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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今生不行善 - 第428章 真相字體大小: A+
     

    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

    心裏面一旦有了那樣的疑慮,只會慢慢的被放大。

    最後成了心魔。

    非要弄清楚不可。

    尤其事關皇后,更關係到這二十年來皇后那種莫名又多少顯得離譜的態度。

    從前晉和帝覺得是他自己寵壞了皇后,才縱得她越發的無法無天,認為任何事情都可以維護鄭家。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生根發芽,那些想法就會蕩然無存。

    趙禹和趙行兩兄弟亦然。

    鄭青之其實甚麼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見祖父一把年紀還要受嚴刑逼供。

    何況還是宮裡的內官。

    他從前就聽人家說起過,宮裡的手段太多了,殺人都不會給你個痛快,一點點的磋磨,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祖父方才脫口而出一句閹人,元福怎麼可能不記恨?

    他是跟在蜀王身邊長大的內官,就算是閹人,那也是極有體面的閹人。

    又說這些太監是最恨人家輕蔑的叫他們閹人。

    這些人心裡都不大正常。

    真動起手來,暗中下黑手,受苦的也只有祖父罷了。

    趙禹和趙行行事,顯然是得到了晉和帝准許的。

    就算真的把他們祖孫弄死在牢里,難道官家還會為了他們責罰趙禹和趙行?

    顯然不可能的。

    但從始至終,哪怕元福已經帶了人把鄭松儒綁在了刑架上,鄭松儒面上都沒有半分鬆動。

    鄭青之還想再勸,已經被人給拉開。

    這樣的情形,叫鄭道山頭皮發麻:「殿下,真沒有什麼把柄不把柄,你們不能這樣對自己的母后啊。

    只可惜,要對母后做什麼的,從來不是他們。

    真正對母后不利的,從來是鄭家!

    趙行面上也閃過不耐煩,沉聲叫元福。

    元福黑著臉上前去,嘴裡說了一聲得罪了,鄭松儒的外衫就被他解開來。

    君子正衣冠。

    鄭松儒是高門出身,從小到大,至今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了,哪裡受得了這個羞辱!

    「趙行!要殺要剮,你儘管來就是,何必叫身邊的閹人羞辱於我!我畢竟還是你的外祖父,你這樣羞辱我,自己焉有體面?」

    鄭松儒仍然在叫囂,奈何被綁在刑架上動彈不得,也只有一張嘴仍舊不饒人罷了:「皇後生你們養你們,卻養出一對兒白眼狼,叫你們幫著你們父皇,這樣來算計她!

    你們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是何等不利於皇后的消息,好叫你們拿到御前去邀功?

    然後呢?然後是不是還要主動上摺子,請官家廢后?」

    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盯著趙禹:「大鄴立儲以嫡長!你還不是大鄴太子,皇后若不是皇后,你自然也不是嫡長!你簡直是瘋了!啊——」

    血。

    沒有人看見元福是什麼時候帶了尖刀在身上的。

    他手上的東西像刀,也像匕首,短短的一把,刀身彎曲的弧度也和普通的短刀不一樣。

    一看就不是外頭尋常能弄來的東西。

    趙行那句宮裡的手段在這一刻更加刺耳。

    「祖父!」

    「阿耶!」

    鄭道山和鄭青之父子不約而同叫人。

    鄭松儒養尊處優幾十年的人,一旦傷筋動骨見了血,他先前的氣焰便霎時間不見了蹤影。

    血是從他小腹上流出來的。

    尖刀刺進去,拔出來。

    疼的厲害。

    能要人命的。

    鄭松儒一張老臉煞白一片:「你真這麼大的本事,就弄死我。」

    橫豎都是一死。

    但有的秘密,是不能說出口的,一個字都不能吐露。

    鄭家現在成了罪臣,合族上下都是戴罪之身。

    指望趙禹和趙行個他們翻案嗎?

    指望趙禹將來登基后再推恩鄭家一個爵位封贈,恢復鄭氏昔日榮耀嗎?

