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滿捧起那本凌芝擋他臉的書，翻看了兩下。

《汽車品牌標識大百科》，硬皮厚本，書脊上貼著圖書館的借閱標籤。

路滿面色古怪地瞧瞧凌芝：「你借的？」

「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啊，我借這本？」凌芝一臉嫌棄，直接開噴，「你的好『妹妹』嘉兒借的。」

路滿目光轉向顧嘉兒，這姑娘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裝作沒事人一樣，很刻意地偏頭不看他，拉着姐姐顧苓依商量運動會入場時的妝容。

最開始的大學入學前後，顧嘉兒也是借了好多本攝影和PS相關的書籍。

現在又因為他隨口提了幾句《搶車位》的車型選擇，她又緊接着借了這本大部頭，放在房間里慢慢研究。

「哎……」路滿心裏嘆口氣。如果說沒有感動，那是在騙自己。

「嘉兒，我從沂城買了這個，你看看你要不要？」

顧苓依從一個袋子裏，拿出了毛線團、織物針和教學小冊子：「很簡單的織圍巾套裝。」

「我？」顧嘉兒接過毛線團，在手裏揉捏了兩下，「織是可以織，可是我不確定，織完過後，某個傢伙會不會戴呀。」

顧苓依瞥了路滿一眼：「他必須戴！」

顧嘉兒問道：「姐姐，你挑的時候，為什麼不打電話問問我呀。圍巾是酒紅色的——他從來沒有搭過這種顏色的配品。」

顧苓依哼哼嚶嚶地說：「在禮物這方面，某人沒有選擇權。」

「苓依。」路滿忍不住出聲，這姑娘怎麼想的，給她妹妹特意買好了針線。

誰家姐姐會教小姨子給姐夫織圍巾啊！

「我只有很早很早的時候，給我們爸爸媽媽織過手套。」顧嘉兒有些擔心織不好。

路滿搖搖頭：「都快期末考試了，織圍巾很費時的，別聽你姐姐的，就當你已經送過了。」

「我不！我抽出時間晚上慢慢織！不耽誤其他事情就好啦。」

顧嘉兒收好圍巾針線，看向路滿：「哥哥，我學一學、織一織，如果織得丑了，你不要介意，放衣櫃里壓箱底——」

「你織了他就必須戴。」顧苓依起身，推推路滿的胳膊，趕他走，「走吧，我們一起回去，不影響她洗漱休息了——嘉兒，晚安啦。」

路滿被顧苓依半推半「要挾」地離開顧嘉兒的屋子，出門后她又拽住路滿，把他拉到自己房間里。

「顧苓依，你今天有點奇怪。」

顧苓依不說話，徑直走到卧室。

路滿跟着進去，卻看到這姑娘從衣櫃的最內側的抽屜裏面，又拽出一個袋子。

「我買了同樣的兩份。」

顧苓依摸出一個酒紅毛線團，扁扁嘴，扔向路滿。

線團軟綿綿地砸到身上，路滿撿在手裏，驚訝地看着她。

「我織快一點，能趕上春節前送你。」

顧苓依留給他一個側臉：「嘉兒也織一條的話，你換著戴，大家也看不出來。」

她嘟嘴道：「說好了，如果織得比嘉兒還丑，你不準嫌棄！」

「怎麼可能！」

路滿捏住她爪爪，拉着她坐到床上。

「我還在想，為什麼你突然攛掇你妹妹織圍巾送禮物。」

原來是她想送，但是又怕單獨送的話，特別突兀。

所以拉上妹妹一起，都織一樣顏色款式的，還可以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苓依，謝謝你。」

路滿湊她小臉上，趁她低頭沒注意，「吧唧」一口。

「哎呀！哥哥！」

顧苓依氣得順手拍他大腿一下：「這就是你感謝的方式嘛！」

「昂。」

路滿得寸進尺，腆著厚臉皮在她眼前晃悠：「苓依，晚上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顧苓依咬着嘴唇，不說話。

「又不做什麼，只是單純聊聊天。」

「哥哥你剛才那一下，讓你現在的這句話特別沒有說服力。」顧苓依小聲。

不過她倒是願意相信路滿，在沂城睡一起的那兩個晚上，大豬蹄子還是相對比較老實的。

某些自然反應和條件反射除外……

「你…還沒洗澡。」顧苓依弱弱地啟唇，「而且這裏沒有你的換洗衣服。」

「你等我十五——不，十分鐘！」路滿起身馬上回去。

「洗那麼快，就不給你開門啦！」

顧苓依嫌棄地喊道：「給你掐著表，半小時之後再說！」

路滿點頭應下，動作急速地撤走，回自己房間洗澡拿衣服。

「比開飯的函函還積極……」

顧苓依整理整理枕頭，把其中一個墊高了點。

她又打開衣櫃門，拿出另一個袋子看了看。

裏面是一件純白短袖T恤，胸前有魔獸世界部落標誌的印花，附帶竹綉圈和絲線。

這也是和圍巾套裝一起買的，可以在短袖上再綉些自己喜歡的圖案或者字樣。

「冬天的禮物，只能和嘉兒一起送了。」

顧苓依撫摸著綉圈，有些出神：「春夏的時候呢，可以公開地把這件送給他嘛？」

……

兩天後。

濱海師大冬季運動會開幕。

師大學院基本都有訂做院服的傳統，有些經常與時俱進，用小西裝、正裝當作院服，尤其是師範專業多的學院，學生們可以直接穿着院服去考試面試。

而有些學院為了省錢省事，就延續了高中校服的搭配，給學生們訂的是簡單的運動裝。

操場上列班棋布，大一新生「被自願」前來當觀眾，軍訓時的小馬扎又派上用場，學生們一邊吐槽學校和校會強制圍觀沒人性，一邊又觀望着自己的哪個熟人朋友爭創運動成績，說不定晚上還能蹭頓飯。

路滿挨在兩位舍友旁邊，吳遼偷着從兜里抓出把瓜子，分給周圍人，又樂呵呵看看隊伍前面，語氣幸災樂禍：「別說嗷，陳威敲起鼓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腦西搭牢哦。」陳威罵着家鄉方言。

劉玉麒拍拍路滿肩膀：「院學生會的學長，本來想安排你干這個活，但是每次找你，你都請假不在學校，只好淪落到抓陳威的壯丁了。」

「路滿就是在學校，學生會也不敢強行攤派他。」

陳威「咚咚咚」敲幾下鼓，應付公事。

舍友們別的不說，他們是知道路滿搞出了三國殺和農村偷菜遊戲的，上了新聞登了網媒首頁，學校學院都視他為金字招牌。

用劉玉麒的原話講，文學院一向喜歡出風頭的屠領航書記，看到記者往他辦公室鑽、打聽情況，高興得直拍腚。

那些學生會學長見了書記、副校長們，恨不得夾着尾巴，大氣不敢喘。而路滿和這些老傢伙們談笑風生。

「這是人家的本事和底氣，不服不行哦。」

陳威嘆了口氣，遠處又有學長給他打手勢催他，他泄憤一樣使勁敲打鼓皮。

「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好一個擂鼓助陣的安排，讓他敲成了擊鼓鳴冤似的。

「哥幾個，我去趟新聞學院的方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