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再臨地窟
聽到科林的問話，康芒斯心頭一跳，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但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分毫。
一旁充滿憤怒的奧尼恩斯，也疑惑地停下手回頭。
瑪蒂娜……不是在昨晚死去的？
“或許是我記錯了，也許是在前夜，人老了記憶就是這樣，靠不住了。”康芒斯拍了拍腦袋，笑著說道。
“是在三天前的清晨。”
這時，奧爾科特擦著嘴角的鮮血，忽然用混著血沫的嗓音開口說著。
康芒斯望了他一眼，眼睛微亮，但很快又斂去，用恰到好處的疑惑轉頭看向奧爾科特。
“我記得很清楚，是在三天前的清晨三點左右，天還未亮，她掙扎的很厲害……”
嘭！
奧爾科特的聲音戛然而止，奧尼恩斯憤怒的喘息著，右手攥緊的拳頭有鮮血悄然滴落。
“呸！”
奧爾科特吐出一口血沫，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用陰毒的眼神注視著面前的奧尼恩斯。
嘭——嘭——嘭！
奧尼恩斯的眼白逐漸冒出血絲，他眉毛倒豎，緊咬牙齒，掄起拳頭就又給了奧爾科特幾拳！
科林眉頭微皺，有些分不清奧尼恩斯究竟只是單純憤怒，還是陷入了莫名的嗜血狀態。
斟酌片刻，他還是開口道：“奧尼恩斯，差不多就可以了，留他一條小命。”
這當然不是在可憐奧爾科特。
畢竟如果奧爾科特所為真如奧尼恩斯所言，那他無疑就是一個人渣。平常若是沒遇到，科林不會去多管閑事，畢竟這個世界與前世不同。
但若是遇上了，他也不介意為奧尼恩斯撐腰，只是奧爾科特畢竟修煉了巨山呼吸法，又是大騎士，是上好的研究素材。而對於研究素材嘛，還是得珍惜，若是就這麽讓奧尼恩斯打死了，還是有些浪費。
“那看來的確是三天前，我記錯了。”康芒斯又出聲道。
“是嗎？”科林微眯雙眼，仔細觀察著康芒斯。
直覺告訴他，康芒斯在說謊，但邏輯上康芒斯的解釋也不是說不過去。
而如果康芒斯真的是在撒謊……那事情可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明明只是一個侍女，就算是死了，在這個世界又能算得上什麽？
而現在，不僅康芒斯在隱瞞……而且奧爾科特甚至還主動幫其圓謊。
有意思……科林仔細觀察著康芒斯。
康芒斯臉上笑容分毫微變，頓了頓又強調道：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我的確沒怎麽在意，但既然奧爾科特說是三天前的清晨死的，那應該的確就是在三天前的清晨死的，是我記錯了。”
接著他又轉過頭，對著奧尼恩斯喊道：“瑪蒂娜已經死了，奧尼恩斯。你若是心裡有氣，我可以做主讓奧爾科特將長矛還給你。
畢竟……就算你將奧爾科特打死了，瑪蒂娜也不會復活。”
聽到康芒斯的話語，奧尼恩斯心裡的憤怒仿佛被潑上一盆涼水，他停下了揮舞的拳頭。
但伴隨澆滅火焰而升騰而來的灼燙煙氣讓他下意識憤怒道：
“我不是為了長矛，我只是看不慣奧爾科特這般肆意虐殺生命的行為！瑪蒂娜才十三歲，她甚至連牛排都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奧尼恩斯盯著康芒斯，憤怒的喘息。
看得出來他應該是認識瑪蒂娜，或者說，至少是有著一些接觸。
“我知道你的痛苦，孩子。”康芒斯歎息，面露遺憾。
“她的屍體呢？”這時，科林冷不丁又問道。
康芒斯的表情沒有一絲遲滯，露出了適當的疑惑：
“瑪蒂娜的屍體去哪了，恐怕需要找到處理他的仆人才能知曉，不過一般來說都是運往了城外的亂葬崗。”
於此同時，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鞋裡，他悄然的用腳趾發力，啟動早就留下的暗手。
康芒斯內心最後一絲僥幸，已經隨著科林的追問煙消雲散。
他無法解釋瑪蒂娜的屍體究竟去向了什麽地方——只要科林繼續追問會發現這一點。
康芒斯不覺得自己能編織出科林無法識破的謊言，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你到底在隱藏什麽，康芒斯？”科林表情漸漸變得冰冷。
康芒斯的演技很好，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控制得極佳，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凡人，隨著時間推移，身體上出現的一些輕微變化，譬如冷汗的味道，已經被他察覺。。
上午的陽光正好，在科林的腳邊投射出清晰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幾抹微不可查的藍意從上面朝著四周遠去，它們會將整個伍德家族化作一個牢籠。
