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望著已是翩翩少年模樣的小兒子，內心滿是對於孩子已大自己已老的悵然。

她就這麼坐在床沿邊上，以極其理性的眼神看向他。

人就是這樣，得逼一逼，得將一些道理攤開了，揉碎了，才能認清現實。

「好一些了沒？」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李牧辰又再度的生起了一股委屈。

本來已經快要平復的情緒，在母親這樣一句溫聲的話語中，再次破防。

如此現象，大抵是有人撐腰的一種條件情緒反饋吧。就好比，本來因為一些事心情不好，友人得知勸慰的時候卻又止不住的委屈。

看著兒子那泛紅的眼尾，她沒有如以前一般無條件的去安撫他的情緒。

在他和自己聊李松林的事情的時候，李母才猛然驚覺自家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

雖然她不知道什麼因材施教，可身為一名母親卻也知道不能再如他未成年時那樣看待對待。

「媽～」

「得立起來了，牧辰，媽沒和你開玩笑。如果你只能看著李松林越走越遠出不來的話，那你這輩子都只能是一個失敗者，你的生活里不應該只和他掛鉤。

人的一輩子很長，如果只是一味的困於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未來是不可能有什麼成就的；

……

媽媽說的這些你明白了嗎？」

話越說越重，而一旁的李牧辰則是羞愧得頭越來越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心的？

尤其是一個被自己壓制了十幾年的人突然騎在了自己身上，就是換成其他任何人也不能一下子消化。

「……好了，媽媽就和你說那麼多，說多了想必你也覺得煩，我就不做這個惹人嫌的傢伙了！」

一邊說著，一邊利索起身，走的時候順勢揉了揉自家崽子那蓬鬆的頭髮。

要換作平時，李牧辰鐵定會說：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

現在的他又哪裡還能顧及那些細枝末節，而是很自覺的陷入了對於母親言語的思考。

「嘭～」

接下來的時間和空間都讓給他，李母在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之後，便為兒子關上了房門。

「唉！」

她並沒有回到主卧去休息，而是一個人坐在了大廳的沙發上，看著這三室一廳的房子，不由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明明完全沒有在意過的大兒子，沒曾想他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李母此刻一點兒也不想回卧室睡覺，解開手機笨拙的點開抖音用手一點點的手動輸入【李松林】這三個大字到搜索框里。

原本就有知道一些消息，比賽的事宜有關注過一下，現在她卻覺得得再了解一下才行。

一條條的視頻映入眼帘，點開評論區更是看到了一水的誇讚。

【兩個大賽冠軍，一堆證書，超級厲害的學神小哥哥一枚。】

【好愛，想和小哥哥來一場智性戀，誰懂？】

【小道消息，帥哥有女朋友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窺屏吧，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是吧，阿Sir，剛戀上，就失戀了嗎？@李松林，快告訴我你沒戀愛，哭唧唧JPG】

……

在這樣的視頻和評論下，李母對於大兒子的情況也就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呼～」

看完之後，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濁氣。

難怪自家小兒子會如此的情緒化，代入一下自己，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人都是這個樣子的，見不得比自己好的，尤其是不如自己的人突然比自己厲害，那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如同網路上的一句熱評：好兄弟，怕你吃苦，又怕你開路虎。

一個道理，就是朋友，也只希望其能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過得好。

有那種盼著朋友比自己好，希望多對方越來越優秀的，可那畢竟只是佔小部分而已。

不得不說，社會的普遍性就是如此，人本就世俗。

「嘟嘟嘟～」

於是乎，李母點擊了那個呆在微信里落灰的聯繫人【李松林】，備註也是這個。

沒多久，那頭同意了視頻邀請，點開了那頭的視頻鏡頭。

「媽，請問有事嗎？」

「想和你聊聊。」

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的話，一定可以發現這視頻聊天很怪異，特別像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在客套著聊天，或許陌生人之間都不一定有他們之間的那種生澀和疏離。

面對這突入起來的視頻邀請，老師說李松林是充滿疑惑的；

畢竟，他並不覺得他和他們有什麼需要聯繫的地方。

大一的寒假，李父的那一番話依舊記憶猶新，他也自動默認了那個家是他們的，和自己沒有半點瓜葛。

「……」

「……」

剛剛開始的客套環節結束，兩個人就這麼看著對方相顧無言了起來。

「要是沒事媽我就掛了！」

半響沒有見對方說話，李松林便直接開口道。

「別…我們聊聊～」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的開啟了接下來的話題，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說，面前的少年會毫不猶豫的掛掉視頻。

「過得還好嗎？」

【過得還好嗎？】

「很好！」

「那個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我想這個事兒當事人之間聊開會比較好。」

這話一說，李松林更不懂了，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做什麼，而且兩人也壓根就沒有交集。

兩年多的時間，聯繫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這突然找上來想要幹嘛？

「我應該沒什麼能幫上您的；」

正打算繼續說的李母，聽到這句話不由得一頓，這讓她怎麼接著繼續開口？

「你可以的；」

「……，這你應該可以做到吧？」

一通話說下來，李松林原本古井無波的心沒由來的一陣收緊。

他就這麼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的「母親」，不得不承認在為人父母這件事上他們既合格也不合格。

不合格僅僅是對他而已，他們對於李牧辰，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好父母。

一個獎學金的演講片段居然可以引出這樣一個許久未見之人，實乃稀奇。

是的，沒有想錯，之所以會打這個視頻電話，是因為想讓自己去開導一下鑽牛角尖的所謂「弟弟」。

此刻，李松林一言不發，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已經年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