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銳銀說：「張書記，可是現在限制延春發展的因素也有很多，對不對？」

「是的，正如白安道地區一樣，延春也需要機會。」張清揚並沒有深談。

老頭子與金銳銀對視了一眼，問道：「清揚同志，你認為白安道地區最為欠缺的是什麼？」

「首先是政策，其次是交通、通信，然後便是能源，這些其實我們雙方都可以合作。」

「那延春呢？」

「延春、乃至雙林省現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出海口，大家都明白，一百多年之前，雙林省是有出海口的，可是後來沒有了，這就限制了延春的發展。」

「那怎麼辦？」金銳銀問道。

「延春有琿水口岸，卻沒有港口，琿水的口岸只通朝鮮和俄國，不過朝鮮和俄國都有港口，就在朝陽江的下游。多年以來，我們一直與俄國與朝鮮的港口合作，我的想法是，與朝鮮的先峰港加深合作，由我們將先峰港擴建，爭取將它建設成國際級的，甚至是東北亞最大的港口！」

等待多時，張清揚終於將他的目的講了出來。

「先峰港部分是軍港，想利用發展經濟，恐怕有難度。」金銳銀淡淡地說道。

張清揚看向老頭子，說：「軍事與經濟並不影響，只要我們雙方都可以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合作。」

老頭子琢磨了一會兒，說道：「那麼你就先談談吧……」

張清揚與最高領袖共進晚餐的第二天上午，朝鮮邊防軍負責人朴成龍公開舉行發布會，他說對於延春邊境事件，雙方已經達成協議。他代表邊防軍向華夏受到傷害的百姓表示歉意，聲稱部分立場不堅定的邊防軍人殺害了華夏邊境百姓，朝鮮人民軍無法容忍此種做法，將對四位人民軍戰士實施槍決，同時決定撤掉邊防某師師長的職務。朴成龍面對各國駐朝媒體深表自責，他向大家表示，自己身為邊防軍的負責人，已經受到了最高領袖的批評，也將受到處分。

朴成龍在發言中還稱，這起邊境事件完全出乎了兩國的意料，是本不該發生的事件，今後兩國會妥善處理邊境問題，保證類似事件不再發生。人民軍也將加強內部教育，嚴格制約邊防軍的行為等等。在發言的最後，朴成龍表示兩國世代友好，曾經在戰爭年代結下了真誠的友誼，多年以來團結共進，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兩國的正常關係。朝鮮正在試圖與雙林省合作，在經濟領域發揮更重要的作用，為東北亞的地區發展貢獻力量！

朴成龍雖然在朝鮮政治體系中是一位並不起眼的人物，但是他此刻代表的是整個國家。他的發言讓所有人振驚，這個結局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們沒有想到一向以強硬、自負，死不悔改而著稱的朝鮮會公開表示道歉，這讓他們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特別是朴成龍的最後幾句話，提到了與雙林省的經濟合作，這又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似乎朝鮮在表示歉意的同時，也有意透露出兩國關係仍然無法撼動的事實。

此時的媒體們也都接到了最高領袖以私人名義邀請張清揚共進晚餐的消息，朝方並沒有對這件事保密，只不過雙方到底談了什麼，外人就不知道了。別說媒體，就連雙林省的訪問代表，還有朝鮮內閣，也都是滿腦子的問號。在這其中最為鬱悶的當然是內閣總理朴成林了，身為內閣總理，卻不能參與兩國的經濟談判，對邊境問題也無權插手，可以說最高領袖已經開始限制了他的權利。

意外接連發生，就在人們猜測延春邊境問題得到解決，張清揚將會如何同朝鮮展開新一輪的談判時。誰也有料到，朴成龍發言的第二天，張書記便帶隊離開朝鮮返回國內。張清揚的這個決定不但讓媒體們意外，更令朝方大跌眼鏡。給他們的感覺，張清揚糊裡糊塗地來了，又糊裡糊塗地走了，揮一揮衣袖，留下大片的疑問……

就在張清揚與最高領袖共進晚餐時，他都沒有表示要離開的意思。他的臨時決定令朝方大驚，金光春當即找到張清揚表示疑問。張清揚對他的解釋是離開太久，雙林省事務積壓太多，需要趕緊回去處理。另外，他的另一個解釋更加合理，他告訴金光春，發改委已經向內務院提交了雙林省朝陽江區域合作加強開發規劃綱要，在現在的時期，他也有必要把這件事確定下來，然後再同朝鮮談判。當然，下次談判的地點應該是在雙林省江平。金光春明白，張清揚這是利用此事，再一次將談判的主動權掌握在手裡，反正現在也沒有任何實際性的進展，那還不如回國干點實事。金光春無法反對，也不能反對，他只是在離開時，問了一句話：「你們談了什麼？」