“隱藏……我沒有隱藏什麽，大人說的，我好像聽不懂。”康芒斯繼續露出茫然的神色。
不管怎樣，這至少能再拖延一些時間。
唰！
騰！
藍色的冰元素與橙色的火元素頓時出現。
冰元素微微吐息，一圈冒著寒氣的冰柵欄頓時出現，頓時將廣場上伍德家族的包圍其中。
奧尼恩斯被冰柵欄推得往後蹬蹬的退了幾步，面露愕然，他不知道事情怎麽忽然變成了這樣。
科林沒有解釋，康芒斯的隱瞞讓他有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下手，將在場的所有人控制起來為妙。
正巧今日奧尼恩斯回來的時候，康芒斯正在這裡召集家族的人開晨會。
放眼望去，大約有近百人，可以說基本上伍德家族大半的族人都在這裡了，正是一個控制的好機會。
康芒斯見到這一幕，面色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他本以為還能繼續拖延一番時間，直到實在是解釋不下去的時候。
卻沒有想到科林竟然如此果決，竟然說翻臉就翻臉！
“科林大人……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囚禁我們？”這個老狐狸還在掙扎，疑惑問道。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瑪蒂娜的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科林皺眉問道。
“瑪蒂娜……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死了一個不起眼的侍女而已，如果大人想要尋找她的屍體，我可以找來當時負責處理屍體的仆人詢問……”
科林只是輕輕搖頭，衝著面前伍德家族的眾人施展了改良的深紅標記術。
他現在已經根本不相信康芒斯的說辭。
只可惜，因為有著精神迷霧的存在，想要直接讀取一個人的記憶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而他也沒有學過任何可以輔助審訊的巫術……
不過沒有關系，區區一個伍德家族，在身為二階巫師的他面前，翻不起任何風浪，先控制起來再說。
深紅標記術的結果傳來，面前伍德家族的眾人身上並沒有神明的氣息。
科林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是否是反應過度了。
但很快，他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既然康芒斯選擇對他隱瞞，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因為這件事是伍德家族極大的隱秘，不能透露給外人。
而第二種，則是因為這件事與自己這個巫師的利益有衝突，被自己得知會給伍德家族帶來麻煩。
而與巫師的利益有衝突，科林自然是在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神明。
但現在檢查並未有異常，則又讓結果變得撲朔迷離。
“康芒斯，我最後問你一次，瑪蒂娜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康芒斯頓了頓，仍舊是保持著那幅茫然的模樣委屈的說道：
“大人，我已經說過了啊……”
科林眉頭微皺，朝著一旁的奧尼恩斯吩咐道:
“奧尼恩斯，去帶著火元素，將伍德家族的人都召集過來，我去通知因托城主。”
奧尼恩斯此刻還未反應過來，有些茫然的看著科林：“大人，這是怎麽了？”
“奧尼恩斯，你毀了這個家族！”
一旁的康芒斯看著科林作勢要去通知因托城主，卻再也頂不住壓力，忽然轉頭，死死盯著奧尼恩斯面色猙獰的大吼道。
早知道會有這一劫，他說什麽也不會同意邁卡將奧尼恩斯帶回家族！
還有巨山呼吸法，當初就不應該給科林！
“我……”奧尼恩斯嚇了一跳。
“面前這個巫師，貪得無厭，他不僅想要我們的巨山呼吸法，還想奴役我們整個家族……”
唰！
一道巫術光芒閃過，康芒斯的聲音戛然而止。
科林皺著眉，這個老家夥別的不說，顛倒黑白倒是有一手。
康芒斯這幅反應，更加篤定了他心中的猜測。
但看著面前表情複雜的奧尼恩斯，他有些頭疼問了句，“你不會真相信那個老頭說的話吧？”
出乎科林意料的是，奧尼恩斯搖了搖頭。
“我相信大人這樣做一定是有某種原因。”
科林輕輕點頭，倒是沒有看錯面前這個騎士。
“康芒斯一直在撒謊，那個奧爾科特也同樣如此，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在隱瞞瑪蒂娜的死。”
奧尼恩斯怔了一怔，眼中忽然露出希望。
“別高興的太早。”科林搖頭，殘忍的澆滅了面前少年的希望：“瑪蒂娜存活的概率不大。否則康芒斯沒有必要這樣說。
只是我猜想，瑪蒂娜應該不是像你想象中那樣死去。”
