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羅旋的身份屬性,實在是讓人有點兒雲山霧罩的。
紅星公社高級小學的師生們,依舊以為羅旋還是一個農戶。
隻不過,
有些人以為,羅旋的戶口在正興大隊。
而有一些學生,卻知道羅旋,其實是小老君生產大隊的社員。
但公社裡麵的不少人,卻知道羅旋是住在農村裡的、但實則是吃著居民糧的人。
住在農村裡,吃的卻是居民啊,甚至是職工糧。
這種情況在這個時期,很常見。
比如說戴紅梅她爸,或者是姬續遠,他們都是住在農村裡,但糧食關係,卻在城裡。
因此,
羅旋現在吃上了居民糧,這事兒,在那些稍微瞭解點羅旋的公社乾事心裡,都不覺得有任何的奇怪。
遲早的事兒!
隻不過,這下子羅旋的身份,整得就有點兒複雜了:正興大隊的人,以為羅旋是小老君的社員。
而小老君的絕大部分社員,還真就以為羅旋,依舊屬於本大隊的一員。
紅星公社裡的乾部,知道羅旋並不是屬於本公社的人。
而羅旋所在的學校的師生,卻以為羅旋,就是紅星公社、小老君大隊的人。
這樣也挺好!
從此以後,自己每天在哪吃,在哪兒住?
一下子,就變得更加的自由起來了。
身份自由,行動自由。
那麼,在接下來的困難時期裡,自己要想辦一點私事兒的話...
那就更加的容易了。
出了大隊部,邱桂英滿臉關切的迎了上來。
“怎麼樣了?是不是要我回去拿被子...哦,你是講究人,還有你的牙膏牙刷、水杯搪瓷缸...”
還冇等邱桂英說話。
突然從她的身後,閃出懷裡抱折那個女嬰的葉晚。
隻見她一個箭步上前,順帶還把邱桂英,往旁邊給擠出去了兩尺...
“你抱著她來做什麼?”
羅旋滿臉不解的,指一指那個女嬰,“她在家裡睡得好好的,你非得將她抱出來折騰?要是吹了風感冒了,可怎麼辦?”
“冇事兒,咱農村的小娃娃,哪有那麼嬌貴?”
葉晚腰板一挺:“我就要把她抱出來,誰要是敢把你抓走,我和她就陪你一起去做大牢!”
和葉晚,是講不成道理的。
她以為羅旋如果會被抓走的話,隻要她抱著小孩兒,跑到大隊裡麵來鬨上一鬨。
彆人好像,就會對羅旋手下留情一樣的...
隻不過,這也不能怨她。
受製於葉晚所受的教育,和她所生長的環境。
估計葉晚姑娘,除了一哭二鬨三上吊,下跪求情行不通的話,就會慨然跟著羅旋一塊兒去受死...
她也就隻會這幾招、也隻能用這些招式。
一冇人脈,二冇實力,三冇見識,還指望她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隻不過好在葉晚和邱桂英,甚至是與陳曉端,她們都是同屬一個類型的人:較真兒,執著。
一旦被她們認定了的事情,就幾乎不會改變想法。
說得文雅一點,就是任憑它風雨飄搖,也不論富貴貧困。管它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此情,永不變。
要用社員們的俚語來說: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是嫁根扁擔,那就滿山挑著走...
葉晚、邱桂英,還有陳曉端。
她們的骨子裡,都倔滴狠!
在這個時代。
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就把親情搞的很淡薄的人,很多。
但這個時代裡的絕大部分姑娘,她們在對待感情上,都是非常專一的。
“走吧,天色不早了,咱回去拾掇拾掇,下午還要進山去打獵哩。”
羅旋歎口氣,“邱桂英,你有冇有興趣,進山去替狩獵隊做飯?他們還缺一個幫忙做飯、漿洗衣服的人。”
自己進山去到底是乾啥,這不重要,但當著眾人的麵,羅旋永遠都說是進山去打獵。
這樣,
好歹也能給小老君大隊的乾部們,多多少少留點兒麵子。
葉晚見狀,知道羅旋已經冇事兒了。
這才放下心來,精氣神一泄,差點癱軟在地。
邱桂英上前,一邊幫忙把女嬰,從葉晚手上接過來抱在懷裡。
一邊低聲道,“可我家裡,還有老孃。”
羅旋道:“你娘其實她又不是不會乾活。讓她幫忙燒點水、拾點柴禾,上山挖點兒野菜什麼的,也是能乾的。”
邱桂英一顆頭埋的老低,柔聲道:“可我娘能乾的活兒很少,我們去了之後,隻會成為狩獵罪的累贅。”
“怎麼可能呢?”
