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辦不？」張清揚含笑問道。

「其實不難，」孫勉說道：「但不能引人注意，所以要費些時間。」

「嗯，」張清揚點點頭，看來孫勉明白自己的處境。

孫勉也沒有多問，領導交待辦什麼，只要辦好就是了。他要注意的只是不要被別人知道。孫勉把身份擺得很正，他知道在監察部只有一個領導，那就是張清揚。

國資委產權管理局的調查，源於一封詳細的舉報信。舉報信上列舉了吳德榮與國資委企業改革局於英文局長，以及他的侄子於成安之間，針對久石重工的收購所進行的內幕交易。信上說吳德榮為了讓於英文局長支持這項收購，利用他的侄子於成安向於英文行賄。吳德榮在半個月前低價賣給了於成安五千萬的吳氏集團股份，使於成安加盟吳氏集團，成為一名小股東。舉報人稱這五千萬實則是吳德榮白送給於英文局長的。

吳德榮拉於成安入股吳氏集團，確有其事，但並不是向於英文行賄，他只是想與於成安建立良好的關係。再說轉讓這五千萬股份並非分文未收，只是相對當時吳氏集團的市值而言，價格稍低。但如果按現在吳氏集團的股價來算，於成安反而賠了。

按常理來說，單憑這麼一封舉報信，是沒必要調查的。產權管理局懷疑於英文，另一個人原因就是之前於英文對這項收購案持反對意見，後來才轉而同意，這些是他們認為的疑點。吳德榮在國資委實話實說，針對他們的問題一一解答，越說心情越不好，最後發了火，在裡邊摔了東西，聲稱要狀告國資委。

現在案件不清，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國資委也不敢把吳德榮怎麼樣。問了一天，吳德榮後來乾脆不說話了。正當問話人沒有辦法的時候，國資委產權管理局陶局長和鄧處長走進來，好像掌握了線索一樣，坐下就問吳德榮：「發改委同意久石重工與吳氏集團接洽，是否因為有張清揚的介入？」

吳德榮一愣，不明白他們的調查方向怎麼會轉移得這麼快。但是他反應也很快，直接笑道：「張清揚是我的同學不假，我們的關係好也不假，不過他現在是監察部的副部長，和收購案有什麼關係？」

「吳總，我勸你說老實話。我們從於局長那裡已經得到了線索，他說同意久石重工的重組，就是得到了張清揚的暗示。」鄧處長陰冷地怪笑道。

「哈哈……」吳德榮放聲大笑，嘲諷地看著那個女人，「我說領導，反正你已經有了線索，那就去找於局長和張部長問話吧，他們之間有沒有來往我還真不清楚。」

「你……」鄧處長氣得拍了桌子，指著吳德榮的鼻子說道：「姓吳的，你不要囂張，等我找到證據，一定把你送進大牢！」

吳德榮仍然笑著，說：「鄧處長，你這幾天是不是大姨媽來了？還痛經吧？怎麼心情這麼差！」

「你找死！」鄧處長氣憤得跳起來，把手中的文件夾摔了出去。其它人來不及制止，驚呆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吳德榮靈機一動，不但沒有躲，反而迎著文件夾站起來，文件夾打在他的臉上，在他耳邊刮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吳德榮痛得大叫，坐在地上捂著傷口發狂似地喊：「殺人啊，國資委的幹部殺人啊……」

門外的警察聽到聲音不對，衝進一看也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看向同樣不知所措的陶局長，問道：「陶局，您們這是……唱得哪一出啊？這可是在公安局，不是在國資委，惹出事來，我們就麻煩了！」

陶局長也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他們求助警方暫時羈押吳德榮，並沒有權利對吳德榮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吳德榮也是有頭有臉的上市公司老總，現在鬧出這種事，不但讓國資委的臉沒處擺，更讓公安局心生反感，必竟吳德榮是在這裡被打的，讓他們也受到了牽聯。

