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依。」

大女兒打開門，請聞藝進來。

聞藝輕聲問：「你和你妹妹？」

顧苓依低垂腦袋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懊喪地搖搖頭。

「媽媽，妹妹她……」

「哭累了，現在睡著了。」

顧苓依捏住自己的衣角，快要把衣角揉爛。

可想而知自家妹妹心中翻湧過怎樣的難過與痛苦。

「我輕一點，偷偷去看她一眼…」

可話說一半，顧苓依又搖頭：「不了，她現在不想見我，如果吵醒了她，更不好……」

聞藝見顧苓依的眼睛也哭得紅紅的，比起小女兒來好不到哪裏去。

她嘆了口氣：「唉，你們兩個。」

慢慢走到顧苓依身邊，聞藝摟摟大女兒的肩：「發生了什麼，可以和媽媽說說么？」

顧苓依臉上浮現一層深深的糾結。

聞藝微微皺眉：「是…不方便和媽媽說？」

雙胞胎女兒們對她這個當媽媽的，向來是信賴有加，幾乎不瞞着她什麼事情。

顧苓依微微點點頭，目光弱弱地看了下自家媽媽，彷彿透露著一句祈求，希望媽媽不要再問下去了。

「苓依。」

聞藝向大女兒也複述了一遍，剛剛她對顧嘉兒說過的，「孿生質數」的說法。

接着，她又對顧苓依講道：「數學里，還有一個概念，媽媽很喜歡——這個概念呢，可以這樣說，既溫柔又霸道。」

待顧苓依抬眼和她對視，聞藝字句清晰地說道：「有且僅有。」

「有且僅有……」

顧苓依避開自家媽媽的眼神，弱弱地將臉側向一邊。

媽媽有她自己的猜測。顧苓依心想，不愧是媽媽。

「媽媽，我知道的。」

她想讓聞藝放心，她們至少沒有到這種離譜的程度：「是我單方面對不起嘉兒，我、我一定要…慢慢地和她重歸於好。」

聞藝吻了吻顧苓依的額頭，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柔婉：「你們永遠都是媽媽最寶貝的女兒，無論怎樣，需要媽媽的話，要告訴媽媽哦。」

「嗯嗯，媽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傻丫頭，你也不要太憋在心裏，馬上要開學了，爸爸媽媽不在你們身邊，你和嘉兒，總是要互相面對的。」

……

半小時后，聞藝從樓上走下來，往客廳瞅的第一眼，就看到顧彥一個人在喝茶，手邊放了一盒拆封的軟中華，還有一支煙被揉碎了扔在茶几上。

「我還以為，你這麼沉得住氣呢？」

聞藝從來不讓他在家裏抽煙，今天她破例，四處找找打火機：「你火機放哪兒了。」

「別找了，我不抽了。」

顧彥只是心裏擔心着一對雙胞胎女兒，煩躁至極的時候想抽煙，但仍然克制着，結果就是拿出一支不斷聞聞，最後一股氣上來，在手心裏碾碎。

「從來沒見過她們小姐妹之間，會是這樣。」

顧彥表情板著，聞藝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頭，好像起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不過總要有這麼一步，一個階段。」

顧彥一口喝光一杯茶，目光盯在茶几上遊離。

「哦？」聞藝有點驚訝，自家丈夫居然是這樣想的。

「再要好的姐妹，也要經歷風波。人生總有不順遂，苓依和嘉兒，也不可能一直無憂無慮就長大成人。」

顧彥覺得，已經發生的無可挽回，他是家裏的樑柱，也是家裏唯一一個男人，不能自亂陣腳。

「總要有這麼一回的，我有準備，只是沒想到，她們兩個會在這時候鬧僵……而且……」

「而且，讓咱們兩個都摸不清緣由。」聞藝替他說了剩餘的話。

顧彥冷哼一聲：「哼，這還用摸清，用想？八成……嗯，九成九是因為路滿那小子！」

看到小女兒失魂落魄、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他作為父親，心當然是隨着發疼。

「我的嘉兒是多好的女兒啊，我都不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怎麼到他那裏，就不懂護著愛着了！」

聞藝不敢把心裏已經猜得七七八八的猜測，全盤告訴自家丈夫，他會直接氣炸了的。

她撫撫丈夫的後背，說道：「那就相信苓依嘉兒，我們的女兒，感情深得沒人可以替代，她們就算鬧得僵了，也只是暫時的。」

「所以我才沒多問嘉兒。」

顧彥喉嚨間「嗯咳」了兩下，隨即看着聞藝，說道：「小藝，我這當爸的，問一些事兒，總是不太方便。得由你多和女兒們溝通溝通了。」

「嗯。」聞藝應道，「有什麼事，我及時和你說。」

「但願她們，趕快和好吧……」

聞藝想到自己鬧翻的兩個雙胞胎哥哥，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她壓住心中濃濃的擔憂，心裏想道：「先給苓依嘉兒一點時間，如果還不能解決……有必要和路滿說開，好好談談了。」

……

兩天後的3月5日，周日。

周一就是正月十七，濱海師大第二學期開學。

顧彥和聞藝分別勸了雙胞胎女兒很久，想開車送她們去學校。

可是女兒們搖頭的樣子都很統一，拒絕了他們的陪送。

依舊是凌芝開來她的尼桑小轎車，停在路家別墅門口。

顧嘉兒先出門，徑直坐到副駕駛上。

她一聲不吭，將後面並排的座位，留給路滿和顧苓依。

路滿和顧苓依往後備箱賽好行李箱后，看到副駕，均是一怔。

「嘉兒，我……」

顧苓依手還沒伸到車門把手上，顧嘉兒瞟了自家姐姐一眼，微微搖頭。

她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和路滿坐一起。

反倒是姐姐，路滿現在是她的正牌男友。

那好，你們才該坐一起。

「我…」顧苓依語聲細微，「還是我坐……」

「嘉兒，我們換一下吧。」路滿出聲，上個學期，最多見的情況就是他坐前面，雙胞胎姐妹兩個坐後面。

顧嘉兒忽然大聲：「你們煩不煩呀！」

「嘉兒……」

「顧苓依如果你坐過來！這輩子我們兩個就永遠不要再說話了！」

顧苓依第一次被妹妹這麼大聲吼，她呆在原地，耳邊回蕩的全是顧嘉兒剛剛的話語。

看到姐姐苓依難過的神情，顧嘉兒臉上立即閃過後悔的歉意，可她嘴唇動了兩下，也不知道該安慰還是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