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了路葉的對策之后，娜杰塔略作思考，然后點頭。
“假如情報是正確的，那這的確是個能夠削弱大臣實力的方法。”
“這個計策如果成功的話，是不是說明……我們暗殺大臣的成功率會上升不少？”希爾天真地問道。
“不……皇宮內的守備異常森嚴，”路葉打破了希爾的幻想，“這點就不要想了，若非大臣主動走出皇宮，否則我們是沒機會的。”
“明天就開始行動，各位務必做好準備。”娜杰塔下達了命令，“拉伯克，你去一趟帝都，把這個消息告知給雷歐奈，讓她提前做好準備，瑪茵你去通知一下赤瞳。”
“沒問題！”拉伯克敬了個禮。
會議很快散去，拉伯克立刻動身去帝都。
因為明天就會出任務，所以其他人都早早地回了房間休息。
除了瑪茵，她要去告知赤瞳這件事情。
而在樓梯通往廚房的轉角處，路葉叫住了她。
“干嘛？”瑪茵回過頭。
“瑪茵，薇爾莉特在哪？”
“居然直呼前輩名字……哼，找她干嘛？”
一聽到薇爾莉特，瑪茵眼光閃爍，像是被父母問起成績單的小孩子一樣警覺了起來。
路葉心說沒必要沒必要，反正薇爾莉特又不是你的……
他覺得瑪茵的行為，就像是小學時借他變形金剛玩具的男同學。
到期之后絕不歸還的那副死皮賴臉且被催還時推諉耍賴的模樣，還真是有些相似呢。
“哦，我想說的是，關于這次任務，薇爾莉特……”
“等等！”瑪茵的眼神銳利了起來，“你該不會想把她帶去執行任務吧？之前的事情我可是聽說了，你把薇爾莉特帶出去追殺贊克，這件事都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看著瑪茵生氣的樣子，路葉默然了一會兒，然后說道：“不知到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那次是她自己跟出來的，并不是我把她從總部帶了出去。”
他的聲音平淡，沒有半點波動，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是那你也不能把她暴露在殺手贊克的眼中啊！”瑪茵按捺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她還只是個孩子，她的心智根本就還不成熟，只要被贊克的帝具影響了的話，那她的處境會怎樣……你應該知道的！”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在愈發對薇爾莉特感到喜愛的同時，瑪茵也更加了解了這個女孩。
薇爾莉特太單純了。
單純到令人憐愛。
同時她也擁有一顆善良的心。
在瑪茵帶她經過帝都的大街小巷時，每當看到那些饑苦之人，薇爾莉特都會將手上的食物分給他們——一般來講在跟瑪茵逛街的時候，她的手中一般不離吃食。
不管男女老少，薇爾莉特似乎總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分辨出是否需要幫助。
順帶一提，瑪茵本人對于這種行為是不屑一顧的。
這世上的窮苦之人太多了，根本救不過來，何況薇爾莉特能做的，還只是給人一口吃的。
造成帝都內這種狀況的，是大臣奧內斯特和他的黨羽。
要想真正的使人們安居樂業，那就必須推到罪惡的源頭。
不過她并未制止薇爾莉特的這種行為，
因為不管怎么說，少女想要助人的本意是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該怎樣才能真正地幫助到這些窮苦人民而已。
瑪茵記得后來有一次薇爾莉特在給予一個貧民小孩甜甜圈的時候，那個小屁孩趁薇爾莉特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她的錢包。瑪茵去追，但是那個小屁孩對于那一帶的地勢非常熟悉，幾個拐角之后就不見了蹤影。
瑪茵很惱怒，因為那是她給薇爾莉特的零花錢。
那件事過后，她本以為薇爾莉特會吸收教訓，但她卻依然給予需要幫助之人一份助力。
從小就是在被欺負中長大的瑪茵很不理解薇爾莉特的行為。
于是她問薇爾莉特：“你就不害怕錢包又被偷嗎，錢包被偷了，可就買不了好吃的嘍？”
