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倩茹，蔣爺爺覺得自己是有過虧欠了......

老人家嘛，只有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才想通，想開了。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剛剛嘴巴也拗著，

但他後悔過，真的後悔過，後悔了自己的強硬，後悔了自己的死板，強逼自己的兒子娶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最後良成了一段悲慘的婚姻......

那幾年，看着因為自己媽媽死去，原本活潑的孫女一下變了個模樣，變得沉默寡言，變得不再快樂......老人家心都快化了。

這也是為什麼，自己孫女快三十了，他沒有一次干涉過孫女的原因。

「爺爺！」李雨急了，喊了蔣爺爺一聲。

「行了。」蔣爺爺蒼老的臉上很無奈，當看到他孫女最後那個眼神的時候，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倩茹，尋過死，

有一個心理曾經出現過問題的孫女，

蔣爺爺現在完全冷靜下來了，孫女的健康，安全在他眼裏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其他事......再說。

有方雲追出去，應該可以了吧？

蔣爺爺現在臉上寫滿了擔心。

......

「靠！話說這麼重！」

方雲衝出門的時候，心裏也在啐道。

他都知道的，倩茹有多在乎她媽，這蔣爺爺真是糊塗了，怎麼能當着倩茹姐面說這些呢。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倩茹姐。

這屋子怎麼這麼大呢！走廊也不是直線。

人才剛出門，就不知道拐到哪兒去了。

焦急的方雲也只能一邊往前追，一邊問著周圍走過的傭人。

「怎麼還跑出門了呢！」

方雲還以為倩茹最多跑回自己卧室躲著呢。

結果東指西指，方雲就跟着指示跑出了房子，來到了，應該是後院的地方。

視野開闊了，方雲才終於瞅到了倩茹的背影，只見她從後院那邊有一個小門跑了出去，手中還提着高跟鞋。

方雲臉色瞬間大變，剛剛太急，還忘了，倩茹不是之前穿的高跟鞋嘛，這次進家也沒脫，她把高跟鞋脫了，豈不是光着腳丫再跑？

這怎麼行啊！

這外邊還是石板路，那邊還有一段鋪了鵝卵石。

方雲一下就心疼了，在心裏暗罵幾聲，他不敢耽擱了，以更快的速度跑起來了，

不一會兒，從那個小門穿了出去，方雲一瞧，這地方還有些熟悉，之前好像來過......

對了，這不就是他和倩茹剛進仙劍劇組時候，來過的河邊嘛，

抬頭，慢慢腳步緩了下來，因為前邊的倩茹已經不跑了，裹着黑絲的小腳已經可以看見一天天撕裂的痕迹，可倩茹絲毫不在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在河邊的那條小道上，

「倩茹......」

方雲喊了一聲。

沒有轉頭，沒有回應，很安靜，倩茹此刻還是一步步的朝着前邊走着，

天兒漸漸暗了下來，有些晚了，

方雲提了口氣，剛想追到倩茹旁邊去，可又停住了自己腳步，或許，這陣給她一點空間比較好吧？

她在前，他在後邊，

天空越來越暗，江邊的風也愈發的涼嗖嗖，

雖然沒有光，但方雲卻感覺前邊那個身影好像越來越亮，記憶好像慢慢在被調動，

呼哧呼哧的，

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走的也越來越慢，方雲看看周圍，再看看她，

這次和之前來不一樣......

不只是沒有了電燈泡了，很多事情，其實已經明了了，但很多事情又不是那麼的明了。

比如，倩茹為什麼......非他不可？

好像今天，就要得出答案了......

月亮爬上來了，倩茹也站定了，就如小時候一樣，蹲了下來，盯着江的對面，沒有說話，但已經說完了什麼，

方雲不是傻子，已經明白了，不由有些恍然，原來啊......

「你......」

「記起來？」語言是最蒼白的，記憶才是最有力的，

方雲看向蹲在地下的那個身影，他也緩緩的蹲了下來，看着江對面，似乎還有一個小孩在把石頭啪嗒啪嗒的在江面上擊打着，「為什麼不早點......」

「早點什麼？」很黑，看不太清倩茹的臉，「早點給你添難題嗎？」

「怎麼能說難題呢......」江邊靜靜的，就方雲他們兩個。

「如果我當時告訴你了......伊人和倩茹，你選誰？」倩茹說着扭過了頭，一雙美眸把方雲盯着。

好吧，這確實是難題。

當然，方雲可以當着倩茹面說是她，也可以當着伊人面說是伊人，但顯然，他不是那樣的人。

幾秒之後，倩茹重新轉過了頭，看着江對面，笑了，突然笑了，笑着，輕飄飄的說道，「挺好的......」

方雲瞅着她。

「這樣就挺好的了，能陪着你......」

倩茹的愛，一直都很卑微。

一個心理被重創過的小女孩，她太想留住那個救下她的男孩了，方雲救了她兩次，一次心理上的，一次生理上的，在她的眼裏，他們之間的愛早就不對等了，倩茹期望的，方雲只要留一地角落，能夠讓她愛就行......

