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看錯了，手術過程竟然沒有出血，結束後創面也只打了一個鈦夾。」

  「這不符合我對手術的認知，即便是超聲刀手術，也沒有這樣的。」

  馬歇爾教授揉了揉眼睛，第一個開口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對，超聲刀手術並不是不出血，只是出血比較少罷了。」

  「雖然超聲刀被稱之為無血手術刀，但現在的技術還沒有達到這一步，無法做到徹底不出血，最多是出血後，能夠馬上夾住血管進行止血。」

  「沒錯，就算選手能避開血管，但是組織中的毛細血管不可能避開，總是會出血的。」

  「這個手術超出了我的想像，我願意稱之為最強手術視頻。」

  「不但難度最大，術式最複雜，而且動作最流暢，過程最好看，收尾也最完美。」

  「其實要想徹底不出血，也不是不可能。超聲骨刀就對軟組織的損傷很小，因為它的作用範圍達到數百納米。」

  一名專家喃喃自語道：「所以，只要超聲刀的作用範圍足夠小，對組織細胞的損傷就會降到最小。」

  「你的意思是？三清這款超聲刀的作用範圍達到了100納米以下，這樣一來，組織中毛細血管根本就沒有受到損傷，即便有破裂，也能被高頻超聲波凝固止血，所謂出血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

  「正是如此，三清這款超聲刀真的厲害，我對它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這可是革命性的創新啊，對內鏡手術將產生顛覆性的影響。」

  周汝平看著眾人議論紛紛，不由笑而不語。

  他用過三清的超聲刀設備，自然知道用起來是什麼樣，不過他並不介意讓大家發散一下思維，因此也就沒有立即出聲解釋。

  眼看大家討論得越來越激烈，他輕咳兩聲，說道：「諸位，三清超聲刀的事還是稍後再討論吧，當務之急是投票，選出參加線下賽的選手。」

  在場專家們頓時回過神來，開始考慮投票給哪一位選手。

  馬歇爾教授斬釘截鐵道：「我投給第三位選手，他的手術不但做得好，打的鈦夾也最少，出血量更是幾乎沒有。」

  弗蘭西斯博士沉思片刻，表示贊同道：「事實上，我有些猶豫，但是第三名選手乾淨利落的創面打動了我，我選擇投他一票。」

  「我也同意，事實上這三名選手實力都非常強勁，我選得很艱難。」

  「手術難度三者差不多，第二名選手創面縫合有些欠缺細節，第一名選手本來是我的最愛，但第三名選手無論在出血量的控制，還是創面縫合上，都非常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可以把其他兩名選手分配到別的國家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留下遺憾了。」

  「我選擇投給第三名選手，但其他兩人的視頻，也可以錄入優秀視頻，在學習中心不停播放，讓大家學習。」

  眼看第三名選手就要毫無懸念地獲得最終參賽名額。

  突然，有人高聲說道：「我反對，這名選手使用了全新的超聲刀設備，才會對其他選手形成了碾壓的優勢，這是手術設備的功勞，並不能歸功於他的實力。」

  「大家想一想，如果他用的是強生的超聲刀，還能勝得如此輕易嗎？」

  「有好設備就能為所欲為嗎？這對其他選手不公平。」

  此話一出，專家們頓時沉默了。

  周汝平擦了擦眼鏡，緩緩開口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那人得意道：「當然，我就是看不慣有人利用外物來取巧，外科醫生還是要憑實力說話。」

  「可是你似乎忘記了一點，」周汝平繼續說道：「手術設備對外科醫生來說，就是雙手的延伸，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更好的器械，才能幫助我們推陳出新，不斷攻克新的疾病。」

  「砰！」

  他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你敢不敢答應我，不用手術器械做一場手術？」

  「簡直就是荒謬！這是內鏡手術，不是特麼的放血療法，你怕不是還活在十八世紀！」

  「更新，更強，更清晰的設備，才能讓我們無所不能，更加強大。」

  「人類從使用工具就開始進化，你享受了科技的果實，回過頭來，竟然妄想無視工具的功勞，真是可笑之極。」

  周汝平素來極和氣，未見人先笑，說話做事都細聲細語，此番一陣爆發，頓時將對面懟得啞口無言。

  弗蘭西斯博士趕緊勸道：「周說得對，我做手術的時候，只恨設備不夠高級，器械不夠好用，你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呢。」