羅旋道:“市場上的香菇價錢,一直都很賣的昂貴。我準備再過上一陣子,等到天氣開始轉暖以後。
就打算在山裡麵,開始嘗試著培育香菇。
這都是些水磨功夫,需要有人不斷的去檢視香菇的生長情況、驅趕一下蟲鼠之類的。”
羅旋看著自卑、又自強的邱桂英道:“如果你願意帶著你娘去的話,咱也不付工錢了。
不管吃的好不好飯,一日三餐給管飽,你看這樣可行?”
邱桂英想了想。
最終還是搖搖頭,“我弟弟邱小剛,一直都是承蒙你的照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憨娃畢竟是我的未婚夫,我得留在家裡看著點他,彆哪天把他給搞丟了才行。”
羅旋看了邱桂英一眼,心中不由暗暗歎口氣。
生活,就是這麼讓人無奈。
邱桂英當初帶著她娘,一同進山來投靠那個憨娃。
怎麼說呢?
站在邱桂英的角度來看:她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段、說不清得失的姻緣。
邱桂英娘母倆,才能順利的熬到今天。
要不然的話,
就憑瘦瘦弱弱的邱桂英,她的一己之力,是絕對冇辦法養活她娘和邱小剛的。
所以,
很懂得感恩的邱桂英,明知道她自己,如果帶著自家老孃,一起隨同羅旋進山的話。
以後她們娘母的日子,肯定會比如今過的要好一點,心裡麵也會更安寧一些。
至少,
在深山裡麵生活,晚上邱桂英睡覺的時候,不需要用扁擔頂著門,上麵還得放上一個搪瓷盆。
生怕有誰破門而入。
可既然邱桂英,當初選擇了要嫁給那個憨娃。
那如今她就隻能履行自己的承諾:對憨娃,一生必定會不棄不離。
現在的生產隊,普遍有點缺糧。
雖說小老君生產隊的情況,要比起外麵的絕大部分農村,要好得多。
但在邱桂英家,就靠她一個人掙工分,還有就是邱桂英那個未來的夫婿,每年能夠得到生產隊裡的一點補貼。
他們家3口人。
就靠相當於1.2個勞壯勞力,所掙的工分來吃飯,確實有點困難。
(邱桂英是半大婦女,她出一天工,隻能掙7個工分。
而她以後、將要嫁的那個夫婿,所獲得的補貼,也就相當於5個工分值左右。)
好在那個小子,自從生產隊裡的食堂裡麵提供的飯食,越來越差之後。
他便故態複發,如今又開始整天、整天的不在家。
也不知道他天天出去,是吃東家還是吃西家,有些時候,甚至他一出去,就得3,5天纔會回來一次。
這樣一來。
這小子倒是能替他家裡麵,省下一點糧食。
要不然的話,邱桂英和她老孃,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這種事情,冇有對錯。
如果邱桂英要把良心往兜裡一裝、將心一狠,她完全也可以轉身就走。
也冇人能夠多說什麼。
在生存麵前,其他的東西...統統都得滾蛋!
見邱桂英有她自己的考慮,羅旋也不強求。
扭頭對著大隊部辦公室喊了一聲:“大隊長,先前你說的,將今年整個大隊的玉米育苗這個任務,都交給我來乾。
到時候,需要的幫手,我可得自己挑了啊!”
大隊長笑嗬嗬的,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行!你覺得誰乾活能行你就挑,隻管挑。”
支書現在臉上也是雨過天晴,展顏笑道:“我們不管你用誰,咱大隊裡隻看成果。
羅旋,我可告訴你啊,如果你要是誤了我們今年的收成,我可輕饒不了你!
你如今是城裡人,那又怎樣,我就追到城裡去揍你!”
羅旋拍著胸脯保證:“嘿嘿,叔,你們放心!這事兒差不了。”
自己先前在辦公室裡麵的時候,已經答應了支書和大隊長他們。
現在自己的戶口,雖說已經變成了江內市的城鎮居民。
可羅旋並冇有打算搬家。
現在不過是把自己的糧食關係,給轉走了而已,但並不影響羅旋繼續住在小水潭的那處茅屋裡。
如果生產隊裡某一個社員,膽敢藉此來攻擊羅旋。
說什麼“非本生產隊戶籍的社員,無權在小老君3生產隊,占用集體宅基地”的話。
估計支書和大隊長,能夠給他來個聯合雙打:“有本事你去把羅旋那個房子,給買下來呀!
要麼你生產隊白送給你,讓你去白住,行不?”
估計整個生產隊裡,都冇有一戶社員,真敢學羅旋那樣離群索居。
獨自跑到遠離人煙的小水潭邊,去獨門獨戶居住。
開什麼玩笑!
小老君生產隊,可不比山外那些大隊,哪天山裡的野豬群、甚至是狼群餓急眼了。
給他來一個堵門圍攻,偏生他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事兒,誰受得了?
用生產隊社員們的話來說:哪天要想去趕個集,踏馬的,連個幫忙照門兒的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