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奸商，你小子利用我和他做買賣啊！」張清揚大笑，「只不過籌碼太少了些吧？我就值幾輛警車？」
趙強笑了笑，問道：「耕地這件事，你想怎麼辦？」
「現在的琿水風雨飄搖，不能出亂子啊！」張清揚意味深長地說道。
趙強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有多問，笑道：「行了，不提這些，我們下棋，放鬆心情，我知道你這幾天累了！」
「咚咚……」外面有人敲門，張清揚和趙強同時一愣，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的，到底會是誰呢？
原本像個空氣人一樣的彭翔正坐在一邊看棋，聽到敲門聲，早就沖了過去，機警地把門拉開一條縫，小聲問道：「你找誰？」
「我……我找……領導，我……我要舉報。」門外傳來一個微弱的女人聲音，呼吸很急促，明顯很緊張。
張清揚聽到聲音皺了下眉頭，像門口望去，由於門沒有完全打開，看不到女人的臉，不過他似乎已經聽出了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今天太晚了，領導已經休息了，要舉報就要走正規渠道，好吧？」彭翔耐心地勸解著，這是大領導慣用的對待上訪者的方式。
「不行，不能等到明天，我們要說的事情是見不得人的，我們……」
「這位小姐，我勸你……」彭翔突然發現，門外的這張臉有些熟悉，就在發愣的功夫，就聽張清揚說道：「小彭，讓她進來。」張清揚已經聽出來到底是誰了。
彭翔小心地把門打開，他這才發現，門外是兩個女人。兩個女人緊張地走進來，四處打量著，一看就很警惕。張清揚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女人，微笑著站起來，說道：「你還是來找我了！」
高挑身材的女人點點頭，拉著女同伴，柔聲道：「我們有些事情想向您反映。」
「你們想好了？」
「想好了！」高挑身材的女人回答。
「我也想好了！」旁邊肌膚雪白，長得像個瓷娃娃一樣的朝鮮族美女說道。
「好吧，你們隨我坐這邊。」張清揚引領兩個女人坐到了一邊，又對彭翔說道：「你陪強子下棋吧。」
彭翔依言坐在了趙強對面，趙強對他點點頭，兩人重新開了一局，似乎根本沒有去聽張清揚和那兩個女人在說什麼。
陳濤面色蒼白地坐在李瑞傑面前，原封不動地彙報著張清揚今天傍晚又離開酒店的事情，同時，還彙報了趙強的分析。他憂心忡忡地說道：「老領導，趙強這個人雖然有些誇張，但是我感覺他似乎是在暗示我什麼，雖然他們是老同學，但他必竟是琿水班子的一員，他應該也不希望我們出事。」
李瑞傑面色不善，皺著眉頭，右手掌彷彿很有靈性地拍擊著桌面，時輕時柔，時快時慢，好像有著某種韻律。
陳濤見老領導不說話，繼續說道：「老領導，您說他會不會動我們琿水班子？他以前那批人都被您打散了，他對我們……」
「陳濤，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李瑞傑終於開口了，滿口的怒氣：「什麼叫被我打散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陳濤啊陳濤，你白跟在我身邊三年了，怎麼一點也不長進！我對琿水班子的調動，那是出於延春的大方向考慮，那是通過了組織程序的，並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還有沒有點覺悟！」
陳濤臉色通紅，他看出老領導是真的生氣了。他也知道話有些過分，其實是有意這麼說的，就是想讓李瑞傑明白，張清揚如果想對琿水班子動手腳，那肯定就不單單是為了對付他陳濤！他這麼說，就是想把李瑞傑拉進來，明明白白暗示他張清揚有可能對延春的領導班子也不滿意。李瑞傑看出了陳濤的小聰明，才如此生氣。
「陳濤啊，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見陳濤垂著頭不說話，李瑞傑的語氣緩和了一下，「以後說話做事要動動腦子，我們是幹部，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任啊！我李瑞傑好歹也是雙林省委常委，我做事不能只為了自己啊！」
「老領導，話是這麼說，可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希望您幫幫我……」
