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跟李沐彼此相視了一眼，越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當年他們也聽說過宮中的秘聞。
本以為皇長子早已經不在人世，現在看來沒那么簡單。
他們突然明白，似乎陛下召見他們，也有讓他們提前跟這位皇長子見面的意思。
班底？
趙慶跟李牧以及嚴雙武，低頭看向折子上的名單，當時一個個汗毛都豎了起來。
尤其是國子監祭酒李沐，手上的折子都驚掉了。
這名單上面的大多數人，都是國子監的天驕讀書人，無論是文術還是潛力都極為不錯。
是大衍的棟梁之材。
翰林院學士趙慶眉頭緊鎖，上面有幾個人他很熟悉，都是大衍的后生官員。
幾乎都在其他州府任職。
在每年的考察中，都表現的很好，轄內幾乎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無論是每年歸于國庫的稅收，還是讀書人拜入翰林院國子監的比例，都很不錯。
達到非常優秀的標準。
站在他們翰林院學士的角度來說，這些人才絕對要委以重任。
但現在……趙慶內心慌了，神色驚恐。
因為上面這些官員名單，連安排的位置都確定了，都是在京城中任職，也就是說。
翰林院的官員任免，完全掌握在翰林院學士手中。
陛下唯一的作用。
可能就是用紅筆批閱同意。
這是動了陛下的底線，翰林院與國子監……怕又是一次大清洗。
“臣萬死！”
咚！
翰林院趙慶猛地叩首，身形驚恐的瑟瑟發抖。
“臣萬死！”
國子監祭酒李沐同樣以頭搶地，根本不敢抬起頭。
龍衛都指揮使嚴雙武眼中掠過寒光。
“你們兩個，就期待在這件事中沒有任何痕跡吧，否則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林允宏沉聲道。
“是！”
“是！”
趙慶與李沐連忙應道。
“滾！”
林允宏神色無比陰沉，翰林院與國子監作為給大衍培養棟梁之材的官署機構。
如今卻落到這種地步。
那些翰林院遞交上來的官員任免情況，他都會翻閱那些官員的履歷，確實挑不出任何毛病。
倘若……這一切都是造假出來的履歷，其中但凡混雜了人道宗弟子，整個朝堂都將動蕩。
林允宏也正是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才不得不放棄跟林亦獨處的時光，選擇處理此事。
甚至要不是林亦將這份名單交上來，大衍……社稷危矣！
“嚴雙武！”
林允宏見趙慶跟李沐離開后，隨后看向嚴雙武，道：“這份名單是從秦由泰手上得到的，你應該知道怎么做吧？”
“臣明白！”
嚴雙武重重地點頭，正色道：“臣將著重審訊秦由泰，只要他還剩下一口氣，名單從何而來，幕后又是誰在指使這一切，臣必能調查清楚！”
“凡是牽扯在案的人，臣必將全部緝拿歸案，一律嚴處！”
“恩！”
林允宏微微頷首，神色柔和些許，隨后道：“另外，林學士給朕獻了一條很不錯的建議，成立‘大衍周報’官署，發行面向大衍百姓的書刊，全國發行！”
“具體如何實施，人員調度方面，一切遵照林學士的意思去辦，各部衙門全力配合！”
“大衍周報？”
這是？
嚴雙武不太明白這是什么東西，大衍書坊倒是不少，不少讀書人也會通過各地的書坊賣話本賺錢。
難不成林亦想要賣詩詞文章給老百姓？
“陛下，這書刊主要發行什么？詩詞文章？通過販賣文章增加朝廷收入？”
嚴雙武皺眉道：“若是面向全國發行的書刊，那耗費人力將是何等的龐大？而且讀書人抄錄一份，本身就需要不少的時間，如此大的量……恐怕朝廷會入不敷出！”
他說的并沒有錯。
如今大衍的印刷坊，都是招募沒有文心的讀書人抄寫，而且產量特別有限。
通常印刷的也是朝廷下發的重要文冊，需要傳達至各府衙門。
單單是這些，每年就需要龐大的財力支撐。
更何況林亦提議的，面向全國老百姓發行……如果定價過低，朝廷就會財力吃緊。
如果定價過高，本就沒什么富余的大衍百姓，拿什么去購買讀書人抄錄的書刊？
當然他只是個劊子手。
這些東西他不太明白，若是真的對陛下有利，他自當全力跟進。
林允宏微微沉吟，點頭道：“你說的也在理！”
嚴雙武說的并沒有什么問題。
從宏觀上來講，林亦的這個提議是利在千秋與社稷的大好事，但落實到細節上，確實也難以施行。
林允宏眉頭微蹙。
之前沉浸在跟林亦重逢的喜悅當中，也被林亦的這條建議所驚艷，但現在細細想來。
這也不是件容易辦成的事。
“嚴大人，大衍最不缺的便是紙墨了，這也是尋常百姓都負擔起的東西，這‘大衍周報’推行下去，改變的是老百姓對朝廷的古舊印象，給予他們的是敢于直面不法讀書人的勇氣！”
“民間疾苦，朝廷需要給他們發聲的渠道。”
“哪怕朝廷一文錢都不賺，那也值得去推行這件事？”
林亦開口道，他深知大衍的弊端在哪。
那些仗著有圣院背書的某些讀書人，不就是仗著官府奈何不了他們，為所欲為嗎？
老百姓也知道讀書人干了壞事，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們，久而久之就習以為常。
這樣一來，民間冤案能不多嗎？
嚴雙武苦笑道：“林學士，你有所不知，若是‘大衍周報’真有這種效果，朝廷每年負擔些銀子都可以，但想要推行下去，這可不是一點點銀子，而是龐大的人力與財力消耗……”
林允宏心中慚愧。
皇兒想法挺好，心系大衍百姓，可有些東西強行推行下去，對大衍國力的損耗也實在巨大。
他想過用內庫銀子去辦，恐怕也是杯水車薪了。
大衍人口太多了！
“嚴大人！”
林亦看著嚴雙武，輕笑道：“在學生看來，發行‘大衍周報’，不僅不會消耗大量財力與人力，還可以減輕讀書人的工作量，更可以給老百姓提供更多的生計！”
嚴雙武驚疑道：“減輕讀書人的工作量？”
林允宏瞇了瞇眼睛，心神動容起來，道：“給老百姓提供生計？還不消耗大量的財力與人力？”
“沒錯！”
林亦點了點頭，站起身朝著陛下揖禮，目光落在了林允宏龍案上的玉璽，道：“學生可否借陛下的玉璽一用？”
林允宏微微愣了愣神。
嚴雙武那張酷吏臉，更是猛地一僵。
玉璽？
這是大衍皇朝最高的權力象征，非國君，何人能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