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留住嗎？」

姥姥的安慰對我來講很有用，一聽她說完我那個揪著的心可算是好了一點兒，

「沒事兒的，說了跟你沒關係，那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也沒個深淺，誰知道能發生這樣的事兒啊，別合計了啊。」

姥爺也在旁邊安慰我：「是啊小丹，你就別合計了，你老想這個自己心裡老有事兒，這就都是那個大鳳自找的。」

「行了！你別說了！」姥姥瞪了姥爺一眼，看著我嘆了一口氣：「行了，丹陽啊，以後咱們家人都不提這個事兒了，這個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昨晚大鳳她媽也來了，我醫藥費也得墊上了，下午他們要是出院應該就直接回去了，就這麼過去得了。」

姥爺皺了皺眉：「那小惠兒的事兒咋整的啊，她跟萬德……」

姥姥擺擺手打斷了姥爺的話：「咱們就別管了，人家的日子咱們也管不了，再說這些啊，我腦袋都疼了……」

我知道姥姥跟著也挺上火的，所以也就沒在多言語，上午的心情能稍微的放鬆了一些，感覺要是大鳳說她的孩子能留住但是沒留那應該就沒啥事兒了，也沒想著是姥姥騙我什麼的，說實話，哪怕是內心深處隱隱的覺得姥姥騙我，但我也願意相信，否則我真的覺得自己過不去這個坎兒了，自責都能給自己磨死。

但誰知道，下午的時候，我們家就又鬧騰上了。

120是鳴笛過來的，哇啦啦的叫著我們這個衚衕的鄰居都出來了，一看救護車停我家門口了都以為我姥姥或者姥爺得了啥急病了，就在我驚訝的檔口，我看見了一個婦女，那個女人我認識，是萬德他姐，燙著一頭的小捲髮，就是速食麵頭型，頗有聲勢的指揮著醫護人員：「就是這家，給我抬進去就行了，對！給我抬屋裡去！！！」

我趕緊下地，走到院子里一看，醫護人員抬下來一個擔架，上面躺著的就是大鳳，我當時就懵了，這怎麼回事兒啊，這大鳳怎麼還抬我家來了呢！

姥姥個姥爺直接就上前看著萬德他姐張口，叫的應該是小名：「大利啊，你這是幹啥啊，咋把大鳳整我家來了！」

叫大利的萬德他姐壓根兒就不理會姥姥，指揮著那些醫護人員說：「放那個屋，對，別放大屋，我跟我閨女就在小屋住！！」

說完，回頭看了我姥姥一眼：「大姨啊，給錢吧，五十，人家不給送回來，這我還是好說好商量的呢！」

「我們家憑啥給錢啊！」姥爺怒了，指著躺倒床上的大鳳說：「這是咋回事兒啊！」

大利的眉頭一挑，直接張口：「咋回事兒，我還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回農村啊，你們城裡人就這麼欺負人啊，不給我賠償我就不走，我想明白了，啥親戚都沒用，現在小惠兒不也是跟我弟弟鬧離婚呢么，我也管不了啦，愛離就離，但是我家大鳳是你家小外女兒給弄得出事兒了，這個錢，你們就得賠償，這叫精神損失費！！」

「什麼就精神損失費了！我們沒有！！」姥爺大聲的回道，一臉的氣憤。

「沒有，沒有就叫大傢伙評評理！！」

大利的手往腰上一插，一臉要鬧大的樣子，我看著她心裡再次的發緊了，我就說這事兒鬧大了，看了門口再次圍觀的鄰居，以及姥姥一眼，真的就沒主意了。

姥姥卻是一臉的淡定，看著萬德他姐張了張口：「你讓大傢伙評評理吧，你要是不怕笑話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哎！你……」

大利當時就沒動靜了，憋的臉通紅：「行，跟我玩路子是吧，俺家孩子小怎麼的，孩子小肚子里的貨也是被你家孩子弄掉的，你們就得賠！！」

姥姥哼了一聲，看著她：「問大夫了嗎，大夫都說了，留不留，月份很足，能那麼好掉嗎，是你弟弟說的，不能留，跟我家孩子啥事兒！！」

「是你家孩子給打掉的！要是不賠錢我就不走，必須給我一萬！！聽見沒有，少一個子兒都不好使！」

萬德他姐臉紅脖子粗的跟著姥姥喊著，門口站著的李奶奶率先發聲：「嘖嘖嘖，咋那麼好意思呢，十幾歲的小丫頭懷孕了流產完事兒回頭還來訛錢啊，這都是親戚里道的咋好意思張的嘴呢！」

「可不是么，既然當時都選擇不留了現在還回來鬧啥啊，有意思啊。」

門口的鄰居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雖然大家都說的不咋好聽但是我知道都是向著我們家的，一旁的醫護人員等急了，手裡還拿著寫好的票據：「這個錢誰給啊，把帳給結一下，結完賬我們就回去了。」

大利已經被我家鄰居以及我姥姥的態度弄得有些不適，能看出來她的氣勢現在都是強撐著的，她手掏向自己的褲兜，拿出五十塊錢遞給那個醫護人員，惡狠狠的看向姥姥：「錢我先給你墊了，但我話放這，要是一萬塊不給我到位，我就在你家過年了！」說完，轉身砰的一聲關門回到了屋裡。

李奶奶他們見狀都為了過來：「大妹子，你家這咋還攤上這樣的事兒了啊！」

姥姥也是一臉的怒火，只能隱忍著不發，我咬了咬牙，轉身也進了屋子裡，直奔小屋，然後走到炕邊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大鳳還有坐在炕邊的她媽媽，深深的彎腰鞠了一躬：「大鳳，阿姨，我錯了，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跟大鳳打架，你們原諒我吧……」

說著，我就覺得自己眼睛紅了，抽了抽鼻子看向躺在那裡的大鳳：「我不知道你懷孕了，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錯了，大鳳，你就原諒我吧。」

大鳳怔怔的看著我，隨即欠了欠身子坐了起來，忽然，『呸』！的一聲吐了我衣服上一口唾沫：「貓哭耗子假慈悲！噁心！！」

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看著她：「我是真的要跟你道歉的。」

她媽媽卻在我的身邊冷笑了兩聲：「唉呀媽呀，這城裡的小孩兒就是路子高啊，給人打壞了說聲對不起就拉到了啊，你爸媽就這麼教你的啊，來來來，我給你也打出血，然後跟你說對不起唄……」說著，臉色一冷：「誰教你的啊，拿一萬塊錢來，要不然誰都不好使知道不！出去打聽打聽，我老萬家是吃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