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霜，出來，家裏來客人了。」

親哥連磨帶泡的十句，抵不過親媽看似平靜實則恫嚇的一句。

「哦。」路小霜乖乖地趿拉拖鞋，往客廳走去。

「哥，哪個是嘉兒姐呀？」

今天的雙胞胎，統一的純白長款羽絨服，內搭晴藍色針織開衫，無袖毛衣直身長裙，膚色褲襪，小白帆布鞋。

她們脫了外衣，路小霜看着一個鵝黃色、一個深灰色毛衣裙的「嫂子們」，面露難色。

她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簡單的很。」

路滿摸摸她的短髮：「一會兒看她們和咱媽聊天，像貓咪的就是你苓依姐，像耗子的就是你嘉兒姐。」

「你才像耗子。」

路小霜不滿地踢了他屁股一腳。

「還不是你害的。」

兄妹兩個挨着雙胞胎坐下，路小霜眼睛滴溜溜打量，發現真的如同老哥所說，區別挺明顯的。

鵝黃色裙子的嫂子，雖然小臉有些拘謹，多了些怯怯的感覺，但面對老媽時總笑意不減。

深灰色裙子的嫂子，強撐著開朗明媚的神色，可眼神始終不敢過多地在老媽附近停留。

「嘉兒姐。」

路小霜挽住灰裙子姐姐的胳膊：「待會兒一起吃午飯嘛？」

這個雙胞胎姐姐對着她笑了笑，路小霜確定了，自己沒認錯人。

「午飯？」

路滿呵呵一笑，拆台道：「她們早飯都沒吃上。」

「哥哥！」

顧嘉兒正擔心着怎麼在靜姨面前樹立好形象呢，她手裏剝到一半的橘子直接往路滿嘴裏塞。

他還在這揭自己的短，被靜姨認為是自己懶到爆怎麼辦！

柳靜笑着看看兩人打鬧，顧嘉兒不好意思地又乖乖坐回去。

「正好，路滿他早飯沒吃飽，吃到一半就去接電話了。」

柳靜目光又落在顧苓依身上：「今天南邊有大集，我去店裏一趟，順路把你們捎到集上，你們吃點想吃的，逛一逛買買鞭炮煙花也行。」

「謝謝靜姨……」

顧嘉兒說出口后，就更不好意思了。

她為什麼要謝呢…謝她給自己創造情人節約會的契機……

「這丫頭，謝什麼呀。」

柳靜笑道：「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她瞥一眼路滿：「你給他買那麼多衣服，今天趕完集，也讓他好好陪你，去選選新裙子。」