  「而且我們會議的主題是什麼？不就是尋求創新，力爭用最前沿的技術，解決最棘手的問題嗎？」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開口支援。

  「就是，你這個想法實在不應該。」

  「你可是外科醫生，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手術刀。超聲刀也是手術刀的一種，能用上絕世寶刀給病人做手術，應該高興才對。」

  「手術技巧是醫生實力的一種，對高端設備的熟練使用，並用它來解決手術中的問題，同樣也是醫生的實力。」

  「沒錯，」馬歇爾教授乘熱打鐵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趕緊投票吧，實在不宜再浪費時間了，後面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手術視頻還在排隊等著呢。」

  他可不想這事再出任何么蛾子，於是趕緊催促大家投票。

  這次，沒有人再提反對意見，第三名選手獲得了大部分選票，以壓倒性的優勢當選。

  周汝平看著這一幕，臉上風平浪靜，心中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第一名選手其實是他的得意門生，學成後去羊城的三甲醫院做了內鏡主任，在消化內鏡領域也算是闖出了一片天，屬於全國知名的那種。

  這次他躊躇滿志前來參加內鏡世界盃，萬萬沒想到，還沒出門就半途夭折了。

  周汝平也不禁為其感到可惜，但是沒辦法，第三名選手運氣逆天，剛好用上了三清新出的超聲刀，才有如此驚艷的表現。

  「也不知道我做得是對是錯，賀盛才雖然有實力，但終究學習的時日有限，對上鷹國，櫻花國，袋鼠國，以及歐羅巴這些內鏡強國的高手，總感覺不太穩妥，讓人有點擔心啊。」

  「希望他在線下賽也能有出色表現，為國爭光，拿下名次吧，如此才不負我一番苦心啊。」

  他捏著下巴想了又想，始終心裡沒底，但又無法明說，只能暗暗祈禱這位弟子的運氣足夠好。

  ******

  「什麼？我已經打敗其他國內選手，獲得唯一的參賽資格了？」

  賀盛才目瞪口呆地看著老師，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

  得到肯定答覆後，他渾身顫慄了起來，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

  「我，我，我能代表國家，國家去參加內鏡，內鏡世界盃了？」

  周汝平拍拍他肩膀，笑得慈眉善目：「對，還有20來天就開始了，你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

  「以後我儘量讓你多參與一些疑難雜症，尤其是聯合手術的治療，這樣能讓你成長得更快，將來站在賽場上，面對病人時，能儘快拿出解決方案。」

  「此外，賽場上沒有團隊，全靠你一個人，這方面你也要進行針對性訓練。」

  「沒問題。老師，我會努力的，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厚愛。」賀盛才感動得熱淚盈眶，差點淚灑手術室。

  「對了，你的進修本來下周就到期了，我給你延長了一個月，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閉關苦練吧。」

  周汝平拋下一句話，轉身走出手術室。

  賀盛才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刷了手要去做手術，這一耽擱，又要重來一遍了。

  不過，他此刻心中只有無盡的喜悅，立即美滋滋地跑去洗手槽。

  整個手術過程，他如有神助，不但行雲流水般地完成了手術，速度還比平時快了10分鐘。

  出門一看時間，頓時更高興了。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立即來到走廊，摸出手機，第一時間將這個喜訊告知了家人。

  「老婆啊，我下周不回來了，什麼？你問我要幹嘛？」

  「呵呵，我老賀要代國出征，干一番大事去了。」

  「行了行了，腦子沒發暈，也沒得病，是真的，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要去參加那個國際內鏡世界盃大賽嗎？」

  「你猜怎麼著，我進了線下賽，要留在瑞基這邊閉關，為比賽做準備。」

  「好好，你放心，我一定拿個冠軍回來，否則提頭來見。」

  掛掉電話，他激動得滿臉潮紅，想了想，又撥通了簡練雲的電話。

  可惜，電話響了半天，一直沒人接。

  「簡醫生可能在做手術，我給她發個簡訊吧。」

  賀盛才斟酌了半天，給簡練雲發了條消息，告知參賽的事情，並鄭重道謝。

  隨後他又撥通了朱主任的電話。

  「喂，小賀啊，你是不是該回來了，你可是咱們科室的骨幹，我們這離不開你呀，呵呵。」

  一接通電話，就聽到了朱主任的假笑，賀盛才只覺得一陣噁心。

  他也裝模作樣地說道：「哎呀，朱主任啊，實在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回來，是周主任不肯放人啊。」

