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的一句話，就讓泰山娘娘有些下不了台。

  她還是繃著笑容，道：「這些細節不重要，我們還是來講講你的事。」

  「可是……」

  「來講你的事。」

  泰山娘娘的笑容變得越發危險，零一生出警示，這才不敢追問。

  「那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泰山娘娘：「……」

  不想說了，沒意思。

  這感覺就像是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她那裡還有描述的激情，便只是十分無趣地道：「你不答應回歸仙籍，在當時就只有死路一條。

  恰好當時你妹妹也犯下了彌天大錯，為避免你轉世輪迴，也為了逃避天庭責罰，她主動提出與你靈魂融合。」

  其實逃避責罰是假，不想被追問林毅的下落是真。

  當初的知情人在事發之後，很快就死了。

  六尾貓逃遁到人間，留下後代，卻沒有留下相關的傳承，便溘然長逝。

  要知道，她總共有六條命，得死上六次，才能真正死去。

  顯然，她也知道，跑到了人間，也不是絕對的安全。

  只有死了，才能保守秘密，不會被人追朔到了林毅的蹤跡。

  但她生前以性命許下了幾個願望，也沒有人知道她許的什麼願。

  剩下的知情人就是零零和零一了，以零零的身份，她犯下的錯，只要肯老實交代，她一樣能繼續當自己的仙女。

  但她還是選擇了去死，來保守這個秘密。

  零零一死，似乎就沒有知情人了。

  而她，是東嶽大帝之女，泰山娘娘。

  她說自己被人打了，什麼也不知道，誰又敢拷問她？

  在世人眼裡，她和那位人王可是有大仇的，她會幫他，邏輯上也說不過去。

  「當時的情況，是你們都不願入輪迴，但留存於此事，必定會被仙神找到。

  而雙魂合一，你們就成了一個新的靈魂，自然再也無從尋覓。」

  雙魂融合的兇險，泰山娘娘也說過了，零一也只覺得她妹妹看著沉穩端莊，其實是個悶聲做大事的，比她可勐多了！

  雙魂融合，但凡一方有些私心，最後的結果必然都是一方吞噬一方。

  只有完完全全的信任，才能做到這一點。

  儘管如此，她們也付出了十分慘痛的代價。

  兩人的記憶都在靈魂融合中不斷消融，到最後，她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宛如一張白紙。

  在她們徹底失憶之前，泰山娘娘才和零一定下了那個賭約。

  賭的就是在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她是不是會一直相信林毅。

  結果，她贏了。

  「所以，我們流落到無間地獄，也是你安排的？」

  「差不多吧，陰間很大，被放逐的亡魂，不知何幾，只有在那裡，你們才不會被找到。」

  泰山娘娘無奈地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但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也是命運的安排。」

