。

  分支又分為左側和右側，左側的分支明顯少許多，林毅能輕易數得過來。

  而在這一側的一條支線下，林毅看到了可以點亮的幾個點。

  「黃蜂、豹尾、魚鰓、鳥嘴……」

  那幾個被殺死的陰帥，都出現在了樹枝的最底端，林毅觸手上去，才知道消耗十萬年道行，就可以融合他們所掌控的權柄。

  不僅如此，林毅也獲知了升級路線。

  他殺的這四個正好都是妖冥使，四個妖帥可以再額外花十萬年道行融合成一個妖冥使的權柄。

  妖冥使共有四個能力，林毅從用途上來分析，便是魚鰓的強化感知和靈氣萃取，黃蜂的妖冥之毒，鳥嘴的破法攻擊，還有豹尾的速度提升。

  四合一之後，還多了個妖化的能力，能將身體任意部位暫時妖化，不單單是鳥嘴豹尾，還可以妖化出虎爪猿軀之類的。

  林毅的法天象地威能雖然更加強大，但這些招數勝在靈巧迅速，而且消耗比較小。

  正是因為這個合成，讓林毅知道了升級路線。

  四個同類別的妖帥，可以合成妖冥使，那麼，他當初如果還殺了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也就可以合成陰鬼使。

  十大陰帥全殺掉，又可以三合一，若是他在把閻羅王下屬的神靈都殺了，最後豈不是可以合成出閻羅王的權柄？

  順著這個思路思考下去，林毅精神也為之一振。

  正常來說，一個掌控了權柄的人是很難被篡位的，如閻羅，就對下屬的神有絕對的支配權，一旦有人對他產生了威脅，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權柄，將那人驅逐出自己的這條道。

  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風險了。

  但林毅不走尋常路，這種強行剝奪權柄的能力，收集到最後，最少能和掌控這條道的人五五開。

  他有一半的權柄，再加上非同一般的肉身修為，勝率絕對在五成以上。

  閻羅這條線如此，其他的支線，應該也是如此。

  林毅靈感所至，覺得自己的這條思路應該是對的。

  降妖譜的霸道和強勢，在這一時刻才算是真的體現出來了。

  前面是殺人奪道行，這不算什麼，很多魔器也能做到，只是效率沒這麼高。

  但殺神奪權柄，這說出去，什麼神仙都得抖一抖。

  妖冥使的權柄讓林毅有了不小的增幅，他本來就是肉身強悍，卻沒太多和肉身相關的神通可以使用，平時戰鬥起來笨比得很。

  他戰鬥到現在，用的各種法術，都是從別人的記憶中自己領悟過來的，但世間少有煉體的，那些神通法術自然跟林毅沒那麼契合，而且都是凡俗級別。

  殺比自己弱的和殺雞一般，但對上同級別的或者更強的，林毅就沒優勢了。

  如今得了這妖冥使的權柄，當是如虎添翼。

  降妖譜，當真是一如既往地能誘惑人。

  在人間的時候便是如此，只要斬妖除魔就有道行提升，不論對方善惡。

  如今到了陰間，這種誘惑更加明顯了。

  為了獲取更高的權柄，林毅自然會想著去收集別人的權柄。

  每一個掌控了權柄的神都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這和殺怪拿道行完全不同。

  像一些沒有必要斬盡殺絕的妖，放著不殺也沒關係，天下妖魔那麼多，換一個殺一樣可以有道行。

  但掌控了權柄的神就不一樣了，不殺就沒辦法合成。

  到那時，神靈在林毅的眼裡，也不過是升級所需要收集的材料而已。

  何況陣營本就不對，殺了也不算是罪。

  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以前降妖譜還能分辨善惡，現在倒好，神仙的功過基本都是正面的，這也讓林毅無法去分辨善惡。

  林毅也擔心自己以後會成為一個肆意濫殺的人，但事實上，他的道德底線也是一次次地在下降的。

  比如這次陰間之行，他來陰間，本就是為了提升道行，為狩獵而來。

  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是仙界給的壓力，還有陰間有那麼些意圖入侵人間的判官之流。

  這些都是真的結了仇的。

  但那些陰帥和林毅以前並不相識，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林毅下手可沒有半分留情，刀刀要命。

  時至今日，再去談什麼善惡道德，還真有種當了**還在立牌坊的感覺。

  想到這裡，林毅不禁輕嘆了一聲。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

  零一不知道怎麼關心人，但見林毅神情時而凝重，時而悵然，肯定不是什麼好現象。

  林毅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們走吧，先去放逐淵躲躲。」

  放逐淵的陰氣很重，又因為是放逐之地，怨念叢生，即便是神仙，也不喜歡去那裡。

  一直停留在放逐淵的，只有神智被執念吞噬的厲鬼而已。

  林毅覺得可以從那裡過。

  雖然陣法已經被毀了，但那裡的空間可能會相對薄弱一些，沒準可以找到返回人間的通道。

  「那走吧！」

  零一十分聽話，沒在這個時候跟林毅對著幹。

  林毅不禁好奇問道：「你現在是誰？」

  零零話沒這麼多，她一直很文靜。

  而話多的零一脾氣暴躁，哪裡會這麼乖巧？

  林毅也擔心泰山娘娘對她做了什麼手腳，這才有此一問。

  零一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問道：「你更希望我是誰？」

  林毅：「……」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林毅只好道：「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只不過變化有些大，不知道你在泰山娘娘那裡，她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這麼一說，不管眼前這個人是零零和零一，林毅都不會得罪。

  零一的嘴角微微上揚，心裡略微有些得意。

  哼，我平日只是懶得賣乖，這不，我稍微聽話一點，他不就喜歡我了麼？

  至於林毅擔心的問題，零一很隨意地擺手道：「她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請我吃了幾天好吃的，又帶我到處遊玩。

