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拒絕
“真理會？”雪屋當中，科林微微一怔。
他知道真知會，但卻從未聽過名字與之如此相似的真理會……
但看著雪萊的樣子，科林也大概明白了所謂的真理會究竟是什麽。
雪萊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道：
“純血家族們應該幫助這些人們，但卻並沒有那樣做，這不應該。
而真理會的目標之一，就是糾正這個錯誤。”
科林明悟，雖有所預料，但心裡仍難免驚詫。
雪萊靜靜地注視著他，等待著科林的回答。
兩人都不是什麽蠢貨，有些事無需說的太清楚。
感受著雪萊的目光，科林心中有些搖擺，正巧這時候一個花白頭髮的中年男人忽然走了過來。
撲通。
他拜倒在地，“感謝尊敬的巫師大人救治這些傷員。”
“起來吧。”科林對著中年男人說道，趁機轉移了話題。
看著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地面的花白頭髮男人，科林有些感慨。
也許是因為與世隔絕，古北村的人們格外的樸實，連感謝似乎都只能想到五體投地這個舉動。
而且據之前了解，他們也格外的團結。
古北村每家每戶並不獨立，所有的衣食等物資都是由村長按需求統一分配，挖礦的工作也是如此。
大家一起吃，一起用，不分彼此。
花白頭髮的中年男人聞言，慢慢站起身，他的臉上有著濃濃的疲倦，手掌與衣服上有著斑駁血跡。
“你是這裡的……醫師？”科林好奇問道。
“是的，大人。”花白頭髮男人回道。
他的穿著與其余的村民並沒有什麽不同，都是獸皮大衣，沾著血液的手掌與衣服看起來有些不專業。
但在古北村，花白頭髮男人已經是最擅長醫治的人了。
古樹之泉的效果很好，此時除開此前瀕死的傷員，其余的基本都已經恢復健康，那些瀕死的也基本已經好了大半。
他們站起來對科林表示感謝後，便有心急的人迫不及待地朝外面走去。
他們雖然得救了，但其中有不少人的家人，還被埋藏在那些廢墟當中。
“大人，我就不多打擾您了，我跟他們一同去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花白頭髮男人說道。
眼下傷員全雖然都被科林治好了，但他這個古北村唯一的醫師可不能閑著，廢墟那裡還需要他。
“去吧。”科林點頭。
雪屋中很快便走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他們二人。
科林看著醫師遠去的背影，想了想也對著雪萊傳音道：“不如一同過去看看。”
“嗯。”雪萊緩緩點頭，沒有異議，沒有繼續提起剛才的話題。
科林微微頷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心中卻是輕輕念到：
“真理會麽……”
……
“感謝您的幫助，鄧普斯大人！”
廢墟處，科林還未落地，便聽到底下傳來歡呼的聲音。
“無需在意。”鄧普斯站在人群最前面，擺了擺手，面色平靜。
如果不是科林吩咐，他定然不會管這些人的死活。
但科林既然吩咐了，那就老老實實乾吧。
他輕輕呼出口氣，看著面前感激的人群，心裡還是有些成就感。
“人已經全部救出來了嗎？”科林落到地面，緩聲問道。
“是的，科林大人！”鄧普斯連忙轉過身，
想了想，鄧普斯又不露痕跡的奉承道：
“多虧了您派來的影子幫手，它們能穿過所有狹窄的縫隙，直接來到被埋藏的人身邊，然後將從倒塌的廢墟中鑿出一條通道。
如果是靠我們從外面挖掘，絕對不可能救下這麽多人，還很有可能因為挖掘引起二次坍塌，葬送裡面的人的生機。”
說完這些，鄧普斯又稍微讓開了些身位，對著面前的人大聲道：“還不快感謝科林大人，是他派來的影子幫手！”
