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對上周森的目光，心頭一凜。

  看外形，周森和康瑞城毫無相似之處；論氣質，他們更是兩個世界的人。

  康瑞城一看就知道是靠耍橫吃飯的，周森則更像中產家庭培養出來的頂級精英。

  然而這一刻，周森眸底的狠意，讓jan感覺比看見十幾年前的康瑞城還要可怕。

  jan立刻明白，靠正常手段，他控制不了周森。

  哪怕從下飛機那一刻，他就監視了周森。

  哪怕半個月來，周森沒有說過一句話。

  現在，周森要叫停他的監視。

  周森不是跟他商量，這件事也沒有商量的餘地，周森等於是命令他停下。

  否則，康瑞城留下的那些人，不會放過他。

  周森還真是找了個絕佳的時機，他根本不敢說不。

  或許，從被他監視的那天起，周森就在等這一刻。

  不愧是他們公司有史以來，最出色的一個投資人。

  那個藥……一定要儘快用在周森身上了。

  否則他多年來的謀劃，一定會打了水漂。

  jan揚起笑臉，回答周森的問題「我當然記得！」他順便替自己辯解，「周森，我採取那樣的行動，只是因為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

  周森語氣淡淡的，看不出來他是否相信jan的話。

  jan釋放出來的善意，則是一如既往的，足夠迷惑人，「十幾年前，陸家把你送過來，就是怕你跟他們的孩子有接觸。十幾年後，你一回a市就跟陸薄言的女兒談了戀愛，我擔心陸薄言會報復你。」

  最後，老頭子甚至坦誠了一下，繼續道「當然，我也怕你回a市這麼久，被陸薄言他們影響了，做出對你以及我們的未來不利的選擇。所以，我選擇觀察你一段時間。周森，你要相信我是迫不得已的。」

  周森要笑不笑的，「你迫不得已做了這麼多，結果呢？」

  「結果表明，是我多慮了。」jan輕描淡寫地一笑，「明天開始，不會有人再跟著你。周森，你自由了。」

  自由，是周森本來就擁有的。

  jan把他的東西還給他，他不需要感激jan。

  再說了，他想要的，不止是自由。

  周森提醒jan，「視訊會議結束前，你答應了什麼，沒忘吧？」

  老頭子自然沒忘，仍是笑著，說「我把他們的聯繫方式給你。以後，你可以自己聯繫他們了。」

  他為了表示自己的做法沒有問題，又加了一句「其實，讓他們知道我觀察過你，也沒關係，我相信他們可以理解我的做法。」

  周森意味不明地一笑，「我只是不希望他們誤會你。」

  言外之意，萬一他們誤會jan有其他目的，那就不好了。

  老頭子萬萬沒想到，周森的大招在這兒等著他！

  乍一聽，周森是替他考慮。

  事實上，周森是在威脅他。

  呵，這小子，回了一趟a市，學的跟陸薄言一樣腹黑了。

  可惜，他再好的手段，也敵不過深入研究了十幾年的藥物……

  jan笑呵呵地拍拍周森的肩膀，周森跟他說了聲晚安，徑直下樓了。

  艾莉的母親，在一樓客廳等著周森，試圖跟周森打感情牌。

  「周森，你想不想知道關於你媽媽的事情？我很樂意跟你說說！她走了這麼多年，我也挺想她的。有時候想的多了，我都不知道該跟誰說說她，現在好了，你……」

  周森知道艾莉的母親接下來會說什麼，也知道她有什麼目的。

  他打斷艾莉母親的話，說「我對她沒有印象。」

  「那是因為你出生沒多久，她就遇害了，她沒有撫養過你。」艾莉母親熱切地說，「我可以跟你聊聊她。」

  周森不假思索地說「沒有這個必要。」

  「她是你媽媽！」艾莉母親又試圖用人類原始的感情綁架周森，「你對她，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有。

  周森覺得她可憐。

  跟一個普通人在一起，她不必那麼早地香消玉殞，多年後還淪為好友綁架兒子的工具。

  「我很感激她給了我生命。」周森十分冷靜地說，「更多的感情，我很難有了。」

  「你不會真的把那個叫許佑寧的女人，當成是你的媽媽吧？」艾莉的母親終於激動起來，「周森，她也是害死你爸爸的兇手之一！」

  周森不知道liia是不是故意試探。

  但是，他絕對不會暴露自己恢復記憶的事。

  「從偵探的調查報告看，在我小時候，我跟她的感情確實很好。」周森不置可否地說，「也許那個時候，我真的把她當成了媽媽。」

  「現在呢？」艾莉母親迫不及待地問。

  「沒什麼感覺。」周森英挺的臉上，仿佛覆蓋著一層極薄極堅硬的冰，「我現在只想跟陸家把我們十幾年前，以及現在的帳算清楚。」

  周森離開許久，liia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丈夫下樓，她才忙忙上去，把周森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十幾年前的帳，他們可以理解，但周森說的「現在的帳」是什麼意思？