  每天秉燭夜談，說一些過去的事。」

  林毅很快鎖定了要素。

  「秉燭夜談？你們兩個人天天睡一起？」

  喲，這是吃醋了啊？

  零一心裡越發高興，卻故作滿不在乎地道：「對啊，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她和林毅不一樣，腦子裡沒有一些奇怪的知識。

  林毅不禁捂臉，這傻姑娘，被人吃了豆腐估計都沒意識到。

  不過，她們大概也最多就是睡在一起貼貼，應該不至於發生什麼更過分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湖這麼坦然。

  思來想去，林毅也只是囑咐道：「以後還是不要跟她睡一起了。」

  那泰山娘娘的禁衛統領，全都是女子，可見她是個喜歡女孩子的，哪怕她沒有凡人的欲望，只是喜歡和漂亮的女孩子相處，那也過於橘氣。

  「以後還有機會麼？要是逃回了人間，你該不會還想再回來吧？」

  林毅搖頭，他也不確定自己以後會不會回來。

  他只覺得，自己這一次可能沒那麼容易脫身。

  「說起來，你是怎麼打開陰間門戶的？」

  林毅折騰了這麼久，終於有機會問零一這件事。

  零一便如實說起了和張姣相遇之後說的話，林毅不禁心中暗惱，這張姣做事不厚道，利用了他，還要利用千幻鬼姬。

  這筆帳，他記下了。

  日後定是要好好跟她算算的。

  當下他也沒說什麼，事已至此，先找到回人間的方法再說。

  零一卻對他這種聊一半就不聊了的行為非常不滿。

  你怎麼不繼續問我在泰山娘娘那裡發生了什麼！

  若是自己主動去說出來，林毅不信怎麼辦？

  零一心裡懊惱，情緒便直接寫在了臉上。

  「怎麼了？」

  「沒什麼。」

  「哦，那你小心一些，那些陰神想要找到我們的蹤跡應該不難，到時候你注意跟在我身邊躲避就行。」

  零一：「……」

  沉默了片刻，她還是妥協了。

  林毅這個傢伙，根本就不關心她。

  「你就不好奇泰山娘娘說什麼故事，說了這麼些天？」

  林毅：「……」

  此時的千幻鬼姬臉上仿佛寫著四個字「快來問我」。

  不得不說，千幻鬼姬不作妖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沒了那種瘋狂和讓人恐懼的氣息，林毅才注意到她的面容其實也非常精緻。

  是個美人，可惜以前瘋了。

  好在現在也好了許多。

  林毅想了想，還是不要因為以前的事情過於追究她的過錯，冤家宜解不宜結，那些事情，就當過去了吧！

  現在大家當朋友相處也不是不行。

  索性，林毅也滿足零一的想法，道：「你們說了什麼故事？」

  這語氣，像極了爸爸哄女兒。

  但零一很受用，林毅終於沒有用戒備和疏遠的態度與她說話。

  她便笑眯眯地總結起了泰山娘娘講的故事。

  「說的是一個善良純真的小仙女和一個人間帝王的愛情故事。」

  林毅：「……」

  泰山娘娘也要講這種故事嗎？

  反正也是趕路，林毅也就繼續問道：「然後呢？」

  「仙女為了嫁給凡人，捨棄了仙骨，也成了凡人，但那凡人卻是個花心蘿蔔，又在外面找了個狐狸精。」

  林毅：「……」

  現在一說花心蘿蔔和狐狸精，他很快就代入自己了。

  但泰山娘娘應該不至於說他的故事吧？

  「然後呢？」

  「仙女後面就病死啦！」

  零一倒是也想把故事完整地講出來，但她沒有幾天幾夜的功夫去講這些，也就只能挑重點講，再加上本來就是轉述別人講的東西，有所遺漏也正常。

  泰山娘娘原本想借她的嘴告訴林毅關於氣運之爭的全部真相，結果，零一就聽了個愛情故事回去。

  暗中觀察的泰山娘娘氣得簡直想親自上場。

  這個老姐妹，自打沒了仙骨之後，人越發的傻了，越看越笨，簡直受不了。

  「也罷，反正關於劫數和氣運的事他都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在泰山娘娘眼裡，林毅這一生會比之前更兇險。

  因為這一世的殺劫更重了，仙界數次戰勝了殺劫，但也為下一次的殺劫醞釀出了更大的勢。

  可惜，仙界沒有多少人有遠見看到這一點，他們甚至因為上一次的輕鬆取勝，覺得殺劫也不過如此，人間更是徹底廢了。

  殊不知，怨恨不平，殺劫不息。

  所謂的轉移了劫數，實際上，不過是殺劫暫時潛匿起來，開始積蓄更強大的力量。

  此次再出，必定是屍山血海。

  而林毅在這個時候出來，必定又是這一世的歷劫之人。

  泰山娘娘更希望林毅能贏。

  他若贏了這一次，顛覆的只不過是秩序，殺劫平復，三界眾生雖經歷動盪，卻依然可以活得好好的。

  但若是這一次，林毅還不能贏，那下一次的殺劫，也許不是他們這些神靈能夠阻擋的了。

  其實，知道這個道理的神靈並不少，但誰也不願意殺劫真正降臨到自己頭上。

  鎮壓一次，危險可能在下次，也可能是下下次。

  不鎮壓，危險就在身上了。

  該如何選擇，顯而易見。

  「林毅若是能拿到一部分中央鬼帝的權柄，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但眼下也不好直接給他安排。」

  泰山娘娘居於神殿，細細思量。

  要怎麼不被人發現她在演，然後給林毅一點幫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