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婧可以說是嘴上說不在意，身體卻很誠實的典范。
當得知林毅已經有了妻子，妻子還那么漂亮，她只覺得胸口發悶，又有一種酸澀的感覺。
可曲靖終究是個體面人，哪怕心中萬千滋味，她也只是最開始的時候震驚了一下，隨后便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師父，怎么了，是這魚湯不合口味，還是您有心事？”
曲婧還在氣頭上，聽著林毅這樣關切的詢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怎么了你心里沒點數嗎？
非要我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來揭穿你做了什么事？
本來已經很生氣的曲婧，立刻到了爆發的邊緣，卻又強行忍下了。
“沒事，魚湯很好喝，味道鮮美，只是我過慣了清苦日子，享受不了這般美食。
今日來此，本來是擔心你身陷漩渦，如今看來，你倒是游刃有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曲婧豁然起身，馬上就要走。
林毅連忙道：“誒，師父，吃了飯再走啊！”
曲婧也不辯駁，揮袖遮住臉，一手端起碗，魚湯噸噸噸噸噸地便往嘴里道。
這魚湯味道是極好的，只是她現在食不知味，只覺得苦上心頭。
說好的殺了魚給她補身子，到頭來她也不過是分食了鍋中的一碗湯。
正如他們之間的關系，呵！
從今日起，她便當沒這個徒弟！
什么比翼鳥，什么連理枝，什么第一個女人，都是騙她的！
“告辭。”
曲婧把碗放下，在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才冷聲道：“我吃完了，告辭。”
“師父慢走，我送送你。”
“不必了。”
曲婧御劍而起，破空而去。
林毅這才對院子里的眾人道：“師父不知怎么的生氣了，我去看看。”
說罷，他朝著曲靖御劍飛行的方向追去。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曲婧，反正曲婧從進門以來，也只對小草面容和善，其他人都被她審視了一番。
特別是王瑾軒，別人打招呼曲婧都應了，唯獨王瑾軒被無視，這會兒，她忍不住弱弱地詢問道：“師祖是不是討厭我啊？”
然而，并沒有人安慰她，蕭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
王瑾軒：“……”
蕭瑟說話可以說是非常耿直了，王瑾軒繃住了臉，沒有說話，心里則是在琢磨著，到底是哪里惹曲婧不高興了，她明明表現得很乖巧了。
是因為給林毅帶去了麻煩，所以曲婧不高興？
“你們難道沒發現他們師徒關系不太對勁？”
千幻鬼姬幽幽地開口道，她本來沒想到這一點，是何冬忍不住說出來的，也就讓她知道了。
因為何冬的視角有限，所以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加上她本身也是個醋壇子，對出現在林毅身邊的漂亮女孩子更加關注。
有這些因素在，她自然是最先察覺到曲婧不對勁的根源。
她是在聽到林毅已經有妻室之后態度才改變的，原本是氣勢洶洶地過來，似乎是是有什么事情要辦，結果中途聽到林毅有妻子，居然氣沖沖地走了。
還說了一些陰陽怪氣的話，什么過慣了請苦日子，享受不了美味，這明擺著是在跟誰生氣呢！
在場能和她熟悉到這種程度的，也就只有林毅自己了。
一個師父，為何要因為弟子的婚姻之事而大動肝火？
顯然，這個師父不對勁！甚至，他們之間可能已經發生了什么故事……
想到這里，何冬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其他人聽到這個結論，想法就各不相同了，蕭瑟的感覺和何冬一樣，都挺沉重的，倒是王瑾軒有些興奮。
既然師父不反對師徒之間的親密關系，那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對吧？
且不提院中人所思所慮，外面的林毅很快就追上了曲婧。
他不掩飾自己的修為，行進速度自然遠超曲婧。
放她跑出幾里地，林毅都能輕松追上。
不僅如此，他還從容地換上了面具，從容地攔在了曲婧的前面。
曲婧趕緊一個剎停，看向眼前的林毅，氣惱地道：“你攔我干嘛？”
“見你行色匆匆，這才過來看看，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發現自己看錯了人，沒什么事，你便讓開吧！”
