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錯覺吧？

顧粥粥狠狠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要多想。

顧溫暖肯定對梁慧蕓是有感情的。否則，她剛下飛機的那天，來到醫院，為什么會看到她在哭呢？

這么一想，她就越來越覺得剛剛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于是深吸一口氣，發出的聲音，不自覺的帶著些顫抖：“咱媽呢？”

“火化了。”顧溫暖這一次的聲音就顯得有些失落了，音調低低的。

顧粥粥手中握著的手機，“啪”的一下子落在了床上。

病房里一點燈光都沒有，外面的夜也越來越深，屋內除了手機的光芒外，漆黑一片。

火化了？

她甚至連她最后一眼都來不及看……

不知道到底過了有多久，手機里再次傳來了顧溫暖輕聲的低語：“是我簽的字，你已經昏迷3天了。”

她沒有動彈，依舊保持著僵硬的姿態，坐在床上。

顧溫暖遲遲聽不到顧粥粥的聲音，忍不住皺了皺眉，正打算開口詢問，沒想到身后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然后臥室的門被推開，同時傳來一道溫柔和藹的聲音：“溫暖，你收拾完了嗎？”

顧溫暖嚇了一跳，連忙對電話說：“我晚點有事要和你說，現在先這樣了，掛了。”

說完，她便直接摁掉電話，飛快的將手機放進口袋，彎下腰，裝出一副照鏡子的模樣。

如果顧粥粥在這里，一定會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出現在她們家的女人，竟然是樂正綾。

樂正綾面上此刻一點也看不出平日的冷淡干練，那柔和的表情上，正用寵溺和溫柔的眼神望著顧溫暖。

“剛在和誰通電話嗎？”樂正綾款款走到顧溫暖旁邊，上下打量了眼她此刻的形象，迷人的嘴角勾起滿意的微笑。

一身鮮艷如火的紅色長裙，V字露背的領口用閃亮耀眼的銀珠點綴，腰間系著輕柔的天藍色細帶，裙擺上則零星的點綴著淺色閃爍的細鉆珍珠。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禮服。不說剪裁得體優雅，上面的每一顆細鉆珍珠單獨拿出來，都足以引起絕大多數人的尖叫。然而，在這里，它們僅僅只是作為襯托主人美麗的點綴。

顧溫暖精致動人的臉上施了一個淡妝，彎彎的柳葉眉，明亮的雙眸，一顰一笑間，充滿了風情萬種的嫵媚感。

她滿頭金色的長發盡數盤起，用一個美麗的發簪別著，發簪珠花點綴，耀眼迷人。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再看看樂正綾的表情，顧溫暖眼底浮現出一道極為滿意的神采，笑了笑，語氣溫溫柔柔的：“和一個普通的朋友而已！”

樂正綾聽著，眼底頓時浮現出滿滿的寵溺，點頭道，“溫暖，等下媽媽就帶你認識一些叔叔阿姨，到時候不要害怕，知道嗎？”

“放心吧，媽。”顧溫暖的笑容，更加輕輕柔柔，眼角的余光，落在口袋內側的時候，閃過一道冰冷嘲諷的笑。

顧粥粥，你永遠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吧？

還有梁慧蕓，這恐怕就是老天對你的報應吧？

樂正綾望著面前乖巧漂亮的顧溫暖，面色，禁不住恍惚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的轉移到鏡子一旁的化妝臺上。

那里擺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盒子是打開的，銀色的戒指，在燈光的輝映下，正綻放出耀眼奪目的銀光。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晚上，她將這枚戒指當做生日禮物，放在女嬰的旁邊，親了親女嬰的臉，才離開。

不曾想，這一別，就是20年……

一瞬間，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轉過頭，望著顧溫暖的臉，眼眶有些灼熱在彌漫。

“媽，別難過，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顧溫暖看到樂正綾眼底彌漫出的晶瑩，連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聲音柔軟清甜的說道。

“……嗯，媽知道。”樂正綾眨眨眼，將眼底的灼熱逼回去，摸著顧溫暖的手，望了望房間里的擺設，神色微微一黯：“這些年委屈你了。”

顧溫暖的房間，布置的并不差。粉紅色的墻貼，毛絨玩具，書桌，一樣不缺。

顧粥粥的房間和她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惜，這幅光景落在樂正綾眼中，就是委屈顧溫暖了。她本不該生活在如此狹小的房間，床上放的，也不該是這些連牌子都叫不出的玩偶。

一瞬間，她又一次痛恨起梁慧蕓，可惜，她永遠也沒有報復的機會了。

樂正綾自問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女人，但也沒狹小到和死人計較的地步。

“媽，不要在提這些了。”顧溫暖失落的低下頭，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說：“我早該想到的，我和顧粥粥，對梁慧蕓來說，是不一樣的。”

“她欺負你了？”樂正綾心中雖然被重逢的喜悅所充斥，但是一貫清醒理智的大腦，瞬間敏銳的把握住顧溫暖話中隱藏的意思。

顧溫暖的神色更加低落，猶猶豫豫的，說：“……也沒有，只是她待顧粥粥，遠比對我好。”

樂正綾默然。她覺得，顧溫暖是她的女兒，顧粥粥則是梁慧蕓的親生女兒，她那么做，也無可厚非。

她的表情漸漸冷了下去，她雖然能理解，但理解從來不代表接受。若不是梁慧蕓已經去世，她絕對不可能輕饒了她。

她對顧粥粥那個女孩，原本是很欣賞的，可是現在……

顧溫暖注意到樂正綾眼底明滅不定的幽光，涂抹著鮮艷口紅的唇角，微不可察的一勾，眼底也有道喜色一閃而逝。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沒有什么比讓顧粥粥被她的親生母親憎恨，更讓她覺得快意的事情了。

她看著樂正綾冷下去的面龐，心，微微顫抖著。

有那么一瞬間，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興奮的發抖，還是難過到絕望。

梁慧蕓直到最后一刻，想的都是顧粥粥。

真的很難以形容，她看到那封信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情感。

她覺得，自己簡直要嫉妒到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