康芒斯與奧爾科特，明顯在隱瞞瑪蒂娜是如何死去的，那顯然代表著瑪蒂娜的死因，並沒有那麽簡單。
奧尼恩斯點了點頭，他聽懂了科林的分析。
康芒斯長老與奧爾科特，顯然在隱藏著一些東西……一些他並不知曉的東西。
奧尼恩斯忽然感受到了一絲孤獨。
明明自己已經身為大騎士，已經站在家族戰力的頂峰……但看來，家族卻還是沒有將他當做真正的族人來看。
‘倘若康芒斯長老願意告訴自己這件事，或許今日，也就不會弄到這種地步了。’
冰柵欄內，康芒斯嘴巴不斷的開合，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去，但看著奧尼恩斯，他的心裡卻並沒有後悔，反而充滿了憎恨。
‘都怪這個野種！’
嘗試了片刻，沒要效果，康芒斯意識到這是面前巫師的巫術效果。
他心裡既恐懼又憤怒。
康芒斯不知道科林是如何知曉瑪蒂娜不是在昨晚死去的，但在察覺的那一瞬間，他便果斷的改換了說辭，奧爾科特也聰明的配合了……
按理說就算不能稱得上天衣無縫，但也能算得上迷惑性十足。
‘巫師……實在是太強大了。’康芒斯面色黯淡，他想不出科林為何能察覺的答案，也沒有心思再想答案。
他朝身邊的幾個大騎士默默使了個眼色。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算算拖延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該進行下一步。
誰也不知道在接下來的審訊，面前這名巫師又會展現出什麽樣的力量。
他沒有把握在一名巫師的審訊下保守住秘密……
康芒斯微抬下巴，在心裡默默怒吼，‘偉大的亞力克祖先，今天我雖然死了！但伍德家族將會在您的帶領下繼續存在，並且生生不息！’
唰！
接著康芒斯忽然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就要朝自己的眼眶捅去！原本老朽的他，此刻卻爆發出非比尋常的速度。
與他同樣開始自殺的還有旁邊的大騎士。
他們的動作如同排練過一般整齊而迅速。
不，這幅決絕、毫不猶豫的模樣，更像是……受到了某種蠱惑？
猝不及防之下，科林心裡也是微微一驚。
但好在他還沒離開，反應也算得上迅速！
潮水般的精神力蔓延開來，康芒斯等人頓時被包裹其中，陷入了僵直。
康芒斯面露絕望，他知曉巫師的強大，但科林此刻展現出的力量還是深深震撼了他。
不過還好，算算時間，丹尼斯應該已經帶著族人走出了家族，伍德家族就還有著希望！
總有一天，家族會為我復仇！
康芒斯平靜的閉上雙眼，身軀也放松下來。
然而他沒有看到的是，不遠處的科林感受著冰霜之影傳來的信息，卻輕輕挑了挑眉。
“無需攔截，保持跟蹤。”他朝位於伍德家族邊緣的冰霜之影下了命令。
再控制冰元素將牢籠加固後，科林改變了原本的計劃，打算先去看看那一批伍德家族逃離的隊伍到底會去向何方。
但在離開前，看著一旁的奧尼恩斯，他心頭一動，也將後者帶上了。
“科林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奧尼恩斯轉過頭，疑惑問道。
“你難道不好奇伍德家族究竟對你隱瞞了什麽嗎？”科林一邊感知著冰霜之影的方位一邊說道，“或許再等一下，我們便能知曉這個秘密。”
冰霜牢籠中的康芒斯注視著衝天而起的科林二人，面色突變，不敢置信的喃喃：
“那裡不是城主府的方向，為何會去那邊……”
看著科林二人前往的方向，他的面色漸漸變得慘白。
‘這不可能……他怎麽會知道的？！’
砰！
砰砰砰！
康芒斯與那幾個大騎士忽然像瘋了一樣撞擊起堅硬的冰柵欄，用力之猛，頃刻間便頭破血流。
一旁的冰元素頭顱歪了歪。
哢哢哢。
寒氣蔓延而出，冰晶爬上康芒斯等人的小腿，將他們定在原地。
“啊！”
康芒斯掙扎片刻，發現只是徒勞後，面色頓時變得灰敗，嘴唇不住翕動，淚水也順著蒼老的臉頰流了下來：
“偉大的亞力克先祖，是子孫不孝，竟召來如此災禍……”
……
洶湧的狂風在臨近時如同撞到厚實的玻璃，被盡數阻隔在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但奧尼恩斯仍有些驚歎巫師的偉力。
若是騎士，恐怕再怎麽樣修行也無法自由的翱翔於天空。
看著下方閃過的街道，奧尼恩斯漸漸皺起眉頭……這是，正在往城南方向飛行？
不多時，一片出現在面前的金色麥海佐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但科林並沒有停止前行，而是繼續往前。
漸漸的，奧尼恩斯視野中金色的麥海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黑的奇特區域。
在上空盤旋了幾圈，最後在奧尼恩斯驚訝的眼神中，他們二人落到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地窟入口前。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