  「我討厭命運。」

  零一氣鼓鼓地說道，她和零零受的苦可不少，如果都是命運安排的，那她當然討厭命運了。

  「沒有誰會喜歡它。」

  故事說到這裡，差不多算是講完了，剩下的零一都知道。

  但講完了之後，零一還是有些疑惑：「這些事情，為什麼只告訴我？」

  特意讓零零昏迷，她有什麼目的？

  「聰明，你很快就想到了這點，真是不容易。」

  泰山娘娘的感慨，讓零一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以前很笨嗎？」

  「當然不笨，只是有點傻而已，被人一下就騙走了。」

  零一：「……」

  愛情的事，那能叫騙嗎！

  這人真是自己的好朋友？

  假的吧？

  「不讓她知道，是因為只有這裡才是不會被窺探的地方，所有的話，不傳六耳。

  等她醒了，你也不要讓她知道，若是讓她也聽到，別人也會有辦法打探到。

  屆時，林毅的身份暴露，將會引來天庭狂風驟雨的圍剿，以他現在的實力可還應對不了。

  這一次再失敗，未必再能用同樣的方法脫身了。」

  最關鍵的人物中央鬼帝已經換人了，現在的中央鬼帝來路不明，也不知道到底算是誰的人，渾水摸魚得厲害。

  就算中央鬼帝願意幫忙，但沒有六尾貓的神通，再想復刻以前的操作，也是不能的。

  所以這一次，林毅不成功也不會再有一次機會了。

  「你是在幫他？」

  「當然。」

  泰山娘娘露出和善的微笑，道：「從幻境出來之後，他的實力會突飛勐進的。」

  當然，過程絕對不是那麼美好。

  泰山娘娘用這番話讓零一不必憂心，誰知零一壓根不憂心。

  以林毅的能力，出來只是遲早的事，她更好奇的是泰山娘娘對林毅的態度。

  「你不是說討厭他麼，怎麼又處處幫他？」

  泰山娘娘：「……」

  這人沒了記憶之後，真是越來越缺心眼了，會不會聊天？

  羞惱之下，她又給林毅添了把火。

  林毅在幻境中簡直要罵娘了，身體的抗性不斷提高，火焰的強度提升得更快。

  以他的意志力，都好幾次快繃不住。

  「不能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得快些破陣！」

  這些金甲神將分明是在守護著什麼，只有打敗了他們，才有機會見到。

  就像是下副本打了boss之後，總該爆點什麼東西出來。

  正好，他能學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這一次，林毅不再放水。

  哪怕他身上被加了debuff，也不畏懼這十二生肖大陣。

  剛進去，他就迎來了熟悉的蠻牛衝撞，這位應該是生肖牛。

  因為他們都只是投影，降妖譜也沒辦法將他們記錄下來，林毅也就不知道誰是誰。

  但不管誰是誰，衝過來了，就別再想回去。

  蠻牛衝撞？

  林毅單手接住，用力一貫，便將這金甲神將摔在了地上。

  「靈蛇纏繞！」

  蛇的能力來了，一股無形的束縛纏繞在林毅身上。

  但他已經有了防備，區區纏繞捆綁，焉能困得住他！

  林毅羊裝受困，等的就是下一個人。

  當那個金甲神將朝他突襲而來，林毅勐地掙脫，一把抓住對方。

  就是你玩猴子偷桃的吧，看我黑虎掏心！

  林毅就記著這個仇，但十二金甲神將都穿得一樣，身形也差不多，林毅分辨不出哪個是猴子。

  但根據這一套連招，現在落到手裡的肯定是猴子。為了報復，林毅一爪便抓破了金甲神將的胸甲。

  鎖住這裡，之後，又是一招猴子偷桃。

  嗯？沒桃？

  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的林毅不禁有些懵逼。

  原來是女的呀……

  可林毅並不是憐香惜玉的，意識到對方是女子，也只是不用這種下作招數，一拳打出，直接把她打暈了。

  十二生肖大陣的人，被擒住了兩個，剩下的十個自然不足為慮。

  這就是這個大陣無可避免的弱點所在。

  一旦少了一個，生肖大陣就不完整了。

  他們當然可以再次變陣，但變陣之後的大陣，弱了不知道多少，在林毅的強大實力面前，十二金甲神將都被林毅拎出來丟在了地上。

  他沒有痛下殺手，畢竟這些只是投影，殺了也不加道行。

  還不如給泰山娘娘一個面子，敗而不殺。

  萬一製造這樣的投影也需要很大的成本，泰山娘娘找他賠錢就不好了。

  果然，泰山娘娘是在關注這裡的，當他把金甲神將一一擊敗，這些神將也就在此地慢慢消失了。

  而在眾神將敗退之後，一條蜿蜒盤旋而上的山道出現在了林毅面前，目光所及，在山道的盡頭，有一座氣勢磅礴的古建築。