聽到買不了好吃的，薇爾莉特的眼睛稍許暗淡下去。
見到少女這副模樣，瑪茵趁勝追擊，想要教給她一些道理。
“而且，像是這樣的窮人有很多哦，難道你想給每個人都發甜甜圈嗎？”
而薇爾莉特旋即又打起精神來，說出了讓瑪茵難以忘懷的話語。
“想，因為這樣他們就能吃飽肚子了，我以前餓過肚子，那種感覺不好受呢。”
“我說……薇爾莉特啊，你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
“知道，殺壞人。”
“那你知道為什么這些人會連飯都吃不飽嗎，就是因為某個人的存在，只要他死了，人們就能幸福起來，我們小隊的目的就是殺了那個人。”瑪茵很小聲地說道。
聞言，薇爾莉特只是眨了眨眼睛。
“殺那個人的話，能吃甜甜圈嗎？”她好奇地問。
“當然能，到時候可以吃個飽！”
“那不殺他呢？”薇爾莉特想了想，好奇地問，“那我能不能吃甜甜圈？”
“能吧……”
瑪茵看了一眼少女手中散發著香甜味的甜甜圈，心說你不正吃著呢么？
“既然殺那個人與吃甜甜圈之間沒有關系，我又有多的甜甜圈，那為什么不能給他們吃呢？”
面對少女疑惑的問題，瑪茵愣了一下。
還真被薇爾莉特說對了。
對付奧內斯特，與救濟這些窮苦人家之間，并不存在什么矛盾關系。
瑪茵不去幫這些人，一來是因為她從小身為其中底層的一份子，見慣了。
其次，身為異種族混血的她，就算在貧民窟內也備受欺凌。在這樣一個每個人都能踩上她一腳的國度之中長大，讓她根本沒有想要幫這些人的打算。
事實上，瑪茵加入夜襲的相當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想讓改革后的帝國成為一個不再有種族與血脈歧視的國家，不讓自己的境遇在其他人身上再次重演。
薇爾莉特就像一面純凈的鏡子，能夠映照出自身的污穢。
而瑪茵斷然不想讓薇爾莉特蒙受苦難。
之前在聽了路葉的各種計策之后，她本以為路葉是個冷靜的人。
但路葉此刻做出的事情還是讓她不免大發雷霆。
正如她之前所想，薇爾莉特根本就是一個小孩子。
讓心智單純的小孩子手上蒙受鮮血？
不，這種事情怎么能被容許？
“關于這點，你不必擔心，”路葉說，“薇爾莉特的實力很強，甚至在你之上。”
下一刻，嬌小的手掌朝著路葉的臉頰襲來。
但路葉卻抓住了瑪茵纖細的手腕。
“你是……把她當成一件工具嗎？”瑪茵并未屈服，咬著牙，一字一頓。
“工具？”路葉嘆了口氣，“如果我把薇爾莉特當成工具，那你又把她當成什么？”
被路葉突然這么一問，瑪茵似乎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我……當然是，讓她像個正常少女一樣長大！”
“這么說來，你是想當她媽？”路葉說，“不過很可惜，作為父母，得學會尊重孩子的決定，我來這里，是來問薇爾莉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的，如果她說‘你滾吧我要窩在房間里睡覺，’我當然樂意，但她如果愿意跟我一起走，你也攔不住。”
瑪茵張開了嘴，想要說什么，但路葉卻緊接著說：
“瑪茵小姐，我看得出你很喜歡她，也很關照她，想要真心讓她好，對于這一點我衷心表示感激。但我想要申明的一點是，薇爾莉特是我的，我絕不會拱手讓給任何人。你不是能陪她一輩子的人，我才是，在幫助你們推翻帝都的統治之后，我就會帶著她離開。”
說著，路葉慢慢地松開了瑪茵的手。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么，你擔心薇爾莉特會因此被殺戮玷污，說實話，其實這一點也是我之前所擔憂的。但我的女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會被影響的，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已經殺了不少人。”
瑪茵聞言，不由得愣住了。
……已經殺了人，還能保持那顆單純的心嗎？
她只知道，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論出于何種理由，殺人就是殺人，夜襲小隊的人都深知這一點。
