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胡局長把口供交給刑警隊長，刑警隊長跑著去了。走出這間辦公室，他十分的懊惱，心想等這幾個人走後，胡局長也許就要罵他了。

沒多久，刑警隊長就回來了，手裡拿著複印好的口供。張清揚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以免他們動手腳。一旁的胡局長有些無奈地苦笑道：「張組長，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我發現了問題。」張清揚抬起頭，微微一笑，他把口供翻到最後一頁，指著最後面說道：「這個為什麼沒有簽字？沒什麼沒有手印？」

「這個……」刑警隊長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擦著額頭說道：「我忽略了，呵呵……馬上去重新複印一份。」

「不用重新複印，找他自己親筆簽字按手印，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當事人，我要親眼看到他在這上面簽字！」張清揚不容反駁地說道。也不能怪他小心，這必竟是別人的地牌，誰知道他們還會動什麼手腳？

「這個，」刑警隊長沒想到張清揚這麼謹慎，扭頭望向胡局長。胡局長心說看來問題真鬧大了，點頭道：「小黃，那你就帶張組長他們過去吧，我也跟著去看看。」

「好吧，你們跟我來。」刑偵隊長點點頭。

眾人來到樓下的審訓室，站在門外，張清揚在蘇偉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蘇偉會意，從公文包中拿出了相機，對審訓室的門牌，還有其它標誌性的事物進行了拍照。這一切都能夠證明這些事發生在公安局。見到他們的舉動，刑偵隊長回頭看向胡局長，暗想這次碰到更專業的了，這幾個傢伙到底是幹什麼的？省廳的？可是省廳的領導他都見過啊！胡局長也一臉無奈，張清揚的種種做法，更令他心驚膽戰。

刑偵隊長推開審訓室的門，回頭道：「幾位領導，人就在這裡。」張清揚點點頭，扭頭又看向賀楚涵，說道：「我要問他幾句話。」說完，又指了指她的包。

賀楚涵點點頭，會意地掏出了錄音筆。兩人的眼神和動作引得胡局長和刑偵隊長十分吃驚，心說這也太默契了吧，還有這麼多專業的設備！見賀楚涵準備好之後，張清揚便率先走了進去，然後他就見到了李某。

李某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胖子，黑黑的皮膚，又胖又大的腦袋，穿的西服有些臟，臉上也很臟，看情形逃亡的這幾天他受了不少苦，人也沒有什麼精神。瞧李某的樣子，典型的暴發戶的嘴臉。

見到有人進來，李某也抬起頭來，好奇地打量著張清揚，張了張嘴，沒敢說話。張清揚注視了他一會兒，把複印的口供文件擺在他的面前，問道：「老李，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一旁的賀楚涵打開了錄音筆，而蘇偉也沒有閑著，對室內進行拍照，李某、張清揚、胡局長、刑偵隊長所有人都拍進了相機裡面，這樣以後就省得他們反供不承認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

「領導問你話呢！」刑偵隊長在身後罵道：「你老實點！」

「哦，是是，」李某嚇了一跳，拿起口供瞧了瞧，點頭道：「都是真的，領導，我……我這可是自首啊，還……還將功贖罪了。」

「嗯，你說馬處長收了你的錢，也是真的？」

「真……真的！」李某咬著牙說道，他看出來公安局的人都要聽面前的年輕人，這位應該是大官。

「你一共給他送了幾次錢？」張清揚微笑著問道。

「呃……這個……」李某感覺到情況的不妙了，四處瞧瞧，不知道說什麼。胡局長也急得一身汗，雙手捏拳。看到李某遲疑，蘇偉上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厲聲道：「說實話，我們這是再給你機會！」

「啊……」李某被嚇了一跳，只好低下頭說道：「算這次……送了三次，每年過年……我也去看望李處長。」

「你為什麼要給他送錢？」

「那個……我們開礦，馬處長有審批權，我們……就都找他審批《採礦許可證》，我們縣有點腦子的人都想到了開小礦，所以就……」

張清揚點點頭，笑道：「別人也給他送過？」

「這個……只要想開礦，沒有《採礦許可證》可不行，所以我聽朋友介紹的，就知道了這個辦法……」

聽了李某的話，胡局長靠在門邊，身體有些軟，他知道這次老馬可是有點懸了！

「好吧，我明白了，」張清揚指著口供說：「你在這上面簽字吧。」

李某依言在上面簽字，又按了手印。張清揚接著說道：「你剛才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吧？」

