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滿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聞藝對小女兒的數落還沒有結束。

顧嘉兒苦着小臉，端着筆記本電腦，蹲在冰箱前，讓攝像頭面向冷凍層里的東西。

「顧嘉兒，你可真行。」

聞藝語氣像是被氣笑了。

「這都凍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水果？」

「水果凍了還能吃嘛？」

顧嘉兒小聲爭辯：「好吃，凍成冰沙，口感更好……」

「還有雪糕？」

聞藝瞅見藏在冰箱最裏面的一堆冰棍甜筒，眉頭更皺起來。

「顧嘉兒！」

「好啦，我知道啦！」

顧嘉兒餘光瞅見路滿，他臉色略帶嚴肅，正和姐姐苓依湊著頭咬耳朵，時不時還拿起手機瞄兩眼。

她立即語速飛快道：「我把水果拿去解凍再吃，雪糕不吃啦，都去送給哥哥，總行了叭。」

旁聽的老頑顧：？？

「不說啦，爸爸媽媽，學校社團的學姐突然找我有些事，可能也要開視頻，先掛啦，拜拜！」

掐掉和父母的視訊，顧嘉兒跑向路滿顧苓依兩人身邊，不曉得他們兩人嘀嘀咕咕在幹什麼，她有點小着急。

「是鞠小鈺學姐的事。」

路滿抬頭看眼顧嘉兒，說了一句。

「你們在家裏待着吧，我去學校看看。」

然而他是拗不過雙胞胎姐妹的，兩個姑娘堅決不同意，必須跟着他出門。

……

濱海師大校園，S樓，攝錄相實驗室。

路滿推門而進，證件照團隊的一群兄弟姐妹們圍在長桌前，凌芝也在其中。

而在他們對面，孤零零坐着一個陌生的女生，個子高挑，露肩毛衣鉛筆褲，頭髮燙得微卷。

顧苓依和顧嘉兒目光一致，首先往這個陌生女孩的耳垂望過去。

打了耳洞，戴着亮閃閃的四葉草鑲鑽耳釘。

路滿在長桌的角落找到鞠小鈺，這位平日裏安安靜靜的學姐，現在更是緊抿嘴唇，眼瞼低垂。

一旁是劉啟承站在她身側，滿臉擔憂和不忍，手搭在鞠小鈺的椅背上，時而微微動一下，像是想觸碰鞠小鈺的肩膀，給她支撐安慰，但又不敢，屢屢收回動作。

路滿想了一下，當時是丑神、劉啟承、鞠小鈺一起加入了證件照團隊。可能早在那時，劉啟承就是為了陪她，才一起參加活動的。

李朝暉和王學愛等人，見到路滿到場，一下子彷彿有了主心骨。王學愛將一張檢測單的複印件，遞給路滿。

「那個女生懷孕了。」

路滿心裏直呼卧槽，但臉色沒什麼表現，接着問道：「那男的呢？」

同時他細看了看手裏的檢測單子，女生叫吳潔，孕7周。

「她自己沒有叫那渣男過來，也不讓我們通知。」

王學愛摸摸頭上的粉色髮帶，頭疼不已：「你說這叫什麼事，她來找鞠小鈺要錢…」

饒是路滿兩世為人，這一樁情況也把他整得一愣。

鞠小鈺不知情地談了個渣男男朋友，沒想到渣男已經和吳潔訂婚了，還讓人家懷孕了。結果吳潔不找渣男鬧，反而過來向鞠小鈺要錢？

路滿走向吳潔，準備和她談談。

吳潔目睹剛剛一群人圍着路滿，將他拱在中心，心下也有了判定，這個看起來相當年輕的男生，大概就是證件照業務的真正老闆。

「三千塊錢。」

吳潔語調平靜：「手術需要兩千四，再休養一陣，六百營養費。」

「你未婚夫呢？」路滿反問，「他造的孽，他不負責？」

吳潔搖頭：「他不給錢，他一貫大手大腳，也沒什麼錢，要我自己想辦法。」

在場的幾位女孩子聽到這番話，都暗自呸了一聲。

「那你也沒理由找到這裏來。」

吳潔抬手，指向對面人群中的鞠小鈺：「反正我懷的是你男朋友的孩子，你看着辦。」

「我淦！」李朝暉忍不住低聲一罵。

「你以後是什麼想法？打完胎分手？」路滿問道。

「沒什麼想法，我已經中專畢業了，還沒找工作，等他從體院畢業了回家，就結婚。」

「出軌的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生氣，但管不了他。」

「他陸陸續續談了好幾個，這個小鈺，應該是第九個還是第十個？太多了數不清了。」

「我也和他吵，要他保證別再犯渾，但他又不聽。」

路滿無語地看着吳潔，照她這情況，經濟不獨立，又只想靠着男人回家當全職太太，完全成了附庸，那渣男吃定了她，能聽她的話才有鬼了。

「你也真是心大。」路滿笑了，「你未婚夫和這麼多人談戀愛，也不怕他把你踹了。」

「他肯定要和我回家的。」吳潔卻很篤定，「他爸是我爸戰友，訂婚了不結，他爸在單位里也沒臉了，能打斷他腿。」

吳潔嘆口氣，還要繼續說下去：「反正他就是上學這幾年隨便玩玩……」

鞠小鈺聽到這裏，忍不住站起來，渾身顫抖，就要衝過去：「你——」

王學愛把她攔住，抱着她安憮情緒。這齣戲碼讓屋子裏的人都面面相覷，三觀受到極大衝擊。

「我現在腦瓜子嗡嗡的……」凌芝小聲吐槽道。

吳潔這時候又伸出三根手指，想重申她來這兒的根本目的——要三千塊錢。

路滿「呵」了一聲，反而詰問道：「什麼醫院的手術，要兩千四？」

「啊？」吳潔沒想到他這麼問，下意識回答道，「東仁醫院的無痛……」

「你去私立的幹什麼？」路滿馬上打斷她，「收費又貴，還不如公立專業。去市醫院，無痛含葯一共八百。」

「額……」吳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答了。

「可以再算上你剛才說的營養費。」

路滿說：「錢可以借給你，也不用你還。把你未婚夫叫過來，讓他打個欠條，我要他還錢。」

當路滿用他提出的方案佔據主動，吳潔陷入犯難，她本來只是聽說鞠小鈺兼職很有錢，而且軟性子，卻沒想到遇到一個給她撐腰的老闆，還這麼難纏。

「我支使不動他。」

吳潔實話實說：「老闆你看着辦，不行我過兩天再來……」

「過兩天？」

路滿冷笑一下：「都7周了，再過幾天連做手術都不合適了。」

「今天就在這，把所有事情解決。」

路滿轉身，找鞠小鈺要渣男的手機號。

顧嘉兒嘆口氣，今晚這件事兒夠亂的，她光是想一遍，就感覺腦袋疼。

她手肘輕輕撞撞旁邊的姐姐顧苓依：「還好有哥哥在，哥哥特別靠譜。」

而顧苓依卻蹙著眉頭，目光在自家妹妹身上掃來掃去。

「苓依，你這樣看我幹嘛？」

顧苓依語氣不對勁：「他為什麼這麼熟？」

「啊？」顧嘉兒滿臉問號。

「哥哥為什麼對這種醫院和手術的情況，這麼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