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蘇府。
青遠縣城。
林亦牽著白馬入城，冰天雪地，街上沒有百姓，像是一座空城。
不過偶爾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的讀書人、龍衛、官吏、民間俠士，代表了這座城的生氣。
‘他們都在運送賑災物資，看起來物資很充足……’
林亦懸著的心放松了下來。
看來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南蘇府相對來說，挺過這次災情并不難。
這時。
有人似乎發現了林亦，在往他這邊走來。
“小兄弟怎么在街上游蕩？”
幾個身穿儒衫的讀書人，將林亦給攔住，有人提醒道：“縣衙發布告示，為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盡量呆在家中，風雪雖然過去，但寒意徹骨，可能會令你……”
林亦釋放出了一縷才氣，輕笑道：“諸位學士，我也是讀書人！”
幾個讀書人頓時不說話了，有人詢問：“學士是哪個書院的？”
“我從南湘府來的，過來幫忙賑災，這邊有需要人手的地方嗎？”
林亦這次率先趕來南蘇府，便是想從基層出發，切實了解百姓在災情中的需求。
再一路去南蘇府城，與龍衛大軍會合。
“青遠縣災情確實挺嚴重的，正好缺人，但是我們要登記你的身份。”
那讀書人道：“不過幫忙是沒有報酬的，愿意的話，我就帶你去縣衙登記。”
“好！”
林亦點頭，便跟著那讀書人趕往縣衙。
……
青遠縣衙中。
林亦做好了個人名字與戶籍登記后，那讀書人頓時熱絡起來。
“林亦，剛好我們隊伍缺幾個人，跟我們負責西城的賑災任務，如何？”
那讀書人笑看著林亦，并自我介紹，“我叫蕭清榮，南蘇書院的學士。”
“只要是賑災，去哪個隊伍都一樣，就跟蕭兄一隊吧！”
林亦并不挑。
不管負責哪里，只要能夠了解南蘇府百姓的現狀就好。
“走，先去拿貨！”
蕭清榮心情不錯，帶上林亦，直接去了縣城中儲存物資的倉庫。
這里有官吏和龍衛把守。
來往都是讀書人與龍衛以及民間俠士，一車車的物資從倉庫中運出。
效率看起來還是特別高。
‘這青遠縣令看來有幾分能力……’林亦心中這般想到。
有動員讀書人跟龍衛的能力。
物資也能很好的進行分配調度，供應全縣百姓，縣令的這份能力極為不弱。
“西城九號小隊，過來拿物資！”
蕭清榮跟負責倉庫的官吏，打了聲招呼，簽字畫押后，便讓林亦將物資搬上車。
林亦大致看了下。
這些物資都是吃的米糧和菜類，以及用來燒火的木炭，但上面卻寫有商號的標志。
‘這不是朝廷的賑災物資，而是商人的……’
林亦感到特別驚訝。
賑災物資是保障百姓生活的，通常是各府中的儲備物資，以及朝廷賑災物資。
不大可能出現商人的物資。
如果有商人的物資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商人的捐贈行為。
另外一種就是，縣衙向商人采購這些東西，防止商人利用災情坐地起價，大發國難財。
“蕭兄，青遠縣令叫什么名字？是個肯干實事的父母官……”
離開倉庫后，林亦看向蕭清榮。
他猜測這些物資，應該是縣衙從商人那里采購來的。
“肯干實事？”
蕭清榮嗤笑了一聲，道：“我聽說青遠縣令杜南，是南蘇府民間十大貪官之一，吃人不吐骨頭。”
“哎哎，別妄議南蘇府的官吏，水很深，我們只管賑災就好！”
蕭清榮沒有說太多，多少有點避諱。
畢竟他對林亦也不太
了解。
“十大貪官？”
林亦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看起來不像才對。
但這時候，扎根基層的好處就出來了，能夠隨時掌握民間對官吏的口碑和風評。
身居高位。
注定是很難聽到民間真實的聲音。
……
青遠縣西城。
“林亦，我們的任務，就是按照這份戶號，將物資送上門就好，順便記錄他們新的需求！”
蕭清榮輕車熟路，在指導林亦如何發放物資。
林亦看了下戶號還有對應的物資，整個人頭皮瞬間麻了。
這是……某某買菜？
林亦臉色有些難看，疑惑道：“這些都是縣衙出的銀子吧？”
“你怎么能這么想？”
蕭清榮愣了一下，道：“哪個縣衙有這么厚實的家底？這些物資都是縣城百姓自己掏錢買的，我們是縣衙請過來運送物資的……”
‘也對，不過此舉也是不錯，只要能夠解決百姓的問題，那就是為民做事！’
林亦心中這般想到。
以縣衙的家底，確實做不到這種供給，畢竟不是朝廷的賑災物資，也不是民間捐贈的物資。
他是遵循市場經濟的行為。
哪怕是平常的時候，百姓的衣食住行，也都需要花錢購買。
現在南蘇府災情，衙門官府承擔其聘請文道修士當送貨小哥，也是在切實解決百姓的難題。
沒毛病！
此時，蕭清榮帶著林亦在一棟大宅子面前停了下來。
咚咚~
蕭清榮上前敲門，一個裹著大棉襖的中年人打開大門，表情淡漠道：“東西呢？”
“都在這，前段時間你家不是吃肉嗎？怎么現在就腌蘿卜了？這菜堅持不了幾天，還訂不訂？訂的話我給你登記！”
蕭清榮將東西遞給中年人，熟練詢問還有沒新的需求。
“杜南他掏銀子嗎？”
中年人恨恨地盯著蕭清榮，接過東西‘啪’的一聲，重重地關上院門。
林亦敏銳地聽到中年人在咒罵道：“杜南真不是個東西，堂堂縣令，手卻伸到我們老百姓口袋里，好好的一個家底，半個月就這么沒了啊……”
隨后是擦拭眼淚的細微聲音。
林亦心神猛地一震。
他想起蕭清榮的話，這家人前段時間吃肉，現在卻吃咸菜蘿卜。
以這棟宅子的規模，不太像連肉都吃不起的人家。
“蕭兄，他那些東西花了幾文錢？”林亦問道。
“幾文錢？”
蕭清榮笑著搖頭，“沒有雪災之前倒是幾文錢，現在十兩銀子一斤肉，剛才那些東西，以前也就七八文錢，現在得一兩銀子。”
“沒辦法，你不買就餓死，所以說這次災情，南蘇府的一批人要大富大貴了，不知道能換多少墨寶文章……”
“我們這些讀書人，被院長安排過來，也就給少量銀子和參悟書院墨寶文章的機會。”
蕭清榮搖了搖頭，他繼續推著板車前行，中間也挨家挨戶詢問要不要預訂物資。
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林亦從得知真相后，沉默著一言不發，眼眸泛紅，正在努力壓制心中的憤怒……
他們怎么可以這樣？
他的大衍，難道就已經爛到了這種地步？
不可以！
但就在這時，林亦下意識地展開神念，想知道沒有回應的百姓，目前是怎樣的狀況。
他們為什么不回應？
可當他展開神念，卻發現那些宅子里，早就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只有尸體。
他們餓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