曲婧握緊了拳頭，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林毅卻還在作死的邊緣蹦迪，道：“何必這么急著趕我走，難得見到你一面，我心里可是思念得緊。”
這個時候聽到林毅的情話，曲婧的怒火頓時壓不住，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應該是個有本事的人，身邊應該不缺鶯鶯燕燕，何必再來招惹我呢？
我最見不得虛情假意，受不了被人欺騙，你應該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別裝傻了，玉佩還你，從此你我恩斷義絕。”
曲婧拿出了林毅送的玉佩，林毅當即拒絕道：“玉佩已經送你，你要么丟了，我反正是不會收回來的，至于虛情假意，這話從何……”
林毅話才說一半，本就很生氣的曲婧見他又這么耍無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將玉佩重重地往地上一摔，頓時讓玉佩四分五裂，碎片都不知道飛出了多少。
“你說要丟，那便丟了。以后你別再糾纏我，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此時此刻，曲婧也存了撕破臉的想法，哪怕點破林毅的身份，她也要將這段情徹底斬斷。
她氣的不是林毅有妻室，而是林毅跟她說了那么多甜言蜜語，還說她是他第一個女人，愿結比翼鳥，愿為連理枝，已有妻室的人，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無恥至極！
如果沒有這些言語，她根本不會怨怪林毅分毫。
林毅看她摔了玉佩，連忙急切的下去將玉佩的碎片撿起來，四散的碎片也在慢慢地找。
曲婧見狀，心里一疼，但劍修，沒什么是斬不斷的。
她心一狠，便要轉身離去，忽聽得林毅道：“我日后可以不糾纏你，但你說我對你皆是虛情假意，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要走便走，為何還要詆毀我對你的一番真心呢？”
“事已至此，你還想否認不成？”
曲婧怒目瞪著林毅，道：“你是什么來歷？你可有家室？你對我到底說了多少謊話！”
原本，曲婧對林毅隱瞞身份的事情，也不想過多追究，但現在事情堆積到一起，也就一起爆發出來了。
她本以為，林毅肯定是羞于與她對峙的，沒想到，這時候，林毅的表現卻非常平靜。
他緩緩道：“這些事情，你如果想問，我都可以告訴你。”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來自百鬼門。”
曲婧嘴上說不要，但聽到林毅說出百鬼門這三個字，她還是當場愣住。
百鬼門臭名昭著，實力卻很強，旁門左道不強，也就沒有人去修行了，想到林毅修為暴漲，可能是修煉了魔道功法，曲婧氣得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若林毅真是魔道中人，她竟將師門傳承，完全交給了他！
如此，她有和面目去地下見師父和同門？
怒極之下，曲婧拔劍便要砍了林毅清理門戶。
劍都架到了林毅的脖子上了，林毅才從容地說出第二句：“我和我妻子都是從百鬼門逃出來的。”
“……”
為師的劍太快，差點沒收住。
林毅也沒在意架在脖子上的劍，只是略顯傷心地看著曲婧，接著道：“我是百鬼門門主的弟子，妻子是前任門主的御鬼，我們都看不慣現在百鬼門的行事，所以一起背叛了百鬼門。”
御鬼，是指和人平起平坐的鬼，和鬼奴不同，鬼奴通常是主死仆亡，而御鬼雙方算是合作關系，平時各玩各的，需要干活的時候，御鬼也可以選擇去或者不去。
能成為前任門主的御鬼，說明何冬的實力不弱，而林毅更是現任門主的弟子，地位非常高。
一人一鬼，在百鬼門都有這么高的地位，居然還要背叛，這么說來，他們是棄暗投明，應該贊賞才對。
而且，既然何冬是鬼，那他們之間的婚姻，恐怕也不真實。
人鬼殊途，就算有夫妻之名，也不可能有夫妻之實。
果然，曲婧就聽著林毅接著道：“為了躲避百鬼門的追殺，我們便以夫妻的名義覓地隱居，潛心修行，直到遇見你。
我承認，對你沒有完全坦誠，但我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騙你的話。”
曲婧：“……”
這么說，好像也挺合理的。
所以，是她誤會林毅了？
事情解釋清楚，曲婧的怒火自然也就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林毅的愧疚。