張清揚知道他在問自己同最高領袖談了什麼，微笑著回答：「我們談的十分愉快。」

金光春無語地看向張清揚，也沒有再堅持問這個問題，他明白現在張清揚所處的高度，可不單單是身為雙林省省委書記的身份。

張清揚一行人趕去機場，朝方代表以及華夏駐朝大使館都派人送行。在趕往機場的路上，張清揚同金銳銀坐在了一起，車裡沒有外人，兩人的談話也就開誠布公。

金銳銀很認真地對張清揚說：「父親對你現在離開表示失望，他覺得我們雙方完全可以談得更深。」

張清揚攤開雙手，說道：「你們不是在等著發改委的計劃能否得到上級的批准嗎？所以我回去就是做這件事情，我們大家都明白，雙方談判成功與否，完全建立在這份計劃能否成功，對不對？」

「這個當然，可是我們可以可以將一些意向講清楚。」

「我最大的目的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港口的問題……沒辦法合作，就現在這樣，你們的貨物由我們的港口出海不是一樣的道理？何必非要完全佔有呢？」

「這大大不一樣，」張清揚擺擺手，也沒有深談自己的想法，只是說：「因為你們現在不同意，所以我要離開，留給你們思考的時間，我相信最高領袖會同意的。另外，我的想法也不是全完佔有，而是合作開發，租用一定的使用年限，這對你們沒有任何的壞處。」

金銳銀點點頭，微笑道：「看來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

張清揚愣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金銳銀沉默良久，突然又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謝謝您。」

張清揚笑了笑，他明白金銳銀感謝自己的原因，通過邊境事件，讓朴成林在最高領袖面前減分不少。最為重要的，金光春告訴張清揚，邊境事件一出，最高領袖彷彿剛剛發現人民軍內部已經有了不少朴系將領，這讓他感覺到了「威脅」，這種威脅當然是針對金銳銀而言的。

朝鮮首都機場，張清揚一一與朝方送行人員握手道別，他握著內閣總理朴成林的手，微笑道：「朴總理，希望下次您能到雙林省訪問。」

「我會的。」朴成林握著張清揚的手加了分力氣，心中感嘆不已，這位共和國赤手可熱的年輕人，或許通過對朝鮮的訪問，在某些方面將改變朝鮮的政局走向。

張清揚、張素玉走上懸梯，回身對大家揮手，此時此刻，張素玉心中突然有種特別的感覺，好像國家領導人帶著夫人出國訪問，兩人間就是這種站位吧？想到這裡，張部長的小臉笑得更加燦爛了，讓記者們的相機捕捉到了最為美麗動人的一幕。

波音747起飛的那一瞬間，金銳銀的面部表情定格了，他知道張清揚此次訪問看似沒有談什麼，可是在歷史上必將留下濃厚的一筆。張清揚此行，帶走了很多人的希望，他在懸梯上回身的那一刻，炯炯有神的眼睛表示著他訪問的成功，以及對雙方未來合作的信心。

張清揚沒有直接回雙林省，在京城就與大部隊分離，他要暫時留在京城等待首長的接見。最近兩天，隨著雙林省朝陽江區域合作加強開發規劃綱要的提交，國內媒體已經鬧成了一團。張清揚不但需要述職，還需要在京城打探消息。

這個安排令張素玉很高興，剛從京城下飛機，兩人就偷偷回到了屬於他們的愛巢。

張清揚先拉著她坐下，說道：「剛剛下飛機，我們先休息一會兒，不急。」

「你也知道累？」

「身在國外，壓力很大，現在回國了，感覺一身輕鬆!」張清揚長嘆一聲，「你別看我風光自在，其實處處受到制約，還是回家的感覺好。」

張素玉捏著情郎的手，她知道也就是面對自己他才能說出心理話，以他的年紀而言，現在承受得確實有些多。

「清揚，我現在也沒有想清楚，你為什麼突然決定回國？」

「不能讓朝方得寸進尺，」張清揚解釋道：「你想過沒有，朝方在邊境問題上的表態已經服了軟，向我們示好后，如果接下來我和他們繼續談，那還會撈到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