“感謝您，尊敬的科林巫師！”
死裡逃生的人們紛紛將視線移到了科林身上，面色激動地感謝著他，有好多人似乎想要跪下來磕頭感謝。
鄧普斯滿意的彎起嘴角，走到一旁，將主位留給科林獨享。
然而科林只是平靜的擺手道：“舉手之勞，不用謝，也不必跪我。”
鄧普斯怔了一怔，下意識看了眼科林，生怕自己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乾的不錯。”
科林望了眼被救出來的村民，看到他們身上的傷勢似乎都得到了救治，轉頭對鄧普斯隨口道。
他的心思沒有在鄧普斯身上，甚至也不在面前的村民身上。
雪萊平靜的站在他的身側，忽然又傳音道：
“你聽過築牆術嗎？”
“沒有。”科林傳音道，注視著面前的村民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帶著還未完全恢復的傷員朝雪屋走去，另一部分則是開始修繕面前的廢墟。
他心念一動，吩咐沉默之影前去幫忙。
“如果有築牆術的話，這十幾個圓頂雪屋，半小時之內即可盡數重建。”
“很實用，是個了不起的巫術。”科林微微頷首，誇讚道。
“諾伊斯塔特城中的建築，八成都是由凡人建造。”
科林微微一怔，皺眉想了下說道：“因為凡人建造更便宜？或者是築牆術有著某種缺陷？”
雪萊搖頭，她看著科林，突然彎了彎嘴角：“你果然和普通的巫師並不相同，我有些好奇伱成長的經歷。”
科林不語，只是看著她。
雪萊也沒有繼續深究，收斂了笑容繼續說道：“因為習慣了。數萬年來，修建房屋這件事，巫師都是交給凡人奴隸去做的。高貴的巫術不會用在這種地方，它們應該用於追求力量。”
“市面上最有價值的巫術永遠是攻擊、防禦，或者輔助攻擊、防禦方面的巫術。
真知會最後用二十魔石的價格，買斷了築牆術。卻仍舊做了一筆賠本買賣，因為後來卻從未有人再花積分兌換過這門巫術。”
科林心裡恍然，又有些可惜，前世的認知讓他很容易便能看出這門巫術的價值。
只可惜，在這個陳腐的世界，一句習慣了，便可以抹殺掉所有的新的可能。
更何況，在這個世界，這還真是沒什麽大用的巫術。
很簡單的邏輯，沒有這剛需，巫師根本用不著自己修建房屋！
哪怕是再落魄的巫師，想要有個住的地方，那也是輕而易舉。
他們根本就沒有學習這門巫術的理由。
學來幹嘛，難道去給普通人修房子嗎？
至於給巫師修……是便宜的奴隸不夠好用嗎？要知道雇傭一名巫師的花費，怎麽也可以買上好幾個身強體壯的奴隸了。
對築牆術真正有剛需的是普通人，但普通人……卻無法施放巫術。
雪萊捋了捋耳畔的碎發又說道：“真理會一共有兩個主要目標，我剛才和你說過其中一個，而築牆術則是另一個。我們希望能開發更多的類似築牆術的巫術，讓普通人變得更加富足，讓世界變得更加的富足。”
聽到這裡，科林終於有些驚訝了。
他本以為真理會只是一個想要推翻純血家族統治，打破知識封鎖的反叛組織。
但現在看來，這分明是一個更偉大的解放組織。
他們的目標遠不是推翻純血家族可以概括的，要更加宏偉，也更加動人心魄。
所謂的讓普通人更加富足，讓世界更加富足，這分明就是打算將整個世界的蛋糕做大，大到平均分之後，每個人都能過的富足。
在前世，這樣的行為有著一個更加專業的名詞——解放生產力。
“所以你考慮的如何了，科林閣下，你是否願意加入真理會？”
雪萊注視著科林，想了想還是索性將話挑到明處，開口詢問道。
寒風吹拂，旁邊的沉默之影正在搬運著房屋碎片，看起來毫不費力，就像是在搬運泡沫板。
科林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抱歉，雪萊。”
雪萊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失望。