「委屈你了......」

瞅著倩茹，方雲突然有些愧疚，對於這個愛慘自己的女人，他突然有了愧疚，她怎麼愛他，可是他連完完整整的愛都不能反饋給她。

方雲不否認，他愛倩茹，他不可能不愛倩茹，這個眼裏只有了他的傻女人。

但他也不能否認，他也愛伊人，那個從一開始，就高高在上，在雲端之上的女神。

他的愛註定不會完整。

可倩茹卻是一句，能陪着他，就好......

「不委屈，為什麼會委屈呢？本來我就是後來者，該委屈的是伊人吧......」

來到江邊，身邊還有方雲，倩茹終於可以把剛剛雜亂的心緒，完全的平靜下來，能坐在這裏，有他陪着，和他說說話，很好......

對呀，為了愛他，為了和他在一起，她們誰不委屈呢？誰又沒有卑微呢？

秦伊人那是誰？蔣倩茹那是誰？

方雲此刻並沒有洋洋得意，相反他心思還有些沉重，他突然覺得，遇到她們，他就算做牛做馬都不為過，「對不起......」

方雲想說這一聲對不起，有那個想自己得到的愛被分享？如果不是愛極了，誰會選擇成全。

「你又來了......你和我說對不起幹嘛？是我自願了，而且現在想想，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吧？要不是有我，要不是因為我，你和伊人倆人，應該會平平穩穩的結婚生子......過得很幸福吧。」蔣倩茹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胳膊上，眯着眼睛盯着方雲。

月亮今晚真清晰，望月亮的方雲也重新把腦袋低下來一點，瞅向了倩茹，嘴角上揚一下，「不，有你才是幸福......」

倩茹哼了一聲，「你當着我面哄我開心是吧，當着伊人面就不這麼說了是吧？」

方雲咳嗽一聲，「嗯，有她也是一種幸福......」

「呸。」蔣倩茹隨意的撿起了地上的一顆小小的鵝卵石，把它扔了出去，一邊扔，一邊還輕輕罵了一句，「......渣男。」

小石頭撞擊江面的聲音，當然壓不過倩茹的聲音，方雲聽見了，也笑了，撿起一個石子反駁道：「我不是。」

「就是。」

「啪嗒啪嗒......不是。」

「就是就是......」

水漂聲像是伴奏似的，兩人像小孩子一樣拌起嘴來，

沒一會兒。

蔣倩茹突然拉了拉站起來打水漂方雲的褲腳，低着頭，聲音不大不小，

「方雲......你愛我嗎。」

這對倩茹很重要，她還沒有聽見方雲當面說他愛她。

她也想得到方雲的愛，哪怕一個角落。

方雲沉默了，他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彎下身子，輕輕把倩茹的手扒拉開，一句話都沒有說，很安靜，

沒有得到回應，蔣倩茹沒有敢抬頭，她很惶恐，一句愛，為什麼沒有果斷的被說出來......

「撲通。」

入水的聲音打斷了倩茹的忐忑，她抬起頭，睜開眼睛，藉著月光，依稀看見一個身影在江里搗鼓，她慌了，「方......方雲，你幹嘛！你......你趕緊上來！」

方雲下水了！

大晚上的，好危險的！

「方雲！」

蔣倩茹一下急了，「你快上來，不然，不然......我生氣了！」

「嗚嗚嗚。」看着方雲已經游到了江中間，蔣倩茹都被急哭了，「你幹嘛呀！你要急死姐是不是，快上來，快上來啊！」

蔣倩茹多怕方雲出事啊，大自然可不會因為誰是誰而留情，要是他被淹著了怎麼辦？出個什麼事了，她還怎麼活？怎麼和伊人交代。

倩茹在岸邊急得大哭，而方雲終於游到河對面了，

河並不太寬，從水中躥出，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經全身濕漉漉的了，頭髮上帶着的江水順着臉頰劃過，乘着那呼哧呼哧的江風，方雲盯着江那邊的倩茹，藉著月光，笑了，多少年過去了？你已經長大了啊，就如曾經，就如以前......