  jan看向大門口的方向，碧藍色的眸子緩緩聚起一道危險的光，「他還是喜歡陸薄言的女兒。」

  所謂現在的帳，指的就是陸薄言拆散他和陸相宜的帳。

  當媽媽的為女兒難過，「周森對陸相宜的感情這麼深，我們的艾莉怎麼辦？」

  「別沮喪。」jan摟住妻子的肩膀，「對我們來說，這是好消息，畢竟這說明周森是真的恨極了陸家。至於艾莉……她自己都不指望周森會愛上她，而是等著藥物發揮作用了，你有什麼好替她擔心的？」

  藥物……

  liia是女人，終究是感性些。

  靠藥物控制一個人的感情，讓他愛上自己，她始終覺得有風險。

  但眼下，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了。

  靠藥物，就靠藥物吧！

  總比得不到好！

  ……

  周森站在自己家的書房裡，面前是奶奶的遺像。

  保潔公司定期上門搞衛生，家裡其實很乾淨，但他還是仔仔細細擦拭了奶奶的遺像。

  末了，他去收拾東西，踩著夜色離開家，住到了市中心的公寓。

  jan在他家的每一個角落，都安裝了監視設備。

  他繼續住在家裡，哪怕那兩個保鏢不再跟著他，他也還是活在老頭子的監視下。

  離開是必然的，這處公寓也是他白天再三權衡後選擇的。

  這裡距離陸西遇三個人住的地方，不到十公里。

  最重要的是，隔壁就是rebea。

  以後通過這個叫黎貝卡的女孩，他隨時可以聯繫陸西遇。

  哪天jan他們起疑，也沒有關係，他和黎貝卡之間，有一層曖|昧關係打掩護。

  周森整理好東西，門鈴就響了。

  他打開門，門外就是黎貝卡。

  女孩子一臉嬌俏的笑，跟他打了聲招呼，順便把一張紙條塞進他西裝的口袋。

  他五官英挺，線條分明的輪廓顯出一種性|感的嚴肅，女孩子看著他難免又有了想法，想順勢把他推進公寓裡。

  「周，我真的只是想跟你體驗一下。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不需要你負責，以後也絕對不會成為你的麻煩。」

  周森不為所動，只有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起來。

  他輕輕把黎貝卡往外推，「我要對我女朋友負責。」

  黎貝卡不死心，「她不會知道的，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我很愛我的女朋友。」周森客氣但十分疏離地看著黎貝卡，「我不想再對你強調第三遍。」

  國的文化里，性是正常需要，愛才是沉重且神聖的。

  黎貝卡「噢」了聲，聳聳肩，「好吧！」她指指周森的口袋，「穆念說，紙條的內容，你要好好看！」

  「謝謝，再見。」

  周森不假思索地關上門，攤開紙條。

  陸西遇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他會搬來這套公寓，紙條上是他收到的消息。

  他說，他爸爸和穆叔叔查到，jan一直在投入研究十幾年前的一種藥物，艾莉說她能控制他的感情，仰仗的大概率就是這種藥物。

  接下來，他們會調查藥企所在地，搗毀整個藥企，從源頭解決問題。

  另外，他們可以確定，這家藥企是康瑞城留下的東西之一。

  「但他留下的，肯定不止這個。否則，jan對你不會那麼瘋狂。我們會繼續查下去，查到什麼隨時告訴你。」

  「最後有一個不幸的消息。」

  「艾莉告訴相宜，你跟別人發生了關係……」

  看到最後，周森的神色終於有了波動。

  相宜知道了，她是什麼反應？她信了艾莉的話嗎，還是她更相信他？

  陸西遇肯定知道，但他故意不說。

  這麼看來，他故意寫法文，讓陸西遇給相宜翻譯的事，被識穿了，陸西遇藉機報復他呢。

  陸家大少爺，竟然這麼不大方，著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他將來要跟相宜在一起，除了要過陸薄言和蘇簡安那關，陸西遇這關也在所難免。

  沒關係，他先折服陸西遇。

  反正接下來，有的是機會。

  他現在真正該擔心的，是遠在a市的相宜。

  艾莉一定會添油加醋，相宜又得偽裝成跟他分手了、不在乎這些事。

  這樣一來，相宜需要承受的，就是雙倍的難過……

  過去，他捨不得讓她承受一丁點難過。

  現在，也一樣！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