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奶茶店內。

「嘉兒，你和你的那個發小，還談著呢？」

顧嘉兒咬着奶茶吸管，她對面的兩個女同學，一個眼妝花得熏濃像熊貓，一個綁了滿頭的臟辮像挂面。

顧嘉兒點了點頭，然後臉紅了一下，又搖搖頭：「不是呀，不是談戀愛，就是好朋友……」

「別朋友朋友的了。」

熊貓女把腳搭在椅子上：「你們兩個這實質上，和談了也沒兩樣啊。」

「嘉兒，你不膩么，那種書獃子有什麼可喜歡的。還是我給你介紹個帥的……」

「爽子姐，瑤子姐。」

顧嘉兒很不高興：「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講。」

兩個「好姐妹」對視一眼，都不敢再說話。

突然，顧嘉兒透過櫥窗，向外面張望了一下。

路滿提着一個黑書包，站在小雪飄揚的街邊，不斷打量幾家店的招牌。

顧嘉兒埋頭髮了條消息。

【嘉兒】：哥哥

【嘉兒】：你怎麼來啦？

【路滿】：我想把生日禮物給你

「喲？來送禮物的？」

顧嘉兒抬眼，熊貓女正側着身子偷看她屏幕，嘴裏嘖嘖有聲：「他又沒帶禮物盒子，不會就把禮物裝書包里了？」

挂面女眼睛一弔翹，附和道：「太out了吧。」

顧嘉兒臉上有些掛不住：「以後不要偷看我手機消息。」

【嘉兒】：放在我家就好了呀

【嘉兒】：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和同學還要逛一會兒

【路滿】：那你……可以走出來，在門口站一站么？

【路滿】：我想遠遠地看你一眼就好

顧嘉兒扁扁嘴巴：「至於嘛……」

她走出奶茶店，到路滿面前，兩個「好姐妹」也隨着跟在後面看熱鬧。

「嘉兒。」路滿見到她，整個人都好像活熱了起來，有了更多生氣，「生日快樂！」

他從書包里拿出禮物，一個透明禮盒裏面，裝着7朵粉玫瑰，將一個木製八音盒圍簇。

「就這東西？在精品店裏買的？」沒等顧嘉兒有反應，挂面女先開腔了，「路滿，不是姐姐教你，你就是買支好點的護手霜，也比這玩意強啊。」

「就是，上次是大玻璃球，再上次是拼圖畫，伱是捨不得給嘉兒花錢么？」

「這花也太少了，1、2、3……才7朵，嘉兒，上次我給你提過那個力哥，他給他前女友送過九十九朵，又有真花又有永生花，還有樂高——」

「行了！」

顧嘉兒本來挺開心的，聽到這兩個人的煽風點火，不自覺地就板了板小臉。

「哥哥，我們去買些甜品，你要一起嘛？」

顧嘉兒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

路滿點了點頭，然後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對面的一家：「要不，去那家？」

「也可以……不過為什麼呀。」

「這兩家，都和你一起來過。」路滿一邊回答，一邊觀察顧嘉兒臉色，「那一家的單品，便宜一塊錢。」

「噗——」

熊貓女和挂面女綳不住了。

顧嘉兒聽她們笑得刺耳，小臉一沉：「爽子姐，瑤子姐，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和哥哥還有事情。」

