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苓依緊緊抱着被子，靠在床頭，像只被嚇到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苓依，你現在這個反應。」

凌芝上下打量她：「一副被捉姦在床的樣子。」

「才不是。」顧苓依嘀嘀咕咕。

「所以，哥哥和芝芝姐，你們為什麼湊到一起去了。」

凌芝三兩句話說了說情況，聽到路滿和自家妹妹去了酒吧，還把顧嘉兒灌醉了睡得不省人事，顧苓依委屈的眼神轉向路滿。

「哥哥……」

「所以啊，苓依你看看，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凌芝重重地嘆口氣：「我怕照這麼發展下去，以後你們雙胞胎姐妹兩個結婚，我就只需要出一份份子錢了。」

顧苓依眨眨眼睛，一時沒有聽懂什麼意思。

半晌，她反應過來，當即伸腳狠狠踹踹路滿的屁股。

「不是。」路滿叫屈，「凌芝擱那兒嗶嗶賴賴，你踢我幹嘛啊。」

「凌芝。」顧苓依搖搖頭，「哥哥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還踹我。」路滿還沒吐槽出下一句，就被兩個妹子用眼神瞪了回去。

凌芝拉着路滿，趁著妹妹嘉兒睡得天昏地暗的時候找上門來，顧苓依隱約也理解自家閨蜜的意思，她想讓自己別再拖着不解決了。

「芝芝姐。」顧苓依忽然垂頭喪氣，「原本我以為，嘉兒慢慢地就可以走出來，開始屬於她自己的新生活了，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她自己都說得信誓旦旦的，說她喜歡幽默風趣、浪漫帥氣的男孩子。」

顧苓依甩給路滿一個白眼。

「但是呢，哥哥完全沒有半點她理想型的樣子吧？」

「喂。」路滿忍不住插嘴，「帥氣還是可以有的。」

「哥哥你閉嘴。」

顧苓依無視他的自吹，抿抿嘴唇，說道：「反正這半年來，哥哥除了沒事兒損損嘉兒，變着花樣惹她生氣之外，也沒什麼值得嘉兒當成寶貝的地方呀。」

「所以說，嘉兒她明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戀愛是什麼樣子的。」凌芝說道。

顧苓依沉默了下，點點頭：「類似的話，我也這麼勸過我妹妹。」

凌芝坐到床上，捏捏顧苓依的手，目光看向一旁的路滿：「苓依，你有沒有想過，嘉兒一直放不下感情的根源，是什麼呢？」

顧苓依搖搖頭，她一直以來避免著思考這些問題。

可過了幾秒，她遲疑地開口：「因為是初戀？所以更加捨不得，更加刻骨銘心？」

凌芝聳聳肩頭，不置可否。

她食指中指併攏，指了指路滿：「我覺得是因為他，除了原本的感情之外，他有兩點，讓嘉兒繞也繞不開。」

路滿心裏笑了笑，凌芝這位閨蜜，放在重生前，不就是軍師的角色么。

有句調侃的話，兩個人由曖昧轉為戀愛的階段，極大概率會刷新出一種名為「軍師」的生物，他們有的可能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實戰經驗，母胎單身多年從沒談過戀愛，但架不住他們奇謀計策百出，分析戰局鞭辟入裏字字珠璣，對推進朋友們的戀愛戰役勝利起到關鍵的輔助作用。

有凌芝這麼一位旁觀者清的閨蜜軍師，幫忙推演推演沙盤，也挺好的，沒準讓顧苓依也更加打開內心了呢？

路滿攤攤手，示意凌芝繼續說，願意洗耳恭聽。

「第一點，是回應。」凌芝伸出一根手指。

「雖然路滿表面上確實在保持與嘉兒的距離，但那是相較於他們高中還是男女朋友的親密而言的。」

「如果與普通異性朋友之間的交往比起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依然是好得過頭了。」

路滿剛想張嘴，凌芝瞪大眼睛，提前嗆聲：「別整什麼你們是青梅竹馬那一套，也不要講因為她是苓依的雙胞胎妹妹，所以你要和她搞好關係。」

「就憑現在，你和嘉兒去一趟學校，路上隨機採訪十個見過你們的路人，有四對半都會說，你們看起來就是小情侶。」

「哼！」顧苓依聽到這裏，也不由地瞪住路滿。

「你別哼，還有你！」

凌芝越說，越是氣不打一處來：「把你扔給路滿，你們兩個一起出去逛逛街，在沒有你妹妹插足的情況下，十個路人，足足有十個會說你們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emmm……」