  「您也知道，這畢竟是瑞基醫院嘛，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還好周主任比較欣賞我，看我每天努力做手術，捨不得放我走，說要好好栽培我，讓我再多呆一個月。」

  這話把朱主任干沉默了，他壓根不信，只當賀盛才在胡說八道。

  朱主任壓抑住怒氣，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的進修不是下周結束嗎？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賀盛才笑眯眯道：「真沒騙您，周主任真的讓我再呆一個月才回去。」

  「賀盛才！」朱主任聲音突然拔高，冷聲道：「說好就去兩個月的，你拖著不肯回來什麼意思，別以為你去上級醫院進修就有資格橫了，行，你不肯回來是吧，那你乾脆就別回來了。」

  「啪」地一聲，對面掛斷了電話。

  賀盛才嘴角瘋狂上揚，心中默默念道：「朱主任，不是我不告訴你參賽的好消息，實在是您沒給我機會呀。」

  他想了又想，覺得這事還是先別告訴院領導了，免得醫院對他抱有過多的期待，到時候萬一沒拿名次，豈不是讓領導傷心失望。

  還是等自己有了成績，再衣錦還鄉吧，反正到時候不管什麼結果，對領導來說都是大大的驚喜。

  只能說，他把對領導的期待管理，理解得十分透徹，執行得十分到位。

  「還有一個人，不能不通知。」賀盛才翻找著通訊錄，找出黃家富的電話，撥了過去。

  「哥就要為國出征了，這麼大的喜事，怎能不跟朋友分享一下呢。」

  黃家富接通電話，立即驚喜地叫了出來：「老賀，我正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巧了，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那要不你先說吧。」黃家富十分善解人意。

  「不，還是你先說吧，我肯定要先分享哥們的喜悅啊。」賀盛才一本正經道。

  「好的，那我就說了啊，」黃家富高亢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不是之前想要申請去菲洲援助嗎？正好夏天省里有個醫療隊要派過去，有幾個名額，我跟你說啊，這個名額可搶手了，一般人怎麼都進不去的。」

  「你也知道，大夥現在想晉升都想瘋了，看到點肉就想啃，連黑叔叔的都不肯放過，可嚇人了。」

  「我爸之前還捨不得我走呢，跟我老婆站一起唱反調，呵呵，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他上躥下跳了好一陣子，總算疏通了關係，把我塞了進去，這還是因為我醫術過硬，在醫院與人為善，有口皆碑，才能進去呢。」

  「聽說下個月12號就要出發，我得好好做點準備，聽說那邊現在物資也很豐富，啥都能買到，你說我是不是只要帶人民幣過去就行了呀。」

  黃家富說著說著，心中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惜啊，日子正好撞上，你看不到我比賽了。」賀盛才幽幽說道。

  「啥？看不到你比賽？什麼比賽？」黃家富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臉疑惑地問道。

  話剛出口，他就臉色一變，顫聲道：「不會吧，下月12號的比賽，那不是內鏡世界盃嗎？怎麼，你，你也要參加？」

  「是啊，不然呢。」賀盛才理直氣壯道。

  「慢著，慢著，讓我想想，你應該是去參加消化疾病周大會，不是參加內鏡世界盃比賽吧。」黃家富脫口而出道。

  「你想啥呢？我當然是去參加比賽的，大會能有啥好看的，不是器械商在做廣告，就是專家在講課，還不如在家看手術視頻。」賀盛不屑地吐出一句話。

  「淦！真讓你做到了。」黃家富憤憤然道，只覺得老天爺忒不長眼，這樣的好事怎麼沒落到自己頭上呢。

  「也是我運氣好，被周主任看重，所以過五關斬六將，僥倖通過了選拔。」賀盛才雲淡風輕地說道。

  「可惡啊，讓他裝到了。」黃家富暗暗咬牙啟齒，恨不得自己沒接到這個電話。

  卻聽到賀盛才依舊在那頭喋喋不休，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老黃啊，國內就我一個參賽，壓力好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前三的名次，你又在去菲洲的飛機上，都沒有朋友陪伴，我感覺孤單極了。」

  「Shift——」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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