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上崔明亮的電話，唐小林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張清揚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但還是裝腔做勢地問道：「唐州長，有事嗎？」

唐小林激動地說：「張書記，你已經到了？」

「到哪了？」

「你……是不是已經到延春了？」

張清揚微笑道：「就算是到了吧。」

「您在哪，我們去接你！」

「不用了，等我聯繫你們吧。」張清揚說著就要掛電話。

唐小林求道：「張書記，我求您了，您……不讓我們接也行，但是把地點告訴我，我暗中安排人保護您，您這樣……不安全。」

張清揚笑道：「怎麼……延春的治安這麼差？」

「不是，您是省委書記，這……」

張清揚打斷她的話說：「你放心吧，我在這邊替你做點事，等做完了就去延春，或者做得差不多了就請你過來。你等我的電話，我現在很安全，這件事很嚴重。」

唐小林一聽就緊張起來了，直言不諱地問道：「張書記，您微服私訪，是不是發現了一些問題？」

「我可以告訴你，確實發現了一些問題，但是你可別和各縣市的幹部打招呼，否則我就真的不安全了！」

唐小林明白張清揚嘴中的「不安全」是什麼意思，只好免強點頭：「那……那好吧，不過您一定早點聯繫我！」

「嗯，等我通知吧。」張清揚掛上了電話。

張清揚放下電話，發現前面出現了水田，田裡的水稻已經長了穗，有不少人都在田裡忙著引水灌溉，還有灑化肥的。

「把車停路邊，我們下去轉轉。」張清揚吩咐道。

彭翔立即把車停在了路邊，張清揚等人下了車。

東小北邊走邊伸胳膊，連說坐在車裡太難受了。路況不好，加上人擠，坐久了確實不舒服。李鈺彤卻紅著臉走到最後面，然後捂著肚子叫住了張清揚。

「怎麼了？」張清揚回頭問她。

「我……」李鈺彤的臉更紅了。

東小北一見就笑了，說：「還不懂嘛，她想尿尿。」

「噗……」張清揚笑了，四處掃了掃，發現不遠處有個樹林，手指過去說：「那裡……去吧，天然的衛生間，還能給樹木施肥。」

李鈺彤瞪了張清揚一眼，拉著東小北說：「你……你也去吧，我一個人……不敢。」

李春楠善解人意地說：「李姐，我陪你過去，我也想……」

「太好了……」兩個女孩兒手拉手跑向了小樹林。

張清揚沒理他們，帶著彭翔和東小北向地里走去。張清揚走到一個正在準備施肥的老大爺身邊，笑眯眯地遞過去一支煙，說：「大爺，歇一會兒，問你點事。」

老大爺一看就是愛說話的人，接了張清揚的煙，說：「你們是外地人吧？」

「啊，我是搞農業的，過來考察一下。」張清揚吱唔道。

「那是專家？」

「呵呵，算不上專家，就是個研究員，專家的助手。」張清揚解釋道。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就是你給專家寫報告，然後簽人家的名子？啥專家啊，都是騙學生給他幹活，他好出名！」

「哈哈，大爺您說對了！」張清揚大笑，沒想到這位老人家到是很明白。

老人一屁股坐在了石頭上面，張清揚給他點了煙，也坐在石頭上面。老人指了指東小北，說：「看你年紀也不大，姑娘不小啦，你們城裡人就是保養的好！」

張清揚訕訕地笑，把東小北拉到身邊，拍著她的屁股說：「丫頭，還不叫爺爺！」

東小北白了張清揚一眼，甜甜地對老漢叫了聲：「爺爺，您好！」

「好好，這丫頭長得真漂亮！」老漢美美地吸著煙，他看東小北穿著打扮像個學生，自然把她當成了張清揚的女兒。

張清揚心裡到是有點鬱悶，轉移話題，指著田地說：「大爺，問你點事，這地是您自己的嗎？」

「嗯，這裡有14畝地是我的，不過現在……不能說是我的啦，它現在是國家的，我給它打工！」

「哦，您加入了農業公司？」

「啥加入不加入的，不加入也不行啊！」老大爺嘆息道：「我也不知道這個新農業公司是什麼東西，就是聽說我們把地上交，地不歸我們管了，但要天天幹活，最後也沒有糧食賣，只是每個月發工資。」