「啊？嘉兒，不是約好……」

在這倆「好姐妹」錯愕的眼神中，顧嘉兒拉起路滿的手，轉進另一個七扭八歪的小巷裏。

兩人甩開電燈泡，左轉右繞，在一個幾乎找不到招牌的貓咖前停下。

「兩位，歡迎光臨，跨年愉快。」

貓咖主人在前台，遞上一本承諾書。

「我們這裏需要簽一個知曉協議，不可以對貓貓做的事情，還有其他的注意事項，右下角簽字。」

顧嘉兒簽過字，抱過路滿手裏的粉玫瑰：「哥哥你簽不簽其實都無所謂，你是驅貓體質，貓咪們見到你都躲得遠遠的，根本不給你摸的機會。」

「小妹妹說笑了，我們店的貓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都很親人……」

店主自信微笑間，一隻肥肥壯壯的大橘，慢吞吞來到顧嘉兒腳邊，很溫馴地蹭了蹭她。

然後看到路滿，大橘卻如臨大敵，拱了拱背，踩着貓步，沿原來的腳印，又警覺地倒退回去。

店主的微笑凝結在臉上。

「那個，呵呵，看來確實有驅貓體質，哈哈……」

顧嘉兒帶着路滿，去了裏面的卡座。

兩人面對面坐下，顧嘉兒抱胳膊趴在桌子上，杏眼凝視路滿。

路滿有點不自在，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唉……」

顧嘉兒嘆聲氣：「哥哥，雖然我拒絕了你，但我們還是好朋友呀。」

「嗯，我知道。」路滿聽到她提前表白被拒的事情，興緻也低沉了幾分。

「哥哥，你不要往心裏去，我……」

顧嘉兒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道：「說實話，對哥哥是有一些好感，但是，這一點點的好感，還不足以讓我考慮改變現在的生活。」

「是我太自私了，不好意思，哥哥。」

路滿沉默。

一隻三花踱步過來，有點害怕地審視着路滿，顧嘉兒趁機把它從地上抱起來，放在懷裏挼幾下。

「哥哥，而且我們現在都還太小了呀，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子呢。」

「如果你上了大學、參加工作，可能會遇到更優秀的女孩子，遇到一個合拍的人，興趣愛好未來目標都相同的人。」

路滿搖搖頭：「我…我不是喜歡興趣愛好未來目標都相同的人，我是喜歡你……」

顧嘉兒半張小臉埋向貓咪的後頸，掩飾一下她臉上的羞澀。

「我…我，反正那個人不會是我！」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路滿的心意呢？

只是，正因為對路滿太了解了，顧嘉兒覺得，她和路滿並不合適。

「我很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哥哥。」

顧嘉兒聲音輕緩：「我知道我超級怪的，和正常的女孩子不一樣，我承諾不了，給哥哥你幻想中的那種戀愛，還有感情……」

「我可能以後都不會戀愛，甚至也不會結婚。」

「不，嘉兒，你會的。」

路滿忽然抬起頭，語氣很堅定：「你會的。」

「哥哥。」

「嘉兒，你會戀愛的，也會結婚，以你的性格，你會遇到一個你愛得昏天黑地的人，然後你會為了他投入全部的情感，做很多傻事。」

顧嘉兒一手抱貓，一手托腮，無奈地看看路滿。

「哥哥，不可能！什麼叫『以我的性格』呀，你比苓依還要了解我嘛，她都不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可路滿依然堅定地看着她，似乎對他做出的猜測，抱定了百分之一萬的自信心。

顧嘉兒忽然反駁不下去了。

「這就是嘉兒你的風格，你會的。」

路滿的眼睛暗淡下去：「而我不敢想到，如果這個人不是我，如果我只是旁觀……」

明明是從對方嘴裏說出的話，可顧嘉兒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牽動了一下，隨着路滿的言語而隱隱抽痛。

顧嘉兒懷裏的貓咖打工貓，似乎是感覺到了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氛圍，它瞪着圓瞳看了路滿一會兒，輕輕從顧嘉兒懷中離開，跨過桌子，試探性地跳到路滿身前，腦袋輕輕蹭下路滿的臉。

貓咖的燈光昏暗，顧嘉兒見貓咪又伸出舌頭，好像舔了舔路滿的眼角，這才注意到，路滿的眼眶，貌似有些紅。

猶豫了很久，顧嘉兒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氣，才說道：「哥哥，你真的很想，讓我做你的女朋友？」

「嗯——」

話音未落，路滿忽然感覺身邊坐過來一個溫暖的嬌軀，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打工貓「喵嗚」了一聲跑開。

顧嘉兒的嘴唇，貼上了路滿的臉頰。

大腦一片空白。

顧嘉兒只是輕吻了幾秒鐘，她的鵝蛋臉上暈紅蒸騰：「那現在，哥哥，你是我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