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程白眉微蹙。

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狗皇帝的兒子不去里坪鄉，改道圣院，就是沖著那些讀書人的資料來的。

掌握那些資料，整個平樂縣的讀書人，將再無秘密可言。

所以這件事他不可能答應。

“事關書院學士的隱私，請恕弟子無法配合！”胡程微微拱手。

他拒絕配合。

嚴雙武眉頭微皺。

不配合？

他盯著胡程，沉聲道：“胡程，拒絕圣子要求的后果你可知道？這是對圣院的大不敬行為，你是要背叛圣院？”

嚴雙武感覺自己這一刻成了圣院中人。

身為龍衛都指揮使，卻在為圣院說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朝廷的名義，胡程估計根本不會理會。

而他強行動手鎮壓，書院石碑會激發威能，到時候胡程一個請圣裁，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他身上承的是官氣，圣人殘念可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在老夫看來，學士的隱私高于一切。”

胡程微微仰頭，身上居然還散發出一股正氣，正色道：“若是圣子師要逼迫老夫的話，那么……就從老夫的尸體上踏過去吧！”

他閉上了眼睛，負手而立。

“院長！”

“院長！”

“嗚嗚~”

五個夫子被胡程的演技所折服，一個個沖上去拉住胡程的儒袍，哭泣哽咽。

啪啪啪啪~

林亦忍不住鼓掌起來，他看著胡程，哪里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不就是逼他動手嗎？

正好他因為好幾次請圣裁的緣故，刻意研究過‘請圣裁’，以及圣院跟文道規則的一些邏輯。

其實。

請圣裁也相當于是言出法隨，是屬于文道規則的一種具現。

而文道規則的底層邏輯，就是一切為了文道的發展，如果要裁斷的雙方都是讀書人。

那么文道規則就會根據讀書人雙方的過往以及潛力，選擇一個最優解。

有可能潛力差的讀書人會是敗方。

影響文道發展的讀書人會是敗方。

實在不講道理的讀書人會是敗方。

但如果請圣裁涉及到圣院之外的讀書人，譬如朝廷官員，或者是對圣院不敬的讀書人。

那么不好意思，準備赴死吧！

林亦在弄清楚這些邏輯后，特別擔心文道規則，會影響他對付以文亂法的讀書人。

但想到他修煉《周易》之后，這個世界的文道規則，已經影響不到他后，他知道自己成了文道世界里的BUG。

俗稱開掛！

加上圣人的戒尺都在他手上，真的，他一點都不怕讀書人的大招‘請圣裁’。

說不定還能傷害反彈。

“很好，他已經快被我激怒了……”胡程內心隱隱激動了起來。

“看來胡院長是鐵了心要對抗朝廷了，哪怕我以圣子的身份也行不通了？”

林亦神色冰冷，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這種老東西身上，擺手道：“搜！將仁道書院掀個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些學士的資料！”

“你們敢！”

胡程怒視林亦，道：“有本事從老夫的尸體上踏過去。”

他身形激動地微微顫抖。

因為狗皇子的兒子馬上就要死了，他忍不住激動的心。

“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

“誓與書院共存亡！”

“來吧！”

那幾個夫子也一副赴死的表情，他們相信院長的判斷，更相信朝廷不敢動他們。

“爾等戶籍都是大衍吧？凡大衍子民，都需遵守大衍律法，抗法者……嚴懲不貸！”

林亦果斷揮手。

嘩啦！

一百余龍衛直接繞過這胡程跟那幾個夫子，直奔仁道書院的院長書閣。

他們畢竟也是龍衛中的精銳，對書院架構也算了解，很清楚學士資料通常就在院長書閣中。

“好，好，圣子師就是這么對待大衍書院嗎？”

胡程痛心疾首的模樣，盯著林亦道：“你視我仁道書院如何物？事到如今老夫也別無選擇了！”

唰！

嚴雙武立刻擋在林亦跟前，怒視胡程道：“胡程，你想干什么？你可知你口中的圣子師是誰？他乃大衍皇子！”

‘我知道他是皇子……’胡程心中這般想道，但神色卻悲憤道：“皇子又如何？我胡程乃是書院院長，圣院門生，沒想到今日卻遭如此大辱，老夫一定要討個公道！”

“院長！”

“院長！”

幾個夫子捧哏似的大喊，眼眶微微泛紅。

胡程渾身才氣涌動，文宮與文心齊鳴，面朝東方，神色悲憤道：“學生胡程，叩請圣裁！”

話音落下。

仁道書院上空，天地才氣涌動，凝聚成朵朵才氣祥云，東方一縷紫氣破空而來，沒入才氣祥云之中。

隨后璀璨金光從祥云中照射了下來，一道巨大的金色虛影立在虛空之上。

祂頭戴圣冠，儒袍輕揚，左手捧著書籍，空空的右手負在身后，整個虛影散發出浩蕩的圣威。

“殿下，我來承擔！”

嚴雙武沒想到胡程這么果斷迅速，顯然是早就有所預謀，右手虛空一劃。

浩蕩才氣凝聚成才氣之劍，直接破空射向胡程。

“嚴大人！”

林亦愣了一下，他才剛開口，嚴雙武就已經出手，強行將圣裁對象轉移到他身上。

“糊涂！”

林亦忍不住怒斥他一句。

一個少年怒斥一個中年人，看起來有些違和，但身為中年人的嚴雙武卻笑道：“臣謝殿下關心！”

“……”

林亦有些頭大，自己可以不怕圣裁。

可你嚴雙武再是官，也是讀書人出身，此刻又動用了才氣攻殺讀書人，真以為圣人裁不死你啊？

噗！

胡程全力出手硬抗才氣飛劍，但他終究不如嚴雙武，飛劍還是將他左手臂劃出了一大道口子。

‘死到臨頭還來惡心老夫，先取你這三品大儒的命一樣。’胡程心中暗罵。

“言！”

此時，圣人天音響起，他像個鐵面無私的裁判，介乎于嚴雙武跟胡程之間。

胡程神色悲憤，朝著才氣祥云的圣人虛影拱手揖禮道：“圣師，弟子乃仁道書院院長胡程，今有朝廷皇子與龍衛都指揮使，冒充圣院圣子，擅闖我仁道書院，試圖侵犯讀書人隱私，并向弟子動殺手，言行狂妄，觸犯圣律，罪大惡極，懇請圣師裁決！”

‘這老東西有備而來，這是一下子裁我跟嚴雙武兩個……’林亦算是看出來了。

這老家伙從一開始就是在逼他們出手。

很好！

簡直是自取其辱啊！

才氣祥云之上。

圣人周身紫氣沉浮，左手上的書籍，隨意地翻動起來，不到片刻，便合上書籍。

似乎已經洞悉了林亦跟嚴雙武的一生。

他沒有任何個人意志，是文道規則的化身，沒有人敢質疑圣人的裁斷。

因為祂所裁斷的一切結果，都是為了文道。

“朝廷就是圣院最大的阻礙，圣師都不需要細審，你們天生就處于劣勢，等死吧你們……”

胡程內心猙獰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大仇即將得報了。

……

祝自己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