科林頓了頓，想要繼續精神傳音，卻看見羅賓走到了自己面前。
畢竟雪萊始終保持著不可見的狀態，兩人交流又是精神傳音。
所以科林看起來就是獨自一人沉默的站在這裡，也不怪有人過來打擾。
“怎麽了？”科林看著面前的少年問道。
羅賓沉默著臉，望了眼旁邊的沉默之影，忽然撲通跪下，鄭重道：
“科林大人，我想要和您學習巫術！”
雖然已經被鄧普斯無情拒絕過一次，但羅賓沒有放棄。
他還記得面前的巫師輕松的消滅了冰雪怪物，也記得他們在那樣的怪物手下，毫無反手之力只能倉皇逃竄的恐懼。
還有斷腿的村民，明明都已經被判斷死亡，卻還是被面前的巫師救了起來……還有旁邊的影子，比幾個人還大的冰塊單手便能輕松舉起……
羅賓心裡想著，若是他能夠成為巫師，那村裡就再也不用擔心任何東西了。
而且，說不定……他感受著胸前的斷指，心裡滿是渴望。
說不定……說不定成為巫師之後，還能復活自己的特莉！
“抱歉……”然而科林停頓了片刻，卻搖了搖頭。
羅賓怔然的抬起頭，雖然不久前已經體驗過一次這樣的感覺，可他還是會覺得難受。
心裡的強烈渴望，讓他無比的難受。
“我……我知道了，謝謝大人。”羅賓埋下頭，神色木然。
可羅賓沒有看到的是，在他低下頭的那一刻，科林卻忽然微微轉頭，目光中有著訝然。
接著，仿佛如重複某人說的話語一般，繼續說道：
“如果你能在寒夜到來之後，按照指引跨越雪原，或許你能擁有一次成為巫師的機會。”
一邊重複著雪萊的話語，科林一邊將雪萊遞來的一個黃銅指南針遞給了羅賓。
“它會指引你前進的方向。”
羅賓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但很快，晶瑩的淚滴如泉湧般不由自主的從他的眼眶中溢出，順著有些粗糙的臉頰滑落，掉到地上形成了一朵朵冰花。
羅賓雙手接過小巧的黃銅指南針，將其緊緊攥在手中，哽咽著始終說不出話來，於是俯身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科林移開了腳步。
不遠處的廢墟處，村長漢特正看著這邊，面色複雜。
“我要走了，科林。”雪萊忽然又道。
“我也要離開這裡了。”科林說道，他看著雪萊笑了笑，“祝你順利。”
雪萊的臉上也重新恢復了沉靜，露出笑容道:
“也祝你一路順風，等寒夜結束之後，我應該就會返回諾伊斯塔特城。
別忘了我們中午固定的交流。”
“嗯。”科林笑了笑，注視著雪萊的身影漸漸隱沒，隱沒到他再也發現不了。
雪萊的夢想很偉大，真理會也是一個偉大的組織。
但科林深切的明白，巫師世界，終究是偉力歸於個人的奇幻世界。
自上而下的改革，遠比自下而上的改革更加可行。
若有一日他能問鼎巔峰，一切想要的都會實現。
“我也該離開這裡了。”收回目光，科林低聲自語。
他掃了眼周圍，在沉默之影的幫助之下，雪屋的廢墟基本已經被清理乾淨，剩下的便是重建。
少年羅賓已經收起了黃銅指南針，將其和特莉的斷指放在一起，然後又回去幫忙一同修建雪屋了。
與此前的木然不同，少年現在的腳步格外的輕快，臉上也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笑容。
“好厲害！”
“感謝巫師大人！”
隱約之間，科林還能聽到修繕房屋的村民正對著沉默之影小聲驚呼，在後者的幫助之下，整個重建工作進展迅速。
“這樣的偉力，全都用來打打殺殺，不能說是浪費，但它的確還能做到更多的事……”
縹緲的極光忽然出現在上空，迷幻的光芒灑落在古北村中，映照著一棟棟圓頂雪屋仿佛童話世界。
只可惜，這裡並不是童話。
科林繼續在這裡待了半天，用新得來的天賦能力幫村民將雪屋重建好，也踏上了返程。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