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齊聞言。
立即站起身，將沈島交代他的話，如實說了一遍。
答辯要點……
都圍繞着自己的行為，並非是刻意傳播病毒，只是單純的想噁心對方。
爭取將案件往過失投毒上拉。
「法官大人，我當時雖然感冒了，但吐痰的時候，並沒有想將感冒傳播給秦牧。」
「當時他給了我一個差評，我一時氣憤，加上看到了網上的評論，才做出吐痰的舉動。」
律師席上。
張瑋看着己方當事人，甚至比自己當律師后第一次上法庭還要緊張。
看到梁書齊「出色發揮」。
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鬆了口氣。
這是他帶過的最聽話的一次被告。
之前的楊明惠、林震、高峰……
不亂來的話，也不至於得到那麼高的刑期。
要是每個被告都這麼聽話……
那他的減刑效率將得到大大提升。
「咚——」
法庭上方。
在梁書齊答辯結束后，法官周全民敲響法槌。
分析道：「目前此案爭議的焦點，在於吐痰是過失行為，還是故意行為。」
吐痰這個主動行為，自然是主觀故意的。
但想要傳播病毒……
這個行為，卻很難推斷，這也是張瑋辯護的最精準的一點。
「請公訴人舉證。」
法官接着開口，看向了原告席上的檢察官。
檢察官立即站出來。
將沈島他們搜集到的種種證據提交，力圖證明梁書齊是故意吐痰。
「被告在明知自己有感冒的情況下，還進行了吐痰行為，目的顯而易見，想要將感冒病毒傳播給被害人。」
周全民聽完。
略作沉思，看向了梁書齊一方。
詢問道：「被告方有無異議？」
張瑋又緊接着站了出來，陳述自己的辯護觀點。
「大家可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我方當事人在被打了差評的情況下，過於氣憤，因此做出了不理智的舉動，他的目的，更多的是為了報復和噁心對方。」
「若是想要傳播病毒，讓其感冒，那未免太幼稚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可以在外賣里添加瀉藥、屎尿等其他物質……」
法庭上。
張瑋終於逮到了機會，侃侃而談，慷慨陳詞。
將他的畢生所學，都發揮了出來。
而秦牧坐在原告席上。
看着張瑋，第一次意識到對方的真正實力。
很顯然……
這是一個被隊友嚴重拖了後腿的對手！
在減刑這塊，張瑋的確研究的非常透徹。
若是按照這種節奏走下去，梁書齊大概率被判處過失投毒。
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不過己方公訴人，似乎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在張瑋刑辯之後，立即站了出來。
反駁道：「在本月21日，被告人梁書齊，在騎手訂單被打差評之後，曾經發佈了一個視頻。」
「該視頻在網絡上迅速傳播，播放量達到了六百萬。」
「在視頻下方的評論區里，經網友教唆，告知可以通過吐痰來報復原告，激發了梁書齊的犯罪動機。」
「作為一個有獨立刑事責任的成年人，在得知這個可以報復的做法后，必然會審視自己吐痰行為帶來的後果。」
「而被告人梁書齊，在明知自己身患感冒、痰液里含有感冒病毒的情況下，依舊放任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其動機和犯罪心理預估里，必然是希望對方吃下外賣。」
「在基礎事實和推定事實之間，存在着因果關係經驗，推定可得：梁書齊是希望對方吃下外賣，並且患上感冒的，並不能以被告人的說法為準。」
「我方建議，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五年，並賠償原告一定的損失。」
公訴人的反駁，同樣是鏗鏘有力。
提出了法定意義上的推定事實依據，雙方就這個焦點問題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秦牧，這兩個刑事律師有點猛啊，水平太高了。」
原告席。
王大鎚聽着雙方激烈的辯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一個民事方面的律師摻和進來……
實在是有點虛。
秦牧點了點頭。
公訴人一看就是經常起訴刑事犯罪，很快就打亂了張瑋的辯護節奏。
將局面扭轉了過來。
而張瑋也不甘示弱，就過失和故意之間的界定，繼續辯護。
雙方各執一詞。
目前來看，都頗有道理。
一時間陷入了僵持之中。
而旁聽席。
張清源、李衛國、宋天成等老人，卻是眾臉懵逼。
面面相覷。
「這說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直接判不就行了嗎？」
「我們是來看判刑的，怎麼跟繞口令一個樣？」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能判下來？」
「還是上次老李的那個案子爽快，被告人來都沒來，判的特別快……」
抱着看熱鬧心思趕來的眾人壓低着聲音，竊竊私語。
不斷吐槽。
期間引來了幾次法警的警告。
兩個小時后。
「咚——」
法官周全民敲動法槌，宣佈暫時休庭半個小時。
休庭之後。
被告席上的梁書齊急忙看向了自己的辯護律師，緊張的問道：「張律師，現在情況怎麼樣？」
剛才雙方一陣交鋒。
但他卻看的有些懵逼，並沒看懂戰局。
張瑋卻昂首挺胸，頗為自信地說道：「放心，我還有殺手鐧，你只要不搗亂，絕對能從輕判罰，不會超過四年！」
梁書齊：「……」
他咽了咽口水，臉上的情緒十分複雜。
雖然四年也很長。
但剛才公訴人提出的建議刑罰，卻是五年！
相較之下。
已經減少了一年的刑期。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苦笑。
……
半小時后。
「咚——」
法槌敲響，審判繼續。
周全民帶着合議庭的全體審判員，商討案情之後重新回到了法庭。
「繼續法庭辯論，由公訴人先發言。」
原告席。
秦牧身邊的檢察官再次站出來，陳述了犯罪事實，將其盡量往故意投毒的動機上歸罪。
並進行了諸多推定事實的舉證。
而在他說完之後。
張瑋站了出來，對法官說道：「關於我方當事人的投毒動機，我已經表述的很明確了。」
「我方當事人是因為受到了網上網友們的教唆，臨時生出的噁心報復對方的動機，才執行了該行為。」
「在法定程序上，他本無此動機，應當判定為投毒罪的從犯，按照我國刑法規定，從犯當減輕、從輕處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