她剛才說了那么決絕的話，還將林毅送她的玉佩都摔碎了，林毅肯定很傷心吧！
可是，還沒等她說出道歉的話，林毅便先開口道：“你需要療傷的時候，我會再出現，如果你還是生氣的話，我不會再打擾你。”
說罷，林毅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曲婧的眼前，曲婧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和天空，忽然感覺自己心里也空蕩蕩的。
很難過，像是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但是，這樣的結局，不正是她之前所期待的么？
和林毅結束那種曖昧不清的關系，徹底相忘于江湖，做一對正常的師徒，曾經發生的一切，都當作一場綺麗的舊夢。
可是，為什么還是會有心痛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把一個人傷得太深？
想到林毅之前落寞的眼神，曲婧緊緊地捂住了額頭，她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在罵她，又有個聲音在笑她，許許多多，湊到一起，都化作面目猙獰的惡魔，似要將其拉入深淵。
“都閉嘴！”
曲婧大喝一聲，腦子里的聲音總算是消失了，她卻還是匆匆跑回了之前借住過的民居，跑進去縮在了墻角。
她想和林毅說一句抱歉，卻又不好去找他。
心里又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他，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林毅看她時柔情蜜意的眼神，還有之前傷心的模樣。
兩張對比明顯的面孔同時在腦子里閃爍，她的心魔都要給整復發了。
不過，最為一個資深心魔患者，她倒也不是很害怕心魔，只是現在，她的心有些亂。
情之一字，能讓劍客的劍變鈍，讓人智商下降，讓她滿腦子都是林毅一個人。
這關系，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本來只是想下山幫林毅的忙，卻不曾想，自己反倒成了傷他心的人。
“送我的玉佩被我摔了，他肯定好難過，以后都不想見我了。”
曲婧在床上鋪上被褥，把自己整個裹起來，埋在了里面。
一想到林毅以后都不想見她，她的心又感覺到一陣陣的疼痛，在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明白，她大概是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
曲婧卻不知，一切都在林毅的算計之中。
雖然不是故意而為之，但也有點順水推舟了。
曲婧忽然到訪，林毅沒有隱瞞何冬的身份，一來是覺得隱瞞也沒用，遲早會知道，他起初還以為管不平會告訴曲婧自己有老婆。
再有，他好像和何冬一起行動的次數也不少。
直到曲婧震怒，林毅才意識到這不是危機，而是自己的機會。
想要攻略曲婧，平平淡淡地示好不行，只是在曲婧心里留一個印象，也遲早會淡化，必須要給她一個足夠強大的刺激才行。
機會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林毅很快就在腦子里想到了策略，就順勢而為，利用了一下曲婧對她的誤會，進一步刺激她的情緒，讓她爆發出更大的怒意。
憤怒的時候人不理智，也容易做出更傷人的行為，等事后誤會解除，她必然心生愧疚，到時候，林毅再做些過分的事情，她也會下意識地承受。
到時候一來二去，距離淪陷，也就不遠了。
只是林毅也沒想到，曲婧竟然這么剛烈，直接把玉佩都摔了。
摔得倒也好，完好的玉佩哪有破碎的玉佩更牽動人心，林毅將所有的碎片都收攏到了一起，回到家就悄悄拼接完成了，用金絲線將許多的碎玉鏈接到一起，也還是很美觀。
正因為太美觀了，林毅又從中摳掉了一塊，愿字的心正好被林毅摳掉，整個玉佩缺了一塊，強迫癥患者看了都得當場去世。
這對曲婧而言，卻是最好的殺器。
玉碎了，哪怕再修補完整，心也不能恢復如初。
多好的寓意，保管讓她以后看到這塊玉就想起他，再也忘不了他。
畢竟，要讓曲婧放下師徒之間關系的束縛，又要放下對死去大師兄的歉疚，沒有足夠的刺激怎么行？
只是，林毅套路完畢之后，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他好像不知不覺間pua了他師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