  浮雲徘回左右，紫氣氤氳其間，應是個神仙居處，祥瑞之所。

  林毅拾級而上，不多時便到了這一處宮殿之外。

  只見四根立柱，隔出了三道拱門。

  按道家說法，這三重拱門便代指三界。

  入了修行門，便算是跳出三界之外了。而透過拱門，裡面還有一重隔斷的大門，再往裡看，能直接看到泰山神殿的大殿。

  這三重門看得久了，那神殿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萬里，著實神異。

  但林毅身具天眼，自是看得分明。

  這三重門之間，暗含某種秘術的痕跡，似和空間有關，林毅學的遲尺天涯神通，和這個極為相似。

  這裡面的玄機，大抵是誠心者可見神明，不誠心者過神殿而不得入。

  「神仙就是喜歡玩這些花里胡哨的。」

  林毅在心裡吐槽一句，默默踏步上前。

  他有天眼，可以看到觸發秘術的地方在哪裡，即便不誠心，也可以接近神殿。這些陷阱，形同虛設。

  到了正殿之內，林毅便看向了神殿中供奉的泰山娘娘神像。

  他知道，泰山娘娘一定能看到他，所以也沒太放肆，只是略微打量了幾眼，便去別處觀察了。

  此地應該就是破陣的核心與關鍵了。

  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林毅尋思著，自己拆了這裡沒準能出去，但對方敵意並不明顯，拆她神廟多少有些不合適。

  他在四處轉悠，還真在後方找到了一個小門。

  過了小門，便進了一個僻靜的院子，裡面有芝蘭芳香，看上去倒是個雅士居處。

  既然如此，他可不得好好探索一番？

  他先打破了一個房間的禁制，推門進去，裡面正是個書房，裡面有好幾個書架和一張書桌。

  書架上擺滿了竹簡，林毅天目之下，能看到這些竹簡上面都包裹著一層神力，若不用正確的方法打開捲軸，這些神力便會迅速摧毀竹簡。

  理論來說這樣的保險措施已經夠了，但恰巧，林毅的眼睛能看到這些神力運轉的軌跡，他拿起一卷竹簡試了試，果然，阻斷了神力運行，禁制自然就破了。

  就像是鎖對開鎖匠而言，毫無用處。

  林毅打開手裡的竹簡一看，標題倒是普普通通，卻讓林毅來了興致。

  「氣運與劫數之因果論」。

  這似乎是一篇研究論文，講述的是氣運的誕生與劫數的誕生。

  林毅想要多了解一些氣運之說，這樣也好為人神之間的氣運之爭做準備。

  「世有氣運，而後有劫數，氣運長存，劫數不滅。

  氣運之所生者，萬靈之交匯也，乘運者，大道亨通，不得運者，諸事困頓。時日逾久，則貧者愈貧，富者愈富。

  得氣運者，高高在上，驕心自起；失氣運者，卑微鄙賤，怨念橫生。

  怨念生則劫數涌動，天下蒼生，皆入劫中。

  氣運得失，顛倒反覆，乾坤變幻，始得消弭災劫。

  而今得氣運者又復視失氣運者為螻蟻，與舊時無異。

  是以氣運之所存，劫數之所生，不亦悲乎？

  然上位者亦慮及此患，遂得一策，移殺劫於凡夫，奪氣運以封存，得享永世之長生。

  短而視之，此良策也。長遠觀之，眾生之怨積累愈重，劫數再起，恐有滅世之難。」

  林毅看到這裡，表情也有點僵硬。

  這……

  說得好像挺像一回事，似乎也能解釋為什麼仙界要掠奪凡間的氣運。

  掠奪氣運是一個目的，消弭殺劫才是主要目的。

  在人間展開鬥爭，讓人間起殺劫，死的人多了，殺劫也就平復了。

  但殺劫之所以會產生，就是因為上位者對下位者無盡的剝削，導致下位者產生了怨念。

  而現在的上位者卻還在用更殘酷的手段平息殺劫，長此以往，殺劫只會越來越重。

  林毅之所以不敢完全相信，純粹是因為自己得到這個信息太容易了。

  這東西就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裡給他看的，表面上有一層禁制，實際上對他完全無用。若是真的要緊，這些東西就應該藏在他根本發現不了的地方。

  也許，這就是泰山娘娘的用意？

  林毅握住竹簡的手緊了緊。

  又有人想讓他當棋子了，只是不知她想讓自己這顆棋子發揮什麼作用。

  林毅隨手將這一冊竹簡放下，又看向了另一卷竹簡。

  這一看不得了了，這一卷逐漸寫的竟是天庭神靈名冊，裡面列舉了五方天帝之下的所有實權神位。

  而後面的竹簡，則分別是這些神靈的詳細信息。

  第一卷，正好是武神的。

  這一刻，林毅仿佛明白泰山娘娘想做什麼了。

  但刀子遞到了手上，哪有不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