顧苓依蜷蜷身子，懷中的被子抱得更緊了些。

火藥味十足的閨蜜芝芝姐，逮著誰噴誰，真的惹不起……

「路滿他故意有很多直男鐵木頭的行為，起作用，也只能說是有一丟丟的小效果。」

凌芝無可奈何地說道：「苓依，你沒發現，嘉兒反而越來越喜歡黏着路滿了嘛？」

顧苓依嘴巴頓時噘得老高。

「就是因為他其實對於嘉兒，下意識地就事事有回應。沒有回應的話，嘉兒不可能有那麼多機會和他平時待在一起；也不可能讓嘉兒覺得，簡簡單單的在一起，都是一種快樂。」

「路滿只有和嘉兒斷聯，才能切開這種糾纏。」

凌芝說着，語氣也軟了些：「不過，十多年的好友，兩年的初戀，對嘉兒來講，斷聯就等於戒斷反應，夠她難受的了。而且，大家都在一個學校，又有苓依你在中間當着橋樑，低頭不見抬頭見，怎麼可能斷乾淨？」

「回應……」顧苓依低頭思索了下，她想像不出路滿完全冷漠到沒有任何回應的樣子，那樣的話，就不是他了。

「哥哥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凌芝伸出兩根手指：「這就是第二點，呼……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覺得，至少在嘉兒眼中，路滿最吸引她的閃光點，恰恰是善良。」

「他不會主動傷害嘉兒，哪怕是知道刺出一刀割傷嘉兒，能讓她以後免受更多傷害，他也不會主動出這一刀。」

凌芝見到顧苓依眼神迷茫，擺擺手說道：「我指的善良，不是廣義上的善良啦，苓依你就當成，嗯…僅限於戀愛中的『善良』。」

顧苓依歪歪腦袋，她第一反應，可能是日式輕小說中經常反覆渲染的那種「亞撒西」的溫柔？

「你妹妹嘴上說着要浪漫，要新鮮感，要帥帥氣氣，要性格合拍，要會玩會哄人，這些，充其量是她幻想出想要的異性搭子，統統都不是她想要的愛情。」

顧苓依這時忽然感覺腦中有些靈光閃動，她自己的心思，契合起妹妹嘉兒以前分享她的談戀愛經歷：「嘉兒想要的，是……值得託付？」

凌芝眼中興起一陣驚訝：「不愧是雙胞胎……」

「我也是這樣感覺的，很早之前我就在想，你們是雙胞胎姐妹，性格雖然看起來不一樣，一個外向一個內向，但實際上內在卻是一致的。可為什麼在戀愛這件事上，也出現了那麼離奇的迥然不同。」

「後來我漸漸有了一點猜測，其實，你們姐妹兩個，戀愛觀從來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嘉兒自己沒搞懂，隨波逐流去用最爛大街的東西去偽裝自己的感情需求。」

凌芝攬住顧苓依肩膀：「你們姐妹兩個，如果感覺有個人很好，付出感情后不會被辜負，還會回應你們更多的愛意，就是我剛剛提到的『善良』啦。」

「那麼，你們認為值得將愛情託付給他，就會喜歡上他。」

凌芝抬頭，緊緊盯住路滿：「所以即使嘉兒沒有收到大把大把的浪漫和所謂的新鮮感，但是你的種種順其自然、『只是妹妹』、不好拒絕，都是對嘉兒的回應。」

「她沒有因為你半年來的『分手』而心灰意冷，相反，她正在找到自己內心真正的寄託。」

「路滿，嘉兒也在漸漸學會愛人的方式，我不相信你沒有任何察覺。」

「你當着苓依的面，能不能告訴她。」

凌芝侃然正色，聲音在這間卧室中彷彿回蕩起迴音。

「你真的對嘉兒，沒有任何一絲絲的喜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