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市長，人無完人，也許石市長的確有些缺點。但是對於工作，對於黨和人民來說，他做到了兢兢業業，我想這就足以引起我們的尊重，你說是吧？」

項歌沉重地點頭，這一刻，他彷彿才感覺到一直以來，江洲市的幹部都沒有真正的了解張清揚。

見他點頭，張清揚又問道：「你剛才提到的劉淑姬……是辦公廳的幹部？」

「嗯，副處級文秘。」

「我知道了，她……就還是不要去殯儀館了，正處級以上幹部去吧。」張清揚又補充一遍。

「我會找她談話的，」項歌明白市長的用意，只好主動接下這個苦差事。

「明天，別忘了通知市局派去一些人馬，維持治安。」張清揚又想到了什麼。

「市長想得很周到，我會聯繫孫建軍的。」項歌點頭離開。

張清揚在默默地在紙上寫下了「淑姬」兩個字，這才醒悟到原來石磊手機中的「書記」其實就是「淑姬」。

第二天，在江洲市殯儀館最大的靈堂內，在江洲市市政府的主持下，進行了莊嚴而隆重的遺體告別儀式。石磊的遺體被擺在靈常正中央，他的遺相高高的掛起，四周擺滿了鮮花輓聯。張清揚代表市政府朗誦了他的訃告，願他一路走好。

外面下著小雨，彷彿也在為石磊哭泣。在張清揚堅決的態度下，市政府的全體領導、處級以上幹部全部出度，一下子讓靈堂熱鬧起來，他的家人也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市委這邊只有陶英傑與史振湘來了，但兩人也沒有多停留，只是與石妻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陶英傑離開的時候，見到了市政府全體幹部前來與石磊告別，望向張清揚的目光就有些讚賞。坐在回去的車裡，他把電話打給了方少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說張市長帶領市政府處級以上全體幹部向石磊告別，然後便掛了電話。他相信方少剛明白自己的意思。

張清揚緊緊拉著石妻的手，說了些勸慰的話，並且還說將會照顧好她的子女。石妻激動得說不出話，她知道今天隆重的場面是市長一手促成的。老石在臨走前能受到如此殊榮，也算值了！

一旁的項歌看到石家人對張清揚的感激，心裡久久未能平靜。他感覺自己看不透張清揚了，過去一直以為他是那種一切以工作為主，是那種可以把對手斬盡殺絕的梟雄。可現在來看，又並非這麼簡單。這個人做事的方法很有溫情，似乎他不太在意個人得失，也不在意別人的議論，他只求問心無愧。項歌望向躺在鮮花中的石磊，心中感嘆道老石終於選對了人，而自己呢？這次也不能再選錯了！

儀體告別儀式結束以後，人便火化了，張清揚站在這邊安慰著石磊的家人。這時候公安局副局長孫建軍過來，好像有話要說。

張清揚對他點點頭，來到一旁問道：「怎麼回事？」

孫建軍低聲道：「剛才……劉淑姬來了，她說想讓石家人給她肚子的里孩子一個說法……」

「孩子？」張清揚這才感覺到問題沒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孫建軍接著說：「我擔心她鬧事，影響不好，所以暫時讓她去了二樓休息室。」

「走吧，我去見見她。」張清揚來不及多想，快步上前。

孫建軍愣住，忙跟上，暗示道：「市長，您……您去找她，這個影響……不好吧？」

張清揚當然懂得孫建軍是好意，可是他說：「必須和她談談，我要代表石市長和他談。」

孫建軍望了張清揚一眼，瞬間覺得他高大了許多。

劉淑姬是一位漂亮性感的少婦，三十五六歲左右，江洲土著居民，膚色雪白水嫩，明眸皓齒，黑露露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顯露著她少數民族的特質。

坐在張清揚面前，她有些激動，更有些手足無措。萬萬沒有想到市長會親近接見自己這樣的女人。劉淑姬沒有結過婚，到辦公廳工作以後，就與石磊好上了。

張清揚靜靜地打量著對面略顯拘束的少婦，嘆息一聲，開口道：「你不應該來鬧事的，難道就不想讓老石走得有面子嗎？你如果真的鬧起來了，老石的面子往哪擺，外界又將怎麼看待老石？」

劉淑姬一開口，眼淚便落了下來，彷彿斷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流下。她說：「市長，我錯了，我不應該來的，可是……我不想鬧事，我……只是想讓石家人承認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石的骨肉……」說完，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張清揚望了眼她的肚子，淡淡地問道：「承認了又能如何，老石已經走了，你想把孩子生下來送回石家嗎？」