「那您現在發工資了嗎？」

「發了，每月三百多。」

張清揚皺了下眉頭：「這麼少？」

「好像本來應該一千多，不過多的那部分入股了，我也說不好，反正就像存錢似的，說是以後能給我，人家說啥就是啥吧，官老爺說了算，我們就是聽人家的。」

張清揚沒想到下面的人把自己辛辛苦苦搞出來的農業集團變成了這樣，氣道：「他們把您的工資直接拿去入股，您同意了嗎？」

「啥同意不同意的，反正人家就給我三百多塊錢生活費，我能怎麼樣？」

東小北氣道：「你的工資不經過你的同意，怎麼能私自入股呢！」

「我也說不好，聽說我再干三年就能退休了，每月都有養老金，入股的錢再慢慢還我……」

張清揚聽到這話，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問道：「他們現在扣你的工資入股，說的是等您退休了當成退休金補給？」

「嗯，應該是這個意思。」

張清揚說：「那不對啊，既然你們現在是公司模式，公司每個月應該給你們交各種保險啊？」

老大爺搖頭道：「好像年輕人有保險，我們歲數大的就沒有。沒有就沒有吧，半隻腳都伸進棺材里了！」

張清揚看了東小北一眼，東小北氣道：「這不是鑽制度的空子嘛，那公司里的多餘資金跑哪去了？這裡邊肯定有貓膩！」

老大爺笑道：「那還用問，當然是當官的分了！村幹部在公司里當了官，他們現在人人都配小汽車，牛的很哪！」

張清揚垂下頭，已經沒有再問的勇氣了。他知道，肯定還有更大的問題。東小北明白張清揚的心思，安慰道：「也許這是各別村的現象，我們還要多了解情況。」

張清揚點點頭，看到李鈺彤和李春楠已經從樹林里出來了，起身道：「走吧，我們到李春楠家看看。」

東小北拉著張清揚的胳膊，笑道：「爸，我扶您！」

張清揚忍著笑，看向老大爺說：「大爺，我們再到別的村了解情況，這煙……您抽吧。」說著，就把剛剛打開的中華遞給了老大爺。

張清揚下基層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換上了這種「大眾煙」，要是把他平時抽的煙拿出來，識貨的人一看就明白了他的身份。不過，即使像中華，在老大爺眼中那就是絕對的好煙了。老大爺連連道謝，嘴裡喃喃道：「我拿回家給兒子償償……」

張清揚眼眶濕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彭翔搖搖頭，說：「當地政府可恨啊！把您的計劃給禍害了！」

「我有責任。」張清揚自責地說道。

東小北扶著張清揚，問道：「李春楠……到底怎麼回事？」

張清揚說：「她是酒店的服務員，老家就在黃石，有她在我們的工作好開展。」

東小北也不多問，李鈺彤和李春楠已經走了過來。看得出來，噓噓完之後，李鈺彤的小臉輕鬆了很多，就是走路的姿勢有點彆扭，十分的古怪。而李春楠掩著小嘴，臉上似乎掛著笑意。

張清揚看了眼兩人，說：「怎麼了？」

「沒……沒什麼……」李鈺彤雙手捂著屁股。

「說！」張清揚反而更來了興趣。

「我……」李鈺彤滿面通紅，咬了咬牙，說：「有什麼好問的，就是屁股讓蚊子給咬了！」

張清揚大笑，說：「那隻蚊子得後悔死了！」

李鈺彤恨得咬咬牙，被東小北拉上車。張清揚上車后沒有閑著，而是給秘書萬捷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幫自己弄到黃石縣農業公司的組織結構，他要看看黃石縣的農業公司是如何發展起來的。

萬捷一口答應下來。

最後張清揚又囑咐道：「記住，不要告訴別人，免得別人猜測我的行程。」

萬捷會意，說：「請您放心，最近確實有幹部問我。」

「哼，我就知道！」張清揚沒好氣地掛上了電話。

李春楠家的小村子看起來很近，但是由於之間連著大片的田地，開車過去有些遙遠，走了很久才到。進村時已經中午了，太陽正當頭。

在李春楠的指引下，彭翔把車停在了一處小院門前。房子看起來是新蓋的，院子收拾得很整潔，同許多的朝鮮族家庭一樣，一看就知道這家人愛乾淨。李春楠進門就高聲喊著爸爸媽媽，從院里走出來一對中等身材的男女，臉上透著忠厚老實。

李春楠對張清揚說：「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張清揚幾人同她的父母握手問好，稱呼為大哥大嫂。李春楠又向父母介紹這就是她電話里說的農業專家，過來了解情況。本來她的父母還有些擔心，可是看到張清揚身邊還帶著女的，也就不擔心了，原以為女兒在外面亂交朋友呢。再說張清揚長得文質彬彬，很有涵養的樣子，確實像個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