就算他們是為了推翻帝都黑暗的統治而殺人，殺的還都是作惡多端之人。但他們心里也清楚，他們自身要是哪天被殺的話一點也不奇怪。
——殺人者，就要懷著被殺的覺悟。
那個善良的薇爾莉特，單純如晶瑩的露珠的她，真的有這種覺悟嗎？
如果是，那瑪茵覺得自己倒應該向薇爾莉特學習才是。
“好了，那么再說一次吧，我來只是為了通知薇爾莉特一聲，但我愿意尊重她的意愿，你呢？”
“只要她同意，那我就沒意見。”
像是投降般，瑪茵低下了頭，聲音也并不大。
路葉點點頭，旋即從瑪茵的身邊經過，沿著走廊一直往里走，來到廚房門前，準備打開它。
而在這時。
“吱呀~”
木門從內部被推開了。
溫暖的光線順著敞開的門縫透露出來，緊跟其后的是兩張姣好的臉蛋。
薇爾莉特與赤瞳。
她們兩人盯著路葉，然后同步般地眨了眨眼睛，嘴角還沾有飯粒。
路葉用手指了指，并好心提醒了一下。
赤瞳這才反應過來，帶著薇爾莉特轉過身去，清理掉了嘴邊的食物殘渣。
“你也是來吃夜宵的嗎？”率先問話的是赤瞳，“不過我只做了兩人份的，但是儲物架里有罐頭。”
“我不知道你要吃。”薇爾莉特說，“不然就給你留幾口了。”
“幾口怎么夠，至少得一碗吧？”
路葉說著，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遠處仍處于呆滯狀態中的瑪茵。
心中嘆了一口氣后，路葉決定代勞。
“我來找你們有其他事情……”
將當前的事態和計劃告知了赤瞳之后，這個吃貨的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這樣啊，那我得去準備一下。”
“好，你去忙吧。”
路葉側過身，給赤瞳讓路。
但赤瞳沒有往門口走，而是轉身進了廚房內部。
“干什么……？”路葉疑惑了。
你要準備也應該在臥室或者武器室里準備啊，難道廚房還藏了什么大殺器？
這時薇爾莉特解釋道，赤瞳這是在準備“軍糧”。
因為她的胃口很大，不吃飽的話就沒法順利行動，所以每次執行任務前都會帶很多便于攜帶的食物在身上。
“能吃是福欸……”路葉把視線從發出劈里啪啦聲響的廚房內部收了回來，“薇爾莉特，這次任務，我是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的，想去就去，不去也沒關系。”
薇爾莉特想了想。
“唔……可是你既然來叫我，就說明是想讓我去的吧，敵人很難對付嗎？”
“不，我只是有些想你。”
“這樣啊，”薇爾莉特很享受似地瞇起了眼睛，“那我去。”
這時，她的目光越過了路葉的肩膀，突然看到了站在走廊內的瑪茵。
“瑪茵姐姐怎么了？”她問。
“估計是被某個窩囊廢說了一頓，因為發現自己說不過窩囊廢而自暴自棄吧？”
“窩囊廢？那是誰？”薇爾莉特問。
“沒什么。”
路葉的視線順著少女的身體下移，停留在腹部。
他聽到薇爾莉特的話，就知道她剛才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吃上去了。
不然在這個距離，自己和瑪茵的對話她是能察覺的。
而薇爾莉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便是最好的證明。
路葉在心中不由得暗叫一聲可惡。
赤瞳，看你干的好事！
兩人很快走出了廚房。
薇爾莉特因為關心瑪茵，而前去問詢了其狀況。
瑪茵沒說什么，只是擺擺手，以表示我沒事我很好讓我一個人靜靜等諸多感情。
薇爾莉特也乖乖地信以為真。
而路葉在經過她身邊時，則微微點頭致意。
薇爾莉特跟在路葉的左后方，訴說著這些天路葉白天不在時總部發生的各種好玩的事情。
而路葉一邊聽著，一邊挖苦少女幾句，但臉上卻滿是笑容。
瑪茵看著路葉和薇爾莉特離去的背影，覺得有些失落。
她只是想讓薇爾莉特好。
這一點直到剛才為止都沒有發生改變。
但看著薇爾莉特圍繞在路葉身旁的、那開心的樣子，她便明白了。
人是需要歸宿的。
就像是鳥兒需要天空自由飛翔一般，薇爾莉特待在路葉身邊或許才是最好的。
而自己……說不定只是想從薇爾莉特的身上，尋找那“歸宿”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