「真的，我們縣最近幾年開小礦的越來越多了，賺的錢也多了，這樣大家之間也有矛盾。」

張清揚突然又想起那位賣櫻桃的老大爺的話，就問道：「你們開礦佔用耕地，對農民的補償是不是很少？他們總有鬧事的吧？」

李某嘿嘿笑了，露出一口大黃牙，點頭道：「這事必免不了的，哪個農民不想多要點補償款？他們鬧了好幾年了，也沒見怎麼樣！」

「好的，我會去了解情況的。」張清揚點點頭，回頭看向賀楚涵。

賀楚涵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說道：「可以了。」

張清揚收好李某簽好字的口供交給賀楚涵保管，然後望向胡局長說道：「胡局長，我們的工作先這樣，但沒準何時要過來找老李問話，他的人身安全就交給你們了，我不希望他受到什麼傷害。」

胡局長明白張清揚暗示什麼，黑著臉說：「您放心吧，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那我們走了。」張清揚揮揮手，帶著賀楚涵、蘇偉離開了。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景，刑偵隊長拉著胡局長小聲問道：「胡局，他們到底什麼來頭？」

「哎，來頭大了！」胡局長搖搖頭：「他們是中央巡視組的，那個姓張的就是組長！」

「中央的？」刑偵隊長也嚇了一跳：「那老馬他……」

「凶多吉少啊！說來也趕得巧了，今天怎麼就碰到這幫活閻王！」胡局長抬手捶了牆壁一拳。

「胡局，都怪我，當初我要不說……」

「你不說，他們也能知道，看樣子他們早就發現了西華縣私營鐵礦有問題，來之前，還找我要查閱檔案呢，這事……你別管了！」

「那您……用不用和老馬打聲招呼？」

「你沒聽他剛才說什麼嗎？我怎麼能不守規距！」胡局長板著臉，「行了，你忙你的吧，把這姓李的給我管好，可不能出事啊，沒準巡視組什麼時候過來提人！」

「是是……」刑偵隊長醒悟到自己多話了，既使胡局長要通風報信，又怎麼能讓自己知道？

胡局長上樓來到辦公室，想了很久，決定還是和馬處長打個電話，必竟是多年的哥們了，應該提醒他幾句。

「喂，胡哥啊……找我有事？」對方說道。

「老馬，最近你小心一點，可能要出點事情。」

「出事？出什麼事？」

「怎麼說呢，我感覺西華縣的鐵礦……呵呵，就這樣吧。」胡局長掛上了電話。馬處長握著電話想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

張清揚三人走出公安局，天色已經步入了黃昏。賀楚涵拉住張清揚，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國土資源廳？」

「你急什麼啊！」張清揚苦笑道：「憑我的直覺這事小不了，不能著急，要慢慢摸索，今天我們先回賓館，明天去西華縣了解下情況。」

賀楚涵反對道：「那怎麼行，你剛才沒看到胡局長的表現嗎？我懷疑他和馬處長認識，你怎麼知道他會不會通風報信？如果馬處長知道了情況，有所行動怎麼辦？」

張清揚神秘地一笑，說：「那樣不是更好？他行動了我們不是省事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賀楚涵腦子一轉，便明白了張清揚的用意，笑道：「你是想讓他自投羅網？」

「呵呵，他是跑不掉的，我們吊幾天胃口，不是更讓他害怕嗎？」

「嗯，有道理！」賀楚涵點點頭。

蘇偉笑道：「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玩人那是大有一套啊！」

張清揚拍了他一下，說道：「少沒大沒小的，我可是你的領導！」

幾人在外面吃過了晚飯，然後回到海安賓館。張清揚第一時間把巡視組的人員叫到會議室，向副書記也叫來了。他先讓大家吃櫻桃，然後對向副書記彙報了了今天的發現。他把李某的口供拿出來給向副書記看。

向副書記看了看，說道：「憑藉我多年的工作經驗，，我敢說礦管處馬處長的問題僅是存在諸多礦業問題領域案件中的冰山一角。這案子也許會很大！」

張清揚心痛地說道：「幾年以前，西華縣發現大量鐵礦，私營企業主和本地有眼光的人開始大量進入鐵礦行業，一批批暴富的礦老闆接連誕生，與此相伴的卻是礦難頻發和礦工生命的消逝，鐵礦這個行業多少有些暴利、黑色的色彩，社會對這個行業的議論和反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