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夫婦留路滿在家吃個午飯，路滿以中秋節要在自家吃為借口，和顧苓依說聲「回學校再見」后溜了。

聞藝微笑將路滿送出門，顧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到顧苓依旁邊，開口提醒。

「苓依啊。」顧彥語氣謹慎，「在外人面前，穿衣打扮還是注意下比較好……」

「啊？我？」

顧苓依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連袖的，遮膝的。

沒漏胳膊和鎖骨，正常居家款式，已經夠普通的了。

「爸爸，有什麼問題呀？」

「這個……」

顧彥對女兒有些抹不開面子，咳了兩聲，才說道：「即使是同學，路滿也是男生……」

「哥哥啊。」

顧苓依心想，她已經對那個壞蛋防備一下了啊。

顧彥滿身局促，僵僵地彎背坐在沙發上，久經見識的中年男人，面對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有些賠笑的意味。

顧苓依哼了一聲，偏頭說道：「爸爸，我已經很注意了呀。裏面有穿小背心，還有運動短褲，如果換成是嘉兒穿着這一身，恐怕她都敢當着哥哥的面，把外面的裙子給脫下來。」

「咳咳咳！」

顧彥搖手，讓大女兒別說了。

他明顯感覺自己血壓有點升高。

顧苓依施施然起身：「爸爸，我去樓上看看嘉兒了。」

女兒離開，聞藝笑着坐到顧彥身邊，撫撫丈夫的背：「苓依也學會和你犟嘴了哦。」

「唉。」

顧彥迫切想找個統一戰線的隊友，轉頭對聞藝說道：「小藝，我說得對吧，女兒也長大了，有些事情該注意下的，要不，你有空和她們兩個上上課？」

「你呀，不用多擔心。」

聞藝安慰道：「苓依從小就懂事，嘉兒呢，雖然歡脫了一點，但本質上也是不會出格的孩子。」

「先不說她們，顧彥。」

聞藝又說道：「之前你給嘉兒提醒，讓路滿警惕一下手上的現金，不要太大手大腳。剛剛看你們爺倆挺融洽的，你自己和他說過這事兒了么？」

「我不說，小孩間的小事，讓他們自己看着辦。」顧彥搖頭，「嘉兒如果還記得這檔子事，在學校里，有空提醒他吧。」

「你是大前輩，你說的話，他更容易聽——」

顧彥瞪眼：「嘉兒說的話他就不聽了？那這樣的話，下回他就不用上門了！」

聞藝失笑，自己丈夫怎麼就這麼倔呢。

「剛剛和人家聊得挺火熱，你變臉也太快了。」

顧彥吭了一聲，回顧剛剛和路滿聊了一陣，他不得不承認，年輕一代裏面，基本沒有像路滿這樣，可以和他聊得你來我往的。

「他如果是嘉兒在大學里認識的……」

顧彥頓了半晌，假設道：「或許我能瞧他更順眼。」

「你這人。」聞藝搖頭，「兩個孩子認識十幾年了，感情更深更好，你反而還這兒那兒的挑肥揀瘦。」

顧彥臉上不悅：「就是因為這小子太早了！小藝，你說說，嘉兒都還未成年，才十幾歲的時候啊，這小子就拽著咱們女兒玩早戀！我一個當爸的，能不生氣么！」

聞藝點點頭，這點她也同意。

「但是兩個孩子也很規矩，沒做越界的事情啊。顧彥，這方面你要放寬心。」

「說是這麼說，但我一想到這小子纏着嘉兒……」

聞藝一怔，打斷道：「顧彥，顧彥。」

「你沒看出來么？」

「嗯？看出來什麼？」

聞藝看着顧彥，說道：「是我們家女兒，在追人家啊。」

顧彥聽得張了張嘴。

「不是，小藝……」

「你聽我說。」聞藝給他一通分析，「從這幾次路滿來我們家裏，你就沒發現點什麼？」

「他和嘉兒總是保持一點距離，完全不是談戀愛小情侶該有的作態。」

「但是嘉兒只要見了他，就變得不像她自己了，情緒會變得更高漲，開心和失落都隨着路滿的一舉一動變化。」

聞藝想了下，補了一句：「其實，從感覺上講，反而是苓依和路滿之間，更像是十幾年發小的感情，親密自在。嘉兒呢，總有些患得患失了……」

「你的意思…這小子，對嘉兒不在乎了？」

顧彥聽得悶頭悶腦，然後就發急了。

他仰頭灌了一杯茶，哼了聲說道：「我家女兒這麼好，還倒追他？」

「顧彥……」聞藝無奈地看看丈夫。

「這不行！他憑什麼瞧不上嘉兒！嗯？！」

聞藝扶額：「你有病吧，人家追你女兒不行，不追了也不行？」

「嘉兒不想和他談戀愛可以，但他怎麼會不想和嘉兒談？」顧彥還在糾結，自家女兒是他心目中最完美最珍貴的寶貝，怎麼會有人不想喜歡呢？

「你這個老頑顧啊……」聞藝想到女兒們和她視頻聊天時，曾經開玩笑般吐槽過她們爸爸，還沒大沒小地給冠了個外號。

現在看來，這外號沒起錯。

聞藝拍了拍顧彥的肩頭，權當安慰這位不接受現實的老父親。

「顧彥，用你自己的話開解你：孩子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看着辦吧~」

…………

10月8日，海曲市。

濱海師大迎來返校的學生們。

凌芝載着顧家雙胞胎跑高速，路滿雖然也沒想蹭順風車，但是聽顧嘉兒說，在凌芝一提到他，凌芝就像是炸毛了一般，怨念深重，敵意滿滿。

路滿一時間摸不到頭腦，沒想起哪裏得罪她了。只好和雙胞胎約定，她們先去顧苓依的公寓安頓，等凌芝離開回了學校宿舍，如果還用得上他，他再去找姐妹兩個。

傍晚，路滿剛從師大北門站下車，就收到了顧嘉兒的一通電話。

「哥哥。」

顧嘉兒的嗓音明快：「我一直算着你路程的時間呢，猜你現在應該躺到寢室里了吧。」

「差不多，剛到學校。」

路滿很想再聽聽顧苓依與他說兩句話——雖然雙胞胎姐妹兩個的聲音一樣，但畢竟老婆是老婆，小姨子是小姨子，不一樣的。

彷彿是知道了他的這一願望，路滿聽到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一陣擠動，隨之傳來另一聲更軟糯的「哥哥」。

「苓依。」路滿一笑。

「哥哥，過兩天，我們再一起聯繫下於學姐吧。」

路滿可以想像出顧苓依現在嘟嘴嬌聲的樣子。

「嘉兒今天還要賴在我的房間里，不走了。」

顧苓依嘆聲氣，原本還想在晚上和他單獨打一次電話的。現在被妹妹一攪，就泡湯了。

「趕快給嘉兒也找到租房，我們兩個各住各的。」

「好啊，沒問題的。」路滿不住地點頭。

苓依同學自己一個人住，那可就方便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