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張清揚看向段秀敏：「趙總她……」

段秀敏會意，他知道張清揚要說什麼了，便說：「省長，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按照剛才趙總所說，也許那個案子……另有蹊蹺……」

「那好吧。」張清揚最終點了頭。

馬中華又審視了一下張清揚，總感覺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他清楚紀委正在偷偷調查趙鈴與郝楠楠的事情，現在省委的幹部突然出現這種事，難道張清揚就不想趁此機會反擊？馬中華來不及多想，看向段秀敏說：「秀敏同志，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請儘早還趙總一個清白，趙總是我省青年企業家的代表，我們可不能讓她寒了心。」

「謝謝馬書記，謝謝省長、段書記。」趙鈴起身向三人表示感謝。

「你們先回去吧。」張清揚對兩人說道。

郝楠楠見領導還有事要談，便拉著趙鈴先走了。兩人走後，馬中華看向張清揚，問道：「省長，有話要說吧？」

張清揚看向段秀敏，說：「馬書記，您也知道吧，紀委最近接到了對趙鈴等人的舉報信，現在趙鈴又來告省委幹部的狀，這會不會是她……」

「難道寫舉報信的那個人就是楊慶鵬？」馬中華裝傻道。

段秀敏沉思道：「我們今天早上剛接到了一些與舉報信上內容差不多的照片，這麼一分析，楊慶鵬就很有可能是那個人了！先不說他舉報的內容是不是真實的，作為一名省委的幹部，以他的身份干出這種事，就是不對的。」

「查查吧，一切只能用事實說話了！」馬中華看向張清揚，感覺身心疲憊。他真的很想問問張清揚，趙鈴與楊慶鵬之間發生的事情是偶然，還是一次精心計劃好的反擊？省紀委剛剛接到對趙鈴、遼河的舉報，趙鈴反過來就找省委的領導告狀，這一切和他沒有一點關係嗎？這些疑問馬中華永遠也不會問，但是他對副書記鄧志飛的信任值幾乎降到了零，他沒有想到此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楊慶鵬身為省委副秘書長，是專門為鄧志飛服務的副秘書長，現在楊慶鵬出了這種事，對鄧志飛的影響也不是很好。當然，要說此事與鄧志飛到底有沒有關係，相信只有馬中華幾個為數不多的人知道了。

「省長，看來您是對的！」走出馬中華的辦公室之後，段秀敏笑道。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我們的領導幹部會……做出這種事！」張清揚聲色俱厲地說道。

「我們干紀檢的，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剛才我一聽就知道，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段秀敏揉了下眼睛，滿臉的無奈。

張清揚指了指段秀敏的包，問道：「那對趙鈴的調查？」

「先緩緩吧，調查完這件事，那件事估計也就浮出水面了。」

「也對。」張清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張清揚回到辦公室時，崔明亮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剛剛結束對孔唯林的審訓。張清揚推門見是他，一點也沒覺得意外，只是淡淡地問道：「怎麼……有結果了？」

「招了，孔唯林將他知道的都招了，就是……對於山本集團與三喜集團的關係，他也說不太清楚。」

「那你現在怎麼辦？」

「省長，我現在想抓人！」

「抓老柏？」

「對，抓一個是一個，早晚有抓乾淨的時候！」

「呵呵，你到是有激情！」張清揚緩緩坐在沙發上，喝了口茶接著說道：「你以為抓了老柏，事情就會結束嗎？」

「當然不會，」崔明亮看著張清揚的眼睛：「孔唯林告訴我，這件事很大很大，也許會向我們意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他甚至告訴我，也許會引起全省的動蕩！」

「全省的動蕩？」張清揚的眉頭皺了一下，又笑道：「這個說法有點意思，你怎麼看？」

「作為一名公安，查出犯罪事實是我的本份！」崔明亮挺直了胸膛。

「好，那你們行動吧，我同意抓人！而且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這肯定不是最後一個要抓的人！」

崔明亮看了眼時間，說：「現在就準備，我從省廳帶人直接去平城，估計要晚上了！」

「要不你等到明天，今天休息一下？」

「不能等了，省長，我現在就回去準備！」崔明亮急切地站起來。

張清揚握著他的手，很沉重地說道：「老崔，你要準備打一場硬仗，也許……現在只是剛剛開始……」

崔明亮反覆琢磨著張清揚的話，意志堅定地點點頭。

崔明亮走後，張清揚接到賀楚涵的電話。賀楚涵在電話里問道：「喂，趙鈴那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現在峰迴路轉了？」