    那才是真正的痴人說夢。

    能指望的只有趙奕。

    而趙奕的指望,也只有皇后了。

    這是最後的殊死一搏。

    鄭松儒不可能放棄。

    他可以死,皇后和趙奕不能再出岔子。

    哪怕趙奕會因為鄭家而受到晉和帝的冷落,那也不要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所以鄭松儒咬緊牙關:「你就算是殺了我,沒有的事,就是沒有。」

    元福回頭看了趙行一眼。

    趙行側目去看趙禹。

    趙禹嘖了聲,一擺手,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元福會意。

    這一招其實對付鄭松儒這樣的貴人最好用不過。

    他也很想看看,鄭松儒的骨頭得有多硬。

    死到臨頭,還敢對著他一口一個閹人的叫囂。

    那把尖刀又插入了鄭松儒的傷口裡。

    確實是貼著之前捅出來的傷口,又插進去的。

    然後元福手腕發沉用力,捏著刀柄,開始轉動刀身。

    鄭道山親眼看著尖刀刺破的傷口很快變成圓形的,血肉模樣,血流不止。

    鄭松儒疼的滿頭大汗,再受不住,昏死過去。

    血沾了元福一手。

    他甚至把那些血擦在鄭松儒的衣服上。

    「王爺,昏過去了。」

    趙禹嗯了聲:「叫人去弄些鹽水過來。」

    鹽水——

    要把人潑醒大可以用清水。

    他身上的傷口看起來那樣駭人,如何經得住叫鹽水潑上去?

    疼也要把人給活活疼死的!

    「王爺,王爺您高抬貴手……」

    鄭青之被人按著,就算是想跪下去求饒都不能夠。

    趙禹眯了眼睛去看他。

    這位鄭大郎君,像極了一位正人君子。

    可實際上如何,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二年前他受重傷時候,最先抱著里他的,不是鄭青之又是哪個?

    也只有鄭青之與他年紀相仿,力氣大,那真是鉚足了勁兒抱住了他的,生怕他掙脫開。

    後來想通了很多事情,趙禹就知道了。

    鄭家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鄭青之尤其不無辜。

    當年鄭家想做成意外,讓他死在滎陽,就算不能夠,哪怕是有了終生的傷殘,大鄴又怎麼能有一位身患殘廢的天子呢?

    打從一開始,鄭松儒父子的那些謀划,鄭青之就知道。

    年紀還小的時候就知道,更何況後來年歲漸長呢?

    那些通敵賣國的,與朝廷作對的,鄭青之作為鄭松儒的嫡長孫,怎麼可能和他不是一條心。

    趙禹眼神漠然:「你還是省省力氣,等你祖父醒過來,留著精力勸一勸他吧。

    你們祖孫——你想的不錯,就算死在刑部大牢,我也是擔得起的。」

    他說的太過雲淡風輕。

    鄭青之一下愣住了。

    而元福已經弄了鹽水回來,滿滿一大桶。

    刑部有時候審訊犯人也會用刑,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都預備的有。

    一大桶水,冰冷的不得了,滿滿的潑在鄭松儒身上的時候,他分明打了個哆嗦,很快全身痙攣著顫抖起來。

    是因為疼痛難忍。

    鄭道山雙腿發軟,一時站不住,竟然跌坐下去。

    「阿耶……阿耶……」

    受刑的人尚且沒說熬不住,看著他受刑的反而先撐不住了。

    那種威懾力,實在讓人躲無可躲。

    鄭道山聲音都發顫:「阿耶,您要是實在受不住,不如還是……」

    「閉嘴!」

    鄭松儒剛轉醒,其實沒有什麼底氣的,在沒有了先前的中氣十足。

    他聲音輕飄飄,卻還在警告鄭道山。

    但就是父子二人這一來一去的對話,已經傳達了不少的信息。

    趙禹和趙行對視了一眼,兄弟兩個心中皆是瞭然。

    「看樣子,阿舅也是知道的。」

    趙禹總算來了些興緻,坐直起身來,身子稍稍往前欠了欠,定定然盯著鄭道山。

    鄭道山忽而覺得後背一涼:「殿下……」

    趙禹又一揮手,元福頓時明白過來,都用不著趙禹開口,上前去就提著鄭道山起身。

    但他整個人力道是往下墜的,本來他就身強體壯的,再這麼往下墜著,元福一個人想把他拽起來確實有些困難。

    拽了幾下沒能把人拖起來,元福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王爺,這……奴才這……」

    「阿舅,你最好自己起來,不然真叫了奴才們進來綁你,那可就太難看了。」

    趙行擺手示意無妨,冷冰冰警告了這麼一聲。

    「不……」

    鄭道山當然知道他們兩個想做什麼。

    可是方才阿耶經歷過的,他實在是不想要也經歷一次!

