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南地區的趕集，鄉土氛圍保留得稠密濃厚。

一條主幹道的大馬路兩邊。

向東是老集，打燒餅，煲羊湯，修鞋焗鍋，問價砍價的是瓜果蔬菜，喇叭叫賣的是衣帽百貨老鼠藥。

向西是商務和民政部門創新規範的紅火過年民生市集，套圈飛鏢氣球槍，炸串炒粉鐵板燒，主打吸引年輕人的留連。

柳靜、路滿和雙胞胎姐妹，一人手裏一盒烤苕皮，等逛到一個大泡芙攤位上的時候，雙胞胎手裏的小吃正好吃光。

兩個妹子眼巴巴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泡芙小攤上，路滿笑着付錢，買上8個。

攤主是個年輕的小姐姐，泡芙從透明櫥櫃裏面拿出來，還要現場再添上新鮮奶油。

她先擠好了兩份，放到櫃枱上。

顧苓依和顧嘉兒分別拿起來，單個泡芙的大小，都趕得上這倆姑娘的小拳頭了。

她們同時「嗷嗚」咬一口。

一半沒了。

再補一口，嚼嚼嚼。

兩份大泡芙就這麼瞬間被消滅，彷彿從來沒來過這世界上。

攤主小姐姐又添好兩份泡芙，剛想擺到枱子上，她疑惑地歪歪頭。

看看空空如也的枱子，又看看這一對溫婉可愛的雙胞胎姐妹。

給她鬧得不自信了。

她沒有底氣地問：「我是不是之前給過你們兩個大泡芙了？」

「哈哈哈哈。」

路滿大笑，點頭：「我剛吃了倆，現在這2個讓她們先拿着，再給我們4個就對了。」

顧苓依和顧嘉兒羞澀地低低頭，又是同時探出腳，一人一邊，踩踩路滿的鞋背。

買好東西，柳靜跟在她們身後，笑了笑：「女生就是該吃得香才好，不然故意把自己餓的瘦巴巴的，還讓人想不通呢。」

顧苓依和顧嘉兒對視，都有些鬆了口氣。

她們都是有點抹不開面子，覺得在靜姨/未來婆婆面前要保持淑女范。

「套個圈？」路滿見前面圍了不少人，提議道。

「不了，哥哥。」

雙胞胎姑娘一起搖頭。

以靜姨的性格，她這麼節儉持家，應該對套圈這種遊戲，覺得是純浪費錢的吧？

顧苓依和顧嘉兒都有些不確定的擔心。

從剛才開始，她們的行為舉止就特別同步。

也引得趕集的路人們總是有意無意把目光放在她們這邊。

「難得和你們出來。」路滿多少猜到這倆姑娘放不開的原因，回頭看看自家老媽，說道，「讓你們靜姨請客。」

「對。」

柳靜已經在掏錢包了：「過年關就是要開開心心的。」

拿好了塑料套圈，顧苓依悄聲咬咬妹妹的耳朵：「靜姨，也不是那麼難相處吧？」

「嗯。」顧嘉兒嘴上不承認，小聲反駁，「我，我也沒說過靜姨不好相處呀。」

顧苓依不說話了。

她有點心虛……

極大的可能，往後妹妹並不需要……反而是她自己，需要長期和靜姨好好相處……

一小時后，四人滿載套圈得來的小公仔，還有大包小包的煙花爆竹。

把東西放後備箱，柳靜開車將路滿三個送到商場附近，掉頭開走去了店裏。

顧嘉兒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但她杏眼頻眨，亮着熠熠神采。

路滿看出她的開心勁兒，如果按她的說法，應該算是，她身後的隱形尾巴，已經在搖出一個螺旋槳了。

「中午還吃么……」

想了想這倆姑娘的飯量，路滿改口：「中午吃什麼？」

「嗯……」

「還沒想好。」

「那先玩玩再說。」

經過一家女裝店，雙胞胎姐妹進去轉了轉。

路滿隨口說：「有喜歡的就打包哈，今天全場有人買單。」

顧嘉兒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今天這個節日，你給苓依買，那算什麼。」

顧苓依身子一緊，有點不敢看妹妹的臉。

姐妹兩個挑挑選選，顧嘉兒停在一面高跟鞋展牆前。

「姐姐。」

她問向顧苓依：「你覺得是這雙黑色的好看，還是杏色的好點？」

「都還可以啦。」

「哥哥，你看看嘛？」

路滿瞅瞅滿牆的女鞋，說道：「看你的用途了，不同用途搭配不同衣服，調性一致才好看。」

顧嘉兒目光掠過自家姐姐，說道：「開學后，要和苓依一起拍學校的宣傳片，還有去她們禮儀隊的講座活動，所以，我覺得……」

「要和姐姐的那雙高跟鞋搭調一些。」

路滿心裏一怔，臉色儘可能表現得淡然。

眼角餘光看看顧苓依，這姑娘小臉糾結，目光躲閃，落在路滿眼中，像極了慌裏慌張的掩飾。

「苓依的高跟鞋，哥哥你見過嘛？是銀色的，款式很輕巧，亮閃閃又有點華麗的那種。」

路滿沒回答自己見沒見過，接着順着她說道：「那純黑色的就不搭了，而且襯托之下有點素。」

他指指另一雙杏色的：「這雙可以，雖然顏色也素，但是有串珍珠的腳踝一字綁帶，也能襯上禮服裙的華貴氣了。」

「哥哥覺得好看，那就這一雙啦。」

顧嘉兒眼神注視路滿：「哥哥，可以送我嘛？如果……你覺得今天的日期特殊，不適合送的話，也可以過幾天…好不好……」

「嘉兒。」

曾經自信外向的女孩子，現如今在他面前扭捏不安，說話都是低聲請求的語氣。

縱然之前因為戀愛送禮，兩人鬧過很多不愉快。

但是看到顧嘉兒現在的樣子，他還是心裏一酸，生不起除了憐惜之外的其他念頭。

「就今天買。」

看不下去的不止路滿一人，顧苓依忽然出聲：「哥哥，就今天。」

她人生中第一雙高跟鞋，是路滿送的。

現在，是她妹妹的第一雙高跟鞋。

理智告訴她，要打個岔揭過去，不要讓自家妹妹和路滿再有其他糾葛。

可是她還是不忍心。

嘉兒是她的妹妹。

她虧欠了自己的妹妹。

怎麼彌補呢？

換句話講……怎麼彌合呢？

顧苓依主動叫來導購員，路滿則和顧嘉兒去收銀台付款。

「帥哥美女，今天情人節活動，這是消費滿額送的蝴蝶髮夾。」

店長也是對長得一樣的雙胞胎姐妹好奇不已，本來這髮夾做工用料很好，應該只送一個的，她說道：「你們多挑一個吧，那個妹妹也有。」

「苓依，過來選一個吧。」

顧苓依遠遠地看看一張卡紙上插著各色的側邊髮夾，說道：「嘉兒，幫我拿一個黃色的，第三排最左邊，檸檬黃的黃~」

路滿瞅瞅顧嘉兒：「你呢。」

顧嘉兒指指其中一個：「這個，粉色的，螺螄粉的粉！嘻嘻。」

路滿和店長都笑了笑，她的活潑可愛，真的可以感染身邊的人。

拎起鞋盒袋子，路滿和雙胞胎走出門。

他指指一側：「我們往這走，吃飯。」

「嗯。」

雙胞胎姐妹一起答應，顧苓依又問：「哥哥，吃什麼呀？」

路滿輕輕撥弄一下顧嘉兒綁馬尾的小黑皮筋，笑着說道：「螺螄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