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上將府不大的院子里，紈绔們圍坐在一起，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中間帶洞的銅火鍋，燒火燒的正旺，里面水花翻滾。

長孫沖從里面飛快夾起一片綠菜，在面前的調料碟中沾了沾，顧不得燙，直接塞進口中，一陣嘶嘶哈哈的聲音過后，囫圇咽了下去。

其它諸如程處默、劉仁實、李震一個個也都毫不示弱，運筷如飛，有肉不足，專挑菠菱菜，菘菜之類下手。

兩個負責伺候的宮女不斷將洗好的綠葉菜放進去，依舊跟不上這幫混蛋速度。

李承乾舉著筷子無語看著好像幾輩子沒吃過東西的眾人，最終還是把手放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葡萄釀抿了一口:“你們這幫家伙，一個個故意的是吧？”

“話不能這么說，手快有，有慢無嘛。”借著宮女往火鍋里放肉的間隙，長孫沖用茶水漱了漱口，吐掉之后繼續說道:“哎，承乾，哥哥跟你打聽個事兒，司農寺城外那些個曖房……”

提到曖房，眾紈绔眼前一亮，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

李承乾撇撇嘴，冷笑著打斷長孫沖:“曖房的事情我不是沒跟你們說過，當初是誰說手里沒錢的？”

長孫沖一滯，訕訕說道:“呃，那，那不是當時手里錢真的不湊手么，伱一開口就是一千貫，我上哪兒去弄那么多錢！”

程處默也是咧了咧嘴，當初李承乾建暖房的時候的確跟他們提過一嘴，只是當時根本沒人相信冬天能種菜，所以全都拒絕了。

更何況，每家一千貫啊，誰家里又沒養著山大王，怎么可能說拿就拿出來。

李震苦笑著將杯中酒一口抽干，放下之后郁悶的說道:“承乾，你就別笑話我們幾個了，暖房的事情哥幾個承認是有點鼠目寸光，可誰能想到冬天真能種出菜來。”

后悔啊，真的好后悔啊。

反季節蔬菜如今的火爆程度絲毫不下于石炭，與價格便宜量又足的石炭相比，甚至猶有過之。

別的不說，僅菠菱菜，外面已經炒到二、三十文一斤的程度，比肉都貴了不少，其它的菜價格更貴，只有三五片葉子的菘菜五十文一斤，就這你還別嫌貴，沒有門路你就是拿著錢都不知道上哪兒買去。

直到此時，紈绔們才感到一陣后悔，早冬天真能種出菜來，當初就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一千貫的投資雖然不少，可架不住冬天的菜價感人啊。

李承乾抬手從長孫沖開始，挨著個的點過去:“一個個的，當初說帶你們發財像老子要坑你們一樣，現在見到好處了，臉都不要了是吧。行，你們也別跟老子裝了，當初承諾你們的事情依舊有效。不過，今年肯定是來不及了，就處算現在開始建曖房，等你們的菜種出來，這天估計也暖和了，根本賣不出現在的價格，明年再說吧。”

紈绔們雖然心有不甘，卻也明白李承乾說的是實話，惋惜的捶胸頓足，再次把目標對準了桌上的綠菜，大有寧可撐死也不白白便宜別人的態度。

這可都是錢啊，兩筷子下去，一文錢就吃進肚子里了。

李承乾罵了句，看看你們沒出息的樣子，見沒人搭理自己，索性對著兩個負責伺候的宮女揮了揮手，讓她們將剩下的菜全都拿走。

眾紈绔沒了吃的，也不計較，重新將目標對準了鍋里的肉，一通胡吃海塞之后，抱著圓滾滾的肚子，坐在椅子上直哼哼。

長孫沖緩了一會兒，長出一口氣，坐直了身體，壞笑著問道:“承乾，我聽說你前幾天差點把鄭家那小子打了，有這事兒吧？”

李承乾眼皮子一翻:“對，看他順眼，怎么了，那小子找你去了？”

“就他也配？”

長孫沖一呲牙:“鄭家可不是僅僅他一個嫡孫，三代里面七、八個呢，他鄭浩然是個什么東西。”

“話不能這么說，好歹那也是長孫嫡孫。”程處默接過話頭，邊剔牙邊說道:“而且我聽人說那小子已經放出狠話，要在冬至芙蓉園詩會與承乾一較高下，輸的人當眾道歉。”

李承乾眉毛一挑:“這么說那小子知道我是誰了？”

撇撇嘴，長孫沖無語道:“很奇怪么？那些世家的老東西誰不知道你的字！”

好吧，還真是這樣。

但，明知道自己是誰的情況下，還是放出狠話，世家的囂張可見一般。

李承乾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程處默捏著沙包大的拳頭，獰笑著說道:“這廝太囂張了吧，世家嫡子怎么了，惹急了老子，直接帶人抄了他滿門。”

自從上次弟弟被李承乾救下來之后，程處默對他的態度便有了根本性的轉變，以前只是朋友，現在是鐵粉。

李承乾搖搖頭:“世家之所以敢如此囂張，主要是因為無處不在的關系網，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了一個引出一群，想要搞他們用強肯定是不行的。”

“那怎么辦，就讓那小子繼續囂張下去？”劉仁實一直沒怎么開口，這會兒突然冒出一句:“依我看，不如找個時間給那小子套麻袋，只要找不到正主兒，鄭家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忍氣吞聲。”

“行了，都少在那出餿主意。”

李承乾見這幾個混蛋越說越離譜，揮手開始趕人。

吃飽喝足的長孫沖等人也不多說什么，紛紛起身告辭，只是在臨出門的時候，有府上管事給他們每人遞了一只大大的口袋。

口袋不重，提在手里也里十來斤的樣子。

紈绔們不明所以，好奇的打開一看，立刻樂的眉開眼笑。

滿滿一口袋，里面塞全都是新鮮的綠菜，菠菱菜、菘菜就算了，近乎二斤左右的豌豆苗更是讓眾人生出這趟沒白來的感覺。

來的時候，眾人或是騎馬或是坐車，回去的時候，馬不騎了，車不坐了，紈绔們勾肩搭背嘴里叼著鮮嫩的蔬菜，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硬是在朱雀大街狠狠逛了三圈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