    死歸死,他們父子這二十年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拉出去砍頭十次八次都不為過。

    但不能這樣子折磨他!

    他沒有阿耶的心性,受不住!

    阿耶一把年紀了還骨頭這麼硬,他是真的不成。

    從年輕的時候起,他一直都是這種性子。

    就算再過幾十年,也改不了了。

    「殿下,有什麼話,咱們可以好好說……」

    鄭道山吞了口口水之後,後背發涼的那股勁兒根本就沒有消退半分:「你們想知道什麼?我……我知無不言……」

    「逆子!」

    鄭松儒猛地掙紮起來,竟然帶得刑架都跟著晃動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橫豎都是一死,你敢胡說,難道就能救你性命了嗎?」

    「阿耶……阿耶你這到底是何苦呢?當年的事情,本來也不是咱們的錯啊!」

    鄭道山連連搖頭:「是,這些年,那些罪行,官家如今要問罪,咱們一個也跑不了,但我不想……我實在不想皮肉受罪!

    要被砍頭就算了,還要承受這些……我不,我不行!

    宮裡的那些手段,折磨人,磋磨人的,我不想經歷,我一點也不想感受!

    阿耶骨頭硬,您不怕,我怕!我是害怕的!」

    他是被嚇破了膽的。

    鄭松儒頓時面如死灰,心下也涼透了。

    被嚇壞的時候沒有了理智,跟他說什麼都不中用了。

    可恨那些事情他全都知情,現在一定會一字不漏的說給趙禹兄弟聽。

    但那些事……

    「鄭道山!」

    鄭道山再也不去看鄭松儒一眼,他身子還是發軟的,跌坐在地上,也站不起來。

    元福倒是把人給鬆開了,也沒有再去拽他。

    鄭道山深吸了口氣:「確實是有把柄,這二十多年的時間……其實也不是。」

    他合眼,似乎是在深思,聲音又戛然而止。

    鄭松儒聽他開始鬆口,倒吸一口涼氣,急火攻心,再加上身上的傷口疼得更加厲害,一時又暈死過去。

    而無人關心他。

    就連鄭青之,此時心思也都放在了鄭道山身上。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祖父驚成這般,寧可皮肉受苦,一輩子金尊玉貴的人,情願受刑,也要隱瞞著。

    替皇后隱瞞著。

    鄭道山的聲音收住之後,好半天都沒有再開口的。

    趙禹嘖聲咂舌:「阿舅是覺得我今天太有耐心了,所以想磨一磨我的耐性嗎?」

    鄭道山好像一下子定了心神。

    他的確是才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

    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

    這是不能說的。

    十幾年前,阿耶就說過,一輩子不能說,到死都得帶到棺材裡面去。

    十七年了,只有阿耶和他,還有皇后自己知道,再沒有別的人。

    那些知情的,或是隱隱能夠猜到一些真相的,早就被一一滅口。

    而現在,他被嚇破了膽,自己把最不該吐露的秘密,鬆了口。

    但沒辦法。

    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

    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至於趙禹說的話……

    「我沒有,也不敢。」

    鄭道這會兒似乎冷靜下來,聲線都平緩了很多:「是十七年前,聖人回滎陽省親的時候,她一念之差,做錯了一件萬分糊塗的事。

    有的錯處,要用一輩子來彌補償還。

    後來的十幾年,聖人處處維護鄭氏一族,無論是多大的罪過,她都護著,甚至是肅王殿下傷了手的那次,其實也都是因為那件事。

    聖人是逼不得已。

    因為她自己錯了,後來被阿耶和我拿捏著,不能不聽。」

    他垂眸下去。

    趙行到底著急了些:「究竟是什麼事情?」

    趙禹卻縝著臉,一言不發。

    十七年,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些東西,昭然若揭。

    鄭道山果然又做了深呼吸狀,重重的一聲嘆息之後,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趙奕。趙奕他不是官家親生的孩子,是聖人與人私通,懷有身孕返回盛京,瞞天過海,生下的孩子。

    她擔驚受怕十七年,不敢讓官家知道真相,而阿耶與我,從一開始,便就知情。

    才會以此為要挾,拿捏了她整整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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