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警車開進晚霞養老院。

院長早已在門口等待，車子剛停穩，她便帶着兩個護理員迎上前。

「你好，是白警官嗎？」

院長與其中一個警員握手。

來了三個警員，但她一眼就認準氣質沉穩，目光清澈的白唐。

白唐點頭，「我叫白唐，這兩位是我的同事，萬寶利，傅圓圓。」

白唐同時也打量院長。

50歲的女人，素顏淡雅，依著樸素，臉上和手上都留下了操勞的痕迹。

晚霞養老院規模不大，但口碑一直很好。

也因此床位緊張，很多人甚至已經提前十年預約。

「白警官你好，」院長將他們請進辦公室，「事關重大，我也就不客套了。」

事情不複雜，養老院301房住了兩個老人。

都是帕金森病患者。

分別叫李爺爺和牛爺爺。

牛爺爺不見了。

「牛爺爺的病情重一些，連負責照顧他的護理員也不認識，」院長憂心忡忡，「但也因為這樣，牛爺爺從來不會亂走。」

今晨她還在食堂見到了牛爺爺，可下午兩點多，護理員便跑來報告，說牛爺爺不見了。

白唐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下午三點半。

「楊姐，你給幾位警官說一下具體情況吧。」院長招呼專門負責照顧牛爺爺的護理員。

楊姐說道：「我負責照顧五個老人。」

「上午九點半，我給牛爺爺餵了葯，便去照顧其他老人了。」

「本來中午吃飯前，我要逐一將我負責的老人帶出來，送到食堂。」

「但今天孫奶奶發燒了，我陪她打點滴，便讓其他護理員代班。」

她說的代班護理員，便是站在旁邊的吳姐了。

吳姐一臉愧疚：「我負責十個老人，一時疏忽將牛爺爺忘了，食堂開飯時我才想起牛爺爺，我跑去病房，已經不見他了。」

院長接着說：「我將一半護理員派出去，將周圍能找的地方走找了，也沒找到什麼線索。」

所以，她只能求助警察了。

白唐問道：「給牛爺爺的家屬打電話了嗎？」

院長搖頭：「牛爺爺沒有家屬。」

白唐疑惑。

「五年前，他孫女將他送過來，頭兩年孫女還會過來看望，但從第三年開始，就沒再來了。」

「養老費還是每年按時打到養老院的賬戶上。」

「興許姑娘嫁到了遠方，不方便過來了吧。」

白唐點頭，這樣，也就不用猜測，牛爺爺是去找家屬了。

「院長，把牛爺爺的照片給我們，我們去找。」他說道。

回到車上，白唐將任務分配了一下。

他已經觀察過地形，養老院外三條路，他們正好兵分三路。

「去調出每條路上所有的監控視頻，只要裝了攝像頭的，不管是經營場所，還是群眾家裏，都把監控錄像調來。」

分配好任務，三人便各自離去。

白唐的車剛開走，一輛超跑便開進了養老院。

車子剛停下，便有幾個老爺爺圍上來，對着跑車近距離欣賞一番。

車門打開，駕駛位走下一個漂亮女孩。

然而，這女孩的氣質和眼神偏冷了一些。

爺爺們不敢再往前靠近，只聚在不遠處小聲討論。

男人對車的熱愛，不會因為年齡而改變。

女孩摘下墨鏡，說道：「這是保時捷經典款，718，車齡五年。」

爺爺們沒想到她會主動介紹，紛紛露出開心的笑容。

「大姑娘，這一腳油門下去，得費不少油吧。」

「現在的姑娘都厲害，這樣的車也能駕馭。」

「想當年我們能把單車騎明白就不錯了。」

女孩說道：「我叫蘇雪莉，你們可以叫我小蘇。」

女孩氣質雖冷，但對待長輩還是很有禮貌的。

爺爺們很喜歡這姑娘。

「小蘇姑娘，我們以前沒見過你，你來這裏看誰啊？」

「大爺，請問你們知道牛爺爺在哪裏嗎？」蘇雪莉問。

聞言，爺爺們臉色微變，臉上都流露出關切。

「小蘇姑娘，你和牛爺爺什麼關係啊？」他們問。

蘇雪莉頓了一下，「我是牛爺爺的孫女。」

「哎呀！」爺爺們慌了，「你這是來得好，還是不好啊，牛爺爺丟了！」

蘇雪莉一愣。

「什麼丟了，是走丟了。」

「哎，也不是走丟，牛爺爺八成犯病迷路了！」

「也不能算迷路，他才不見六七個小時！」

他們越安慰，蘇雪莉的心越慌。

「大爺，究竟怎麼回事啊！」蘇雪莉畢竟見慣大場面，心雖慌，但舉止仍然鎮定。

「哎，我們說不好，你快去找院長吧！」

十分鐘后，蘇雪莉從院長辦公室快步走出。

「蘇姑娘，你慢點，」院長追出來，「警察已經去調查了，你人生地不熟，還是在這裏等等吧。」

然而，蘇雪莉已經沒了身影。

院長愣了愣，她從來沒見過速度這麼快的，女孩。

「院長，這是牛爺爺的親孫女？」跟出來的護理員問。

院長搖頭，她見過牛爺爺的親孫女。

剛才這位蘇姑娘說，「她是牛爺爺孫女的好朋友，孫女回不來，以後她替朋友盡孝。」