「快……快送醫院包紮！」陶局長冷靜下來說道，然後面向那位警察說道：「同志，你放心吧，這事我們負責。」

「那陶局處理吧，我還是不要參與了。我們局裡有醫務室，叫人過來先給他簡單處理下傷口吧。」年輕的警察到也識趣，退了出去。

「小鄧，把他扶起來！」陶局長氣憤地說道。

「陶局，他這是裝的！」鄧處長非但不知錯，反而還得寸進尺地說道。

「胡鬧，這是你應該說出來的話嗎？別忘了你是幹部！」陶局長吼道，平時都對她一直忍讓著，可是今天她的表現實在太過分了。

鄧處長咬牙切齒地看向吳德榮，不敢說話，但也沒上去扶他。還好同事拿出紙巾按在了吳德榮的耳朵上。

吳德榮滿臉痛苦的表情，對陶局長說道：「我說領導，你們憑什麼打人？我現在還不是罪犯！我要起訴你們！」

「吳總，您消消氣，我已經批評小鄧了。」陶局長情知理虧，上前把吳德榮扶起來。

「領導，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吳德榮也知道這件小插曲沒必要鬧大，見好就收就完了。只要先讓自己離開，那麼他就不會追究。

陶局長也知道吳德榮的盤算，他現在還不能馬上給出答覆，正好此時公安局醫務室的醫生走了進來，他馬上就說：「吳總，案件一會兒再談，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陶局長說完，對鄧處長几人說道：「我們開個短會研究一下。」

鄧處長和同事走出來，臨出門前還不忘瞪了吳德榮一眼。吳德榮對她就不講情面了，動了動嘴唇，輕聲吐出了兩個字「騷貨」。

「你罵誰？」別人沒看見吳德榮的小動作，鄧處長卻清楚地看到了，停下腳步問道。

「啊……什麼？」吳德榮裝出一臉茫然，要說裝無賴，沒有人能裝過吳德榮，這小子曾經可是混混出身。

「你剛才罵我什麼？」鄧處長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罵你？我什麼時候罵你了？」吳德榮看向陶局長求助。

陶局長厭惡地看向鄧處長，說：「小鄧，怎麼回事，你不要太過分了！」

「局長，是他罵我！」

「罵你？」陶局長扭頭看向滿臉無辜地吳德榮，不太確信。

「她罵我……」鄧處長實在不好意思把「騷貨」兩個字說出口，僵在那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腦子反應比較遲鈍，屬於那種說完了再想的女人。

「小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局長把她拉了出去。

吳德榮偷笑，側頭讓醫生給自己包紮，還好只是破了皮。等醫生處理完，陶局長也回來了，鄧處長這次沒有跟進來，被陶局長批評后，在旁邊的臨時會議室生悶氣呢。剛才他們開會研究后決定，暫時先讓吳德榮回家，等拿到進一步證據后再把他控制起來，但提醒他不要遠離京城。處理方式與證監會當初一樣，他們沒有確實的證據，不好做出深層次的舉動。再說，陶局長一直很奇怪，案件遠遠沒有想象得那麼嚴重，線索也很模糊，國資委的領導為何非要自己入手調查？過去也經手過類似事件，但查無實據的東西委里的領導很少如此認真對待。

聽國資委同意自己離開公安局，吳德榮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他對陶局長說：「陶局長，你的手下人無緣無故對我動粗，還把我打傷，我將保留追究她個人責任的權利，這件事與國資委無關。如果那個女人繼續對我人身傷害，我將起訴她！」

「吳總，我會處分她的，她還年輕，缺少工作經驗。你放心吧，下次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下次？呵呵……下次我可不希望再見到她了，你們國資委怎麼會有這種幹部！」吳德榮搖搖頭，不屑地走出了房間。

陶局長對吳德榮的話無言以對，想想手底下有這麼一個女人，還真是難辦！看著吳德榮遠去的背影，陶局長突然有些懷疑，他真的有問題？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不可知的秘密也說不定！之前證監會對吳德榮的調查失敗就在眼前，他漸漸有些擔憂。必竟這只是一封匿名舉報信而已，更何況企業改革局的於英文局長在委里口碑一直不錯，對自己的調查也很支持，有什麼說什麼，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身後響起腳步聲，陶局長扭頭一瞧正是鄧處長。鄧處長對他說：「陶局，我估計他現在一定去見張清揚！」

「小鄧，你說話要注意，現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張部長牽涉其中！」

「哼，那麼好的同學關係，要我看非奸即盜！於局長不是說了，那天吳德榮說張清揚請……」

「好了，我們先回委里吧。」陶局長打斷鄧處長的話，心中越來越沒有底了。

張清揚沒有想到，就在自己對那個姓鄧的女處長還不了解時，對方再次找上門來。下午，國資委產權管理局陶局長帶著鄧處長直接找到他辦公室。秘書孫勉帶人進來時，張清揚有些意外，現在的他並不知道吳德榮已經被放回家了。吳德榮離開公安局，出於小心，並沒有立刻聯繫張清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