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掛在墻上的老式鐘表，隨著指針每一次的轉動，齒輪有規律的咬合在一起所發出的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
祁臣默默地閱讀的手中那疊并不算厚的紙張，從那緩慢的眼球掃動速度可以看出，他看得非常的仔細。
在這個時代，除了作為古董愛好者的收藏品以外，機械式的鐘表幾乎已經絕跡了。
祁念的身旁卻永遠不會缺少機械鐘表，這是祁家的傳統，祁家一向奉行有壓力才有動力，機械鐘表的滴答聲可以讓人在思考的時候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時間的流逝，這種刻意為自身營造的緊迫感，祁臣也很中意。
只不過在絕大多數時候，對于下屬以及思想還不成熟的孩童來說，等待的過程無疑等同于一場拷問。
而此刻，長得比人偶還精致漂亮的小孩雙手背在身后，手指不斷地攪動著，不斷看向時鐘的游離眼神與緊抿的嘴唇出賣了他此刻內心的焦躁不安。
祁念把自己剛剛寫完的考試卷交給祁臣檢查。
小孩按耐不住的焦急表現并沒有逃過祁臣的注意，一抹微不可查的微笑從他的嘴角劃過，輕輕將拿著試卷的雙手放低，抬起頭來卻沒有看向自己唯一的兒子。
“不錯，滿分。”
話音未落，小孩已經歡呼起來，直接跳到床上，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故事書遞到祁臣手邊，期待的望著他。
《湯姆索耶歷險記》。
“爸爸，你答應我的。”祁念漂亮的大眼睛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祁臣沉默了下，他之前答應了祁念，若是他能滿分，作為獎勵，就陪他看書，一直到睡覺。
可是，就在他檢查卷子之前，徐行打來了電話，說證據已經提供給了警方，不過有些情況需要他親自去核實。
他從來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但是今天，卻不得不失言了。
祁念見祁臣不說話，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的期待，一點點消退下去，拿著書的手，慢慢從祁臣面前收回去。
低著頭，沉默了幾秒鐘，揚起笑臉，用輕松愉快的語氣說：“爸爸，我忽然有些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等下次在給我講故事吧。”
說著，他還揉了揉眼睛，像是真的很困倦一樣，打了個哈欠。
不過那偽裝的模樣，卻誰的看的出。
祁臣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起身，離開。
他的身后，孩童慢慢低下頭，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是濃濃的失望。
祁臣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敢轉頭去看，他怕他看了，就會忍不住擱置正事。
已經到最后一步關頭了，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但是……
應該有別的方式可以繞過去。
關上門的時候，他拿出手機，找到那個曾經千百次翻出，卻從來沒有撥打出去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祁總，這么晚，有什么事嗎？”熟悉的女聲從電話那邊傳來。
半個小時后…………
小男孩抱著書本，坐在跟他整個人差不多高的椅子上看著，光著的小腳丫，在半空中輕輕的甩著。
“在看什么呢？”
“姐姐？”當小男孩回頭看去之時，卻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面孔，正用俯下的目光正注視著他手中書本的內容。
“不錯。”顧粥粥贊許的微笑道。
這個年紀的小孩，沒有去看各種各樣的連環畫，而是這種世界名著，顧粥粥對面前的這個小男孩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到哪里了？”
“湯姆索耶進入神秘空間后，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印第安人拋棄了他，只可惜他沒想到，湯姆早就已經熟悉了這里道路……”祁念的臉龐浮現出小小的興奮。
“姐姐，你說他能不能順利走出去？”
面對孩童的詢問，顧粥粥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微笑起來。
她伸出手，從孩童手中接過故事書，然后慢慢往后翻了起來。
“你覺得湯姆最后能不能走出去呢？”看了后面一章的顧粥粥對祁念說道。
“當然走出去了！”祁念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很可惜……”顧粥粥遺憾的搖搖頭。
“不會吧！？”祁念的眼睛漸漸張大，同時發出不可置信的色澤。
“他被拋棄之后，人在里面迷了路，最后暈倒過去了。”顧粥粥輕點了一下頭，證實了祁念的想法。
“不過顯然這不會結束，后面應該還有別的故事發生，不過……”
顧粥粥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們就要換一本書了，這本書就算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看的完，還是你想帶著遺憾睡覺。”
不過，祁念的眼中卻沒有一丁點的遺憾之色，清澈的雙眼依舊包含著激動的看著終端上的重復播放著的最后變化過程。
“去床上吧。”
顧粥粥的手掌蓋在了祁念的頭上。
“誒？”
“時間很晚了，你想明天起不來嗎？”顧粥粥的語氣微微一頓，然后接著說道。
“可是……”男孩有些猶豫。
“我陪你一起睡，而且正好我也有本想看的書，相信你會感興趣的。”蓋在頭上的手掌微微揉動，微彎的嘴角掛著柔和微笑
祁念嘴唇微張，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心情突然裝滿了胸腔，同時刺激著眼角，眼中泛起粼粼的水光。
是第一次被祁臣以外的人，這樣溫柔親密對待的關系嗎？
可能吧。
但是……
就好像是名為人生的七巧板中所缺少的重要一塊，不知不覺下出現在了身邊……
“當然，要是你不想我……”
“好……”祁念低下頭，細若蚊聲的說道。
“嗯？”顧粥粥微微一愣，隨即又無奈的笑了笑：“那我現在就讓服務員去拿書。”
“嗯！”
這一天祁念4歲，他得到了兩份禮物……
一份雖不圓滿卻很令人滿意的獎品。
還有一個‘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