「倩茹......」

月光也好像很柔和，

「我愛你，可能......很久，很久了。」

就和很多人一樣，或許，方雲有可能也有一份，藏在心底曾經已經找不到的愛。

而現在，他好像找到了。

而倩茹捂著嘴巴，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

「臭小子！」倩茹氣鼓鼓的錘了方雲幾下，平常一點都捨不得打方雲的她，今晚都打她了，「讓你不聽姐話，你這麼大晚上，下水幹嘛？黑燈瞎火的，你要是出個什麼事兒，你讓姐怎麼辦，你讓伊人怎麼辦？」

「我錯了我錯了。」游過去，不聽倩茹勸又游回來的方雲，小聲嘀咕兩聲，「你不知道我，就這種河，我游個幾十圈都不帶累的，」

「你能是吧！我給你說，你就說氣我，氣死我就好了，對吧？」倩茹嚇壞了，這臭方雲，倩茹恨不得給這不聽話的咬幾口，「下次再不聽姐的，咬死你。」

幾乎下意識的，「哪兒？」

「......」想起某天晚上，倩茹臉一下紅了剛想動腳踩上方雲一腳，結果剛一動腳，就嘶了一口氣，

後知後覺的倩茹疼得嘶氣，眼淚都快疼出來。

「怎麼了？」太黑了，也看不清情況，方雲急急忙忙的問著，見這裏太暗了也沒個路燈，不敢管那麼多了，連忙把脫在地上的上衣套上，然後趕緊走到了倩茹下邊點的位置，輕輕蹲下，露出背，「上來吧，身上有點濕，你小心點。」

倩茹當然也沒和方雲客氣這些，低着頭，白皙柔軟的手臂輕輕就往方雲脖子上一環，然後把臉埋在方雲的背上，「好了......」

方雲趕緊手往後用力一抬，他怕他濕漉漉的褲子碰到倩茹了，所以稍微把她背高了一些，此刻也沒心情關注手中那絲襪大腿傳來的觸感了，有些在意倩茹嘶氣聲的他，趕緊背着蔣倩茹沿着道，小跑了幾步，到了前邊有路燈，有長椅休息的地方。

路燈此刻昏丫丫的。

輕輕把倩茹的屁股放在了長椅上，方雲蹲在地上，朝着倩茹的腿看去，眉頭一下就皺到一起去了，

哎喲，那雙特別修長的腿，原本穿得好好的黑絲此刻已經髒兮兮的了，

嗯，到處都有撕裂破損痕迹，特別是包裹着腳丫部分......甚至都帶着血痕......

瞧上去都有一點揪心。

方雲當然也不嫌棄，輕輕用手把她的腿擱在了自己蹲著的大腿上，

哎，那叫一個越看越心疼啊，小聲的問道，「疼嗎？」

蔣倩茹看着方雲那副心疼自己的模樣，眉宇間不自覺就露出一絲柔情，她低下頭，手指不知怎麼的，就像伸出去，輕輕玩弄了一下方雲的頭髮，嘴巴我輕飄飄的說着，「不疼了......」

別說，現在這江邊的風好像都不涼了，嗯，暖暖的。

「傻子。」方雲突然發難，沒好氣的拍了一下伊人的大腿，腿都輕輕發顫，然後語氣認真的說着，「下次不准你光着腳跑了。」

倩茹還笑眯眯著個眼睛，在玩方雲頭髮。

方雲又拍一下，「說話。」

「才不要聽你的。」倩茹收回手，瞅瞅方雲，「剛剛姐說你，你都不聽，說什麼你都不聽，那你說我，我也不要聽你的。」

方雲一呃，「這，這一碼歸一碼嘛。」

「怎麼就一碼歸一碼了？」倩茹就怕方雲陷入危險。

「我這不沒事嘛，你看看你......」

方雲看着她腿就心疼，所以又拍了倩茹一下，瞪着個眼睛，很認真的說，「不準光着腳跑，不準受傷，知道嗎？」

倩茹本來還想反駁幾句呢，一瞅方雲眼神，她就沒了脾氣，撇了撇嘴，可憐巴巴的點點頭。

方雲也是心疼她，掐了掐她大腿，「說話！」

倩茹呀，這完全被方雲拿捏得死死的，一副不情願的，「我知道了嘛......你就知道欺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