「啊？」

顧嘉兒有些小慌張：「那個，靜姨，不是……」

路滿說道：「媽，衣服是我自己買——」

「你覺得你能蒙得過你媽？」

柳靜看向自家兒子身上這件白色毛衣：「你自己買的？別說是買了，除了白襯衫，你什麼時候穿過白色的衣服？」

「呃…」

「呃嗯嗯嗯……」

一句話把路滿和顧嘉兒都整沉默了。

「靜姨真是厲害，原來哥哥都沒告訴她，她自己就能猜這麼准。」顧嘉兒心裏想道。

柳靜沖顧嘉兒柔和一笑：「他那審美眼光，可遠遠趕不上嘉兒你。」

顧苓依在一旁，壓着心裏的醋意，想了想，好像路滿確實從小到大沒怎麼穿過白色或者淺色的衣服。

「哥哥總是一身黑。」

顧苓依偏過腦袋，對路滿說道。

「昂。」

路滿一攤手：「一身黑，因為不想白活一世唄。」

「噗哈哈哈——」

「什麼呀。」顧嘉兒扁嘴，「因為黑色耐臟吧。」

早知道就不給他買自己看着順眼的衣服了，就該給他全買黑的！

柳靜目睹這一對雙胞胎的神色，也陷入思考。

在大學里，給自家兒子洗衣服的女生，看樣子真的不止一位啊。

「小犢子，真該管管你的。」柳靜在心裏想道，「不知道以後還要造出什麼樣的孽。」

這麼好的兩個姑娘……

「路小霜，趕集你去不去？」她不再想了，轉而問向自家閨女。

「媽媽——我、我，我有約了！」

路小霜馬上說道：「嘉禾今天找我玩，我就不摻和你們了。」

她雖然想和嘉兒姐一起吃吃逛逛，但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

等到……自己那個離譜的老哥，先戳穿他們三個人目前的關係后，再說吧……

路小霜上樓，回自己房間，路滿緊隨身後。

「你是真和小嘉禾約了。」路滿謹慎打量自家妹妹，「還是和男同學約的？」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路小霜關上門，對着路滿的胳膊一通王八拳。

她拉着路滿坐到毛毯上，耷拉小腦袋，嘆口氣：「小滿，所以你這是為什麼呀。」

路小霜回憶起之前，顧苓依和自家老哥「定情」那天。

都把她CPU給干燒了。

我的哥哥，和他青梅竹馬的雙胞胎姐妹，都談了戀愛？

「你真是我親哥……」

路小霜晃晃腦袋：「不對，我沒你這樣的哥！」

路滿揉揉妹妹小霜的耳垂，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和苓依相互喜歡，嘉兒那邊，我會找個時間和她說。」

「說什麼？」

路小霜忿忿地抬頭：「說你和嘉兒姐分手之後，又和她的雙胞胎親姐姐好上了！」

她拍開路滿的手：「如果你對嘉兒姐有過真心的感情，那你無論多喜歡苓依姐，都不該去招惹她，她是你女朋友的姐姐！」

「你說的這個。」路滿嘆口氣，「確實是正常情理。」

可是他不一樣，前後兩世，他永遠不會放棄顧苓依。

「你和苓依姐……當時都嚇我一大跳。」

路小霜碎碎念：「苓依姐說她是你女朋友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還以為是嘉兒姐假裝她姐姐，故意嚇我呢。」

她小鼻子「哼哼」的：「可是再一想，嘉兒姐和苓依姐感情那麼好，是不可能對我開這種過分的玩笑的。」

這幾天，路小霜快把頭都想炸了。

苓依姐明明也特別特別愛自己的雙胞胎妹妹。

那為什麼苓依姐也會這麼離經叛道，明知會傷害妹妹嘉兒，也要……

所以想到這一層，路小霜心裏糾結不已。

她不敢想嘉兒姐得知這個消息后的傷心，也不希望雙胞胎姐姐們因為自家這個平平無奇的老哥，搞得關係僵裂。

「如果小滿你沒有和嘉兒姐談過戀愛。」

路小霜嘆氣道：「我肯定特別支持你和苓依姐成為一對。」

可是現在……

「小滿，我甚至有點擔心你的生命安全。」

路小霜覺得自己這話不是危言聳聽：「顧叔叔家裏工具不少的，有鎚子，扳手，榔頭……」

「停停停！」

路滿捂住自家妹妹的嘴。

他苦笑道：「你就盼我點好吧。」

「本來就是。」

路小霜說道：「小滿，你假設一下，如果有個男生追我，我答應他了，然後分手了，再然後你又和他談戀愛，出櫃了——咱們爸爸媽媽會不會揍死你？」

「我覺得你先該挨揍了，你這個比方。」路滿眼皮跳跳。

「唉！」

路小霜實在捨不得顧嘉兒這一個嫂子。

「嘉兒姐真的很好……算了，這時候說這個已經晚了。」

她看看自家老哥，自從他和顧苓依確定男女關係，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寧可你，哪怕不和嘉兒姐在一起，也不要傷害她。」

「苓依姐就不該你去碰，離她們兩個都遠遠的，去和其他女孩子談戀愛。時間一久，她們和你的關係，起碼還能保持青梅竹馬的朋友。」

路滿卻搖頭：「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不和苓依在一起。而且——你也小看你嘉兒姐了。」

他也小看嘉兒了。

現在的她，也不可能放棄對他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