「你猜猜看？」張清揚笑道。

「我可不知道！」

「其實這個事是個意外，我要感謝陳喜，具體原因見面說吧，今天晚上……」

賀楚涵馬上說道：「今晚不行，我們廳里有活動。」

「那明晚？」

「明晚的事情明晚再說，沒準還有別人約我呢！」賀楚涵壞笑道，聲音中十分得意。

「那就明晚再說！」張清揚笑呵呵地掛上電話。

當天晚上，陳喜就接到了要對楊慶鵬立案調查的通知，監察廳的會議散了之後，陳喜心中感慨不已，心說省長就是省長啊，任何事情都能辦得滴水不漏。

傍晚，熱鬧了一天的城市在表面上開始安靜下來，但是在黑暗的掩蓋下，喜歡夜生活的人開始紛紛出動。平城市郊的一處農家樂莊院里高高掛著紅色的大燈籠，使本來就農村味十足的院落，更增添了一股鄉土氣息。在東廂房的包間內，坐著兩個神色沉重的男子，他們相對而坐，面前的餐桌上擺滿了野味，可是卻沒有被吃幾口，桌邊的一瓶五糧液到是見了底。

靠近窗邊的穿著白色衫衣的男子年紀略大一些，鬢角處有些斑白，他又開了一瓶酒，看向對面那位花格襯衫的男子，很是悲哀地說道：「良仁，我從來沒有想過找你，你要明白，不是我在逼你做選擇。」

「我知道，老孫，是有人在逼我們哪！」柏良仁憤慨地拍了下桌面，掌心傳來陣陣酸痛。

被稱作「老孫」的男人又給他滿上一杯酒，接著說道：「良仁，你更要明白，你不是在保護我，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完全可以供出我，知道嗎？現在……你只是一個拖延之計。」

「難道……這次的情況有這麼嚴重？」柏良仁看向面前的酒杯，苦笑道：「這麼多年了，我們都相安無事，躲過了多少大風大浪，這次……省里就幫不上我們？」

「這次情況不同啊，死人了！」老孫握緊拳頭：「如果知道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當初我們就不應該逼平川酒店，如果沒有收購的事，山本正雄也干不出那件事！」

「媽的，要不是那個小日本說話不算數，我們又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柏良仁咬牙切齒地罵道，「老孫，你不用擔心我，當接到你的電話要見我時，我就明白……這一天終於到了！」

「你要記住，你現在只是緩兵之計，拖的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有利，到時候……我來陪你。」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我們這麼干……值嗎？反正都有罪，為何就……」

「良仁，做人不能那麼做！」老孫捏住了柏良仁的手腕，用力道：「其實那不一樣，如果保住那個人，我們還有一線希望。」

「也許吧，反正不管怎麼樣，總該要去面對！」柏良仁舉起酒杯，「來，今天再陪兄弟我多喝幾杯，說不上明天就沒這個機會了！」

「你也不要太悲觀，不就是賺了不該賺的錢嘛，這種事可大可小。」老孫舉杯和柏良仁碰了一下，雖然話是這麼講的，但是他自己心裡也沒有一點底。他很清楚，這次有點懸。

「下一步怎麼辦？」

「能怎麼辦，把賬目掃清，再把人送出去，那時候就是個查無實據，他張清揚再想對我們平城下手，也沒什麼機會了！」老孫冷冷一笑，「搞不好他是打自己的臉。」

柏良仁苦笑著搖頭：「你別小看了他，這半年來他整出來的事情還小嗎？」說到這裡，他似乎又想到了別的事情，問道：「對於現狀，部長也不能幫我們？」

「這些事部長本來就不知道，我現在……不能拉他下水啊！」

「我明白了，搞了半天那是那個小王八蛋和那個小日本惹得禍！」柏良仁又給自己滿上了酒，舉起來說：「我他媽的感覺太不值了！」

「無論值不值，你我都沒得選擇！」老孫的目光陰冷地逼視著柏良仁。

「哈……哈哈……」柏良仁大笑起來，「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什麼話？」柏良仁的笑聲令老孫感覺有些恐懼。

「什麼叫作風水輪流轉！上次我送老魯走時……他當時的表情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回想起來，老魯也許就是我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