「我怎麼幫你？現在不是還沒出事嘛！張部長這次來是調研農業示範區的工作，是以內務院工作小組總聯絡員的身份來的，他現在不是監察部的部長，更不是中央巡視組的組長，你明白嗎？」
「我明白，」陳濤低下頭：「可是他總這麼玩失蹤，您說如果不是調查什麼事情，那又能幹什麼呢？」
「這個……你有沒有問題？」李瑞傑突然話鋒一轉。
「我……老領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哼哼……」李瑞傑發出一陣冷笑：「陳濤啊，你當初來琿水，我是怎麼和你說的？」
「我……」陳濤滿臉驚恐，他知道領導對自己的作法不滿意，硬著頭皮回答道：「您送我四個字，如履薄冰。」
「虧你還記得，可你自己說說，到琿水這幾年幹了些什麼事？我桌上的告狀信壓了一堆，要不是念在昔日之情，你早就完蛋了！」
「我知道，我得罪了一些人，如果沒有您的支持，我就沒有今天。老領導，如果現在出了事，您還要拉我一把啊！」
「我和你說多少次了，現在的雙林省連省長都沒確定，不能出大事，他張清揚比你我還明白，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真的沒事？」
「他不是來抓反腐的，你小子別忘了，雙林的天下姓馬，不是姓張！有馬書記在，又能出什麼事？」
「馬書記？馬書記他……」陳濤恍然大悟，老領導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張清揚真要在琿水搞事，馬書記會反對？想想馬中華到琿水后的一系列強硬手段，紛紛排擠之前的劉系幹部，陳濤又恢復些自信了。
「還有件事，他去溫泉鎮時，問了加入農業示範區耕地總量的事情。」
「哦……」李瑞傑眉頭挑了挑，問道：「他發現問題了？」
「沒……沒有，就是有點不太明白，我解釋清楚了。」
「嗯，解釋清楚就好啊，」李瑞傑點點頭。
陳濤再沒有其它的話說了，起身告辭。陳濤走了以後，李瑞傑並沒有馬上休息，看了眼時間，現在還不算太晚，他想給省委書記馬中華打個電話，彙報內務院工作組在琿水的情況。電話很快就打了過去，結果是秘書接聽的，說首長正在京城請老同學吃飯。李瑞傑就沒有多說什麼，他突然想起，這些日子因為省長空缺，雙林省不少幹部都在活動。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在瞄著省長的位子，他們看重的是，如果省長位子是從現在的班子內產生，那麼一動而牽全身，將會有很多位子跟著動，這對官場中人而言，是一次偶然的機會。
第二天風和日麗，一大早上，空氣清新，張清揚沒偷偷帶著彭翔從酒店裡摸出來，在路上買了好大一束玫瑰花。按照張清揚的指引，彭翔延著郊區的公路，緩緩向在延春當地很有名氣的「私家玫瑰園」開去，很快就來到了近前，漫山遍野的刺玫，此時剛剛結成花骨朵，這裡正是柳葉的墓園。遠遠的，就看見一輛現代車停在墓園邊上，看來柳明亮早到了。昨天晚上張清揚通知的柳明亮，說自己今天來看柳葉，他說也帶著老婆孩子過來。
「哥，您過來了！」柳明亮牽著老婆孩子的手過來打招呼，張清揚對他的愛人點點頭，把孩子抱在懷裡。
「叔叔好！」孩子輕輕叫了一聲，捧著張清揚的臉吻了一下。
張清揚微微一笑，也吻了下孩子粉嫩的小臉，說道：「寶貝真乖。」
柳明亮又把孩子接回來，張清揚手捧鮮花擺在柳葉的墓前，認認真真地三鞠躬。旁邊不遠處，也有不少手拉手的情侶，這個玫瑰園很有名氣，總會迎來那些熱戀和新婚的情侶，他們要在這裡許下千萬年不變心的諾言。
望著漫山遍野的玫瑰樹，張清揚心中一片溫暖。他細心地用手清理著墓碑前的雜草，輕聲道：「小葉子，我又來看你了！我們大家都來陪你了。和你說件事，我碰到一位空姐，和你長得真相，我差點就把她當成你了，呵呵……我是不是好傻？」
身後的幾個人聽到這話，眼睛一酸，險些落淚。
張清揚一個人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也不理旁人，等他說夠了才爬起，對著墓碑說道：「小葉子，我下次再來陪你吧，這幾天很忙，不能久留。」
「哥，我姐明白的，只要你心中還有她，她就會高興。」柳明亮喃喃地說道。
「是啊，我心中一直都有她！」張清揚依依不捨地回過頭，緩緩向山下走去。此時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張清揚的眼睛紅了，腥紅腥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