護理員感慨：「多麼好的朋友啊，牛爺爺見了一定高興。可怎麼就這麼巧，牛爺爺今天走丟呢！」

蘇雪莉快速上車，方向盤麻利一轉，再一腳油門，便將車開出了養老院。

她隨即打開藍牙，撥通了一個電話。

「蘇雪莉？」對方既驚訝，又帶着責備：「你不該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少廢話，我需要幾條路上的監控資料，我把經緯度發給你。」

「蘇雪莉……」

「再廢話我打飛的過去崩了你！」

那邊沉默的掛斷了電話。

……

白唐已將沿途的監控錄像收集齊全。

他回到養老院辦公室，用電腦逐個查看這些錄像。

錄像還是挺長的，院長讓人多搬了幾台電腦過來，和幾個眼神好的護理員一起幫忙看。

不多時，萬寶利和傅圓圓也回來了。

看錄像的大軍，逐漸佔滿了整個辦公室。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人多力量大，原本要五六個小時的工作量，三小時就看完了。

但結果卻讓人失望。

三條路上的監控視頻，卻沒一處牛爺爺的身影。

「院長，養老院附近還有沒裝監控的小道嗎？」忽然一個熟悉的清麗女聲響起。

白唐心神一動，抬頭看去，那一抹靚麗身影頓時闖入他的眼帘。

他原本疲憊的雙眼，馬上像被清澈的泉水洗過一般。

「蘇雪莉！」他既欣喜又意外：「你怎麼在這裏？」

「原來你就是牛爺爺的孫女！」

他想起來了，他剛回辦公室的時候，院長就跟她說了這事。

蘇雪莉也明白了，院長說報警，來的警察就是白唐。

真是巧到令人無語！

蘇雪莉沒搭理他，目光看向院長。

她也看完所有的監控視頻了，同樣沒發現牛爺爺的身影。

於是她想到，牛爺爺去過的地方可能沒有監控視頻。

如果養老院附近有小道的話，順着去找，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院長點頭：「小道有……」

「在哪裏？」

「養老院的側門和後門都有，通往的方向不一樣。」

「對了，南側門也有一條。」

「……」

白唐也已想到這一點。

「不用急，」他迅速做出佈置，「萬寶利，傅圓圓，我們再兵分三路，沿途去找。」

聞言，蘇雪莉一言不發，調頭走了。

白唐的目光跟着她往外。

「白警官，」院長的聲音又將他的目光拉回來，「天馬上就要黑了，小道其實也是山道，我讓六個護理員分成三組，跟着你們吧。別的忙幫不上，指個路還是可以的。」

「好，多謝院長配合我們的工作。」

出了辦公室，萬寶利和傅圓圓走在前頭，小聲的討論著。

「養老院這地也太偏了，這幾條小道擺明了是通往山裏的，你說裏面會不會有狼？」萬寶利十分擔心。

「不光有狼，還有山賊呢，」傅圓圓一本正經，「專抓男人去當壓寨夫人的山賊！」

萬寶利一頭霧水：「為什麼山賊要抓男人……」

他忽然明白過來，「傅圓圓，你嘲笑我！」

傅圓圓嘖嘖搖頭，「你的反射弧這麼長，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通過警員考試的！」

「當然是靠實力通過的！」白唐走上前，「我也是主考官之一。」

傅圓圓一吐舌頭，「白隊，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

「六個護理員，你們每人帶三個。」白唐交待。

「白隊……」

「山上真的有狼！」白唐說道：「我不是讓護理員保護你們，如果找到了牛爺爺，她們是負責保護他的！」

傅圓圓和萬寶利站直身子：「遵命！」

兩人各自帶着三個護理員走上了山道。

忽然，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問題。

白隊將護理員都給了他們，如果白隊找到了牛爺爺，誰來保護牛爺爺呢？

山裏，天色似乎比城市黑得快。

墨色一點點染透天際時，山中的荒涼感便愈發濃重。

白唐往前走着，每一步踏在山路上，都留下重重的腳步聲。

驀地，一個人影從路旁齊人高的雜草堆里沖了出來。

他防備。

對方進攻。

兩人交手幾招，才看清對方的臉。

「蘇雪莉！」

「是你！」

不過，相比蘇雪莉的詫異，白唐的眼神里，則多了一絲鎮定。

他就是故意加重腳步聲的。

他知道她聽覺靈敏，這樣一定能引起她的警覺，惹來她的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