劉淑姬搖搖頭：「不是的，我只是想他們承認孩子的地位……」

「幾個月了。」

「三個月。」

「你確定……這是老石的……」張清揚知道這麼問有些傷人，但又必須確定這件事。現在的騙子太多了。

劉淑姬的眼睛紅了，她明白張清揚的意思，點頭道：「我可以用良心擔保，它是老石的孩子。市長，我和老石是真心相愛的，我什麼也不圖，這些年也沒花他一分錢。」

張清揚擺手沒有讓她說下去，說：「石家就不要去了，我希望你能理解他妻子、兒女的感受。」

「我……我聽您的。」劉淑姬無奈地說道。

「老石已經走了，你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我是說打掉……還來得及……」

「不，我要把孩子留下，我一個人可以把他養活！市長，請你留下這個孩子，這是老石留給我的唯一記憶……」

張清揚覺得自己太冷漠，忙說：「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還年輕，老石已經走了，你要為自己打算，如果沒有孩子，你一個人可以……」

「市長，謝謝您的好意，我會把孩子生下來的。」

張清揚點點頭，說：「老石的眼光沒有錯，你是一個好女人。這樣吧，我以私人的關係告訴你，等孩子生下來了，以後有什麼難事你可以找我，但石家就不要去了。」

「謝謝您……」

張清揚起身，掏出一張私人名片，說：「有事可以找我，隨時隨地。既使有一天我不在江洲了，我能管的也一樣會管，必竟老石是我的好同事！」

劉淑姬站起來，雙手拉著張清揚，感動地說：「市長，老石選您真的沒有錯。前些天他還對我說，以後要支持您的工作，要……」

「別說了……」張清揚一臉心酸，「你以後……好好生活吧……」

張清揚搖搖頭，走出了休息室。回去的路上，腦子裡還在回思著石磊的音容笑貌，他明白眼前也只能化悲痛為力量了，暫時讓項歌與陳靜負責石磊的工作吧。

「市長，您臉色不好，回家休息？」彭翔關心地問道。

「行，回家吧。」

「市長，昨天晚上鄭蓬勃他們又見面了……」彭翔淡淡地說道。

「鄭蓬勃？」張清揚暗暗地想，等處理完石磊的所有後事，就應該向身邊的人動手了。如何平衡現在失利的局面，才是眼前的重要工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石磊的離開，也讓他對政府幹部的任用產生了新的想法……

更確切地說，石磊的離開，讓他找到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會議室里的幾位副書記全到了，張清揚是最後一個走進來的，他手中拎著一個透明的袋子，袋中裝著一個小巧的手機。

「伍書記，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現在石市長已經走了，你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張清揚憤怒地望著一臉驚呆的伍麗萍，雙眼彷彿冒出火來。

石磊下葬的第二天，在張清揚的建議下，召開了書記碰頭會。陶英傑本以為張清揚是想講講石磊的善後工作，卻沒有想到還沒等坐下，他便把炮頭直指伍麗萍。

伍麗萍看了眼手機，目光有些慌亂，語氣尖酸地說：「張市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傷心過頭了吧？」

陶英傑、方少剛等人都面面相怯，大家也都覺得張市長不會真的糊塗了吧？記錄的秘書不敢抬頭，堂堂的市長用如此直接的方式與副書記吵架，這是前所未聞的事件。史振湘拍了拍秘書們，指了指門口，他們會意，馬上逃了出去。

陶英傑望著張清揚，想聽聽他到底要講什麼。

「我傷心過頭？哼１張清揚痛苦地搖搖頭，眼裡含著淚花，「我現在告訴各位，這是石副市長的手機，在他出事的這幾天，伍書記給他發了無數條簡訊，就在事發五分鐘前，又發了一條１張清揚彷彿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望向伍麗萍：「伍書記，你不喜歡我可以對我講，但是你不能影響我們的工作，你搞這些小動作有意思嗎？石副市長出現意外，你就沒覺得和你有關係？」

伍麗萍低下頭，想到自己在簡訊里所寫的內容，還有對張清揚指名道姓的辱罵，她半句反駁的話也沒有，雙拳緊緊握在一起，身體在顫抖著。

陶英傑說：「市長，我們都知道老石是你的得力助手，我們也理解你的難過，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還要工作，我們還要往前看。至於說伍書記和老石的勾通，我想也是因為工作，你說是吧？」

在陶英傑看來，張清揚可能由於傷心，有些亂了分寸，這種對伍麗萍的指責不但沒有意義，而且還會傷及自身。所以，他就想緩和下氣氛，做個和事佬。自然，他沒有想到伍麗萍在簡訊里會如此直接的拉攏石磊，並且讓石磊反對張清揚在政府內的工作。甚至對張清揚惡言惡語的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