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風和祁爸說着話，誰也沒注意到她的舉動。

但司俊風注意到祁雪純的目光，順勢發現自己酒杯滿了，淡聲說道：「我不喝葡萄酒。」

又說：「純純，給我拿一瓶威士忌。」

諶子心有點傻眼。

祁雪純撇嘴：「威士忌度數太高，你就喝葡萄酒吧。」

她回到他身邊坐下。

諶子心落落大方的笑道：「司總給我爸的公司幫了不少忙，我給司總倒酒，是應該的。」

祁雪純看她一眼，覺得這姑娘真能受委屈。

祁雪川當着眾人的面對她那樣，她也不記仇，這幾天在這裏待着，就像自己家一樣親切。

也許，這就是千金閨秀的教養吧。

「你也坐下來吃飯吧，」祁雪純對她說，「明天醫生會來家裏給你換藥，應該不會留疤。」

諶子心點頭：「我自己對傷口維護也很注意。」

司俊風和祁爸聊了一會兒，轉睛看了諶子心一眼，「諶小姐，你爸說諶家公司事多，希望你早點回去幫忙。」

諶子心點頭：「我正想飯後跟祁姐道別，我在這裏打擾太久，也該回去了。」

「子心，」祁媽輕嘆：「我和孩子爸都很喜歡你，說起來是我們沒福氣。」

「伯母別這樣說，」諶子心微笑道：「以後我去c市，還要您照顧呢。」

「你儘管來，伯母熱烈歡迎。」

飯後，祁雪純幫着祁媽收拾行李。

祁媽叮囑她：「俊風年輕有為，人也帥氣，你要多長個心眼。」

她愣了愣，不懂什麼意思。

「小心啊，外面的女人如狼似虎。」祁媽輕嘆，「你看程申兒這樣的，厲害不厲害，勾搭俊風不成，轉頭就能把你哥迷得三五六道的。」

又說：「我也想明白了，你哥對她也許就是一時迷戀，我逼得不那麼緊，時間一長，他自己就先乏味了。」

祁雪純想笑，看來這幾天，這才是媽媽悟出的真理吧。

不管怎麼樣，只要她別再犯瘋病就行了。

「俊風呢？」祁媽忽然問。

「書房。」回家早的時候，飯後他還會在書房工作一段時間。

「我這收拾好了，」祁媽趕她：「你去給俊風送杯茶水。」

「他不喝茶。」

「那你沖咖啡。他喝什麼你送什麼。」

祁雪純遲疑：「他辦公的時候，應該不喜歡別人打擾吧。」

「這個我就得教你了，」祁媽語重心長，「難道公司里辦公不更方便一點？他回家來辦公，意思就是想多陪陪你，你也得領他這個心意。」

祁雪純去了，不是因為覺得媽媽說得多有道理，而是想問問司俊風，他的心思真是這樣一曲三折嗎。

羅嬸得知她的想法，倒是挺熱心的，特意往茶水裏放了參片枸杞，還有一些不知道的東西，說是最補的茶。

她端著小托盤往書房走去，還隔了一些距離，便聽書房裏傳出女人的輕笑聲。

諶子心的聲音。

她笑了一陣，說道：「我爸常說司總的過人之處，今天見了，我更加心服口服。」聲音是慣常的嬌柔甜美，祁雪純一個女人都覺得好聽。

司俊風淡然回答：「諶總謬讚。」

又說：「我要忙了。」

諶子心輕「

嗯」一聲，「你得空的時候，我再跟你請教。」

轉回身，只見祁雪純手持托盤站在門口。

「祁姐。」她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神色間沒有絲毫異常。

「那是什麼？」司俊風已起身迎上前，直接從托盤裏端起茶杯。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喝了一口。

「咳咳……」燙到了。

祁雪純莞爾，「剛沖的茶，你有那麼口渴嗎？」

他眼裏浮現一絲歡喜：「今天為什麼給我沖茶？看我晚飯吃咸了？」

「想沖就沖了，要什麼理由。」

「下次讓羅嬸端著，你別燙著了。」

祁雪純抿唇，「我覺得你說這話是小瞧我。」

「我知道更重的東西你也能拿，但你在我身邊，我就不能讓你拿。」

這話，說得祁雪純臉上火辣辣的。

她下意識的轉睛尋找諶子心，才發現書房裏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她還挺識趣的，祁雪純想，又覺得自己可笑，她是被媽媽的胡言亂語影響了吧，竟然會覺得諶子心可疑。

那姑娘，可能還陷在祁雪川給的傷害，出不來呢。

她覺得對司俊風的這種疑心挺無聊的，沒待多久就準備離開。

「不陪我多待一會兒？」司俊風拉住她的手。

「你的工作我也不懂……」

「你陪着我就好。」他手腕用力，她便落入了他懷中。

她被迫看着面前的電腦屏幕，一張張表格，一串串數據……看了一會兒就打哈欠了。

他懷裏實在太溫暖了。

「睡吧。」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就不客氣了，找了個舒服的坐姿，真貼在他懷中睡著了。

只是睡得沒床上安穩，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又醒過來。

「……祁少爺想離開了。」電話那頭騰一的聲音很清晰。

司俊風眸光微沉：「讓他走。同時告訴他，他父母明天回c市。」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

見她醒了，他暫時沒掛斷電話，問道：「祁雪川要離開醫院了，你想不想讓人盯着他？」

她想了想，搖頭。

媽媽都想開要回c市了，她就更沒必要多管閑事了。

司俊風放下電話，將她摁回懷中：「繼續睡吧。」

**

祁雪川站在a市繁華的街頭，第一次感覺天大地大，卻沒自己的容身之處。

他的嘴角輕扯出一個譏笑，自己怎麼就混到今天這樣了……

這些天，他經常想起程申兒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a市待着實在沒什麼意思。

回c市？他也不願意。

忽然，他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相信有這麼巧，但程申兒的確正朝他走來。

她從他身邊走過對他卻熟視無睹，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衣服口袋裏多了一張酒店房卡。

房卡上寫着「明輝」兩個字。

就在百米開外的地方。

他去了。

程申兒已在裏面等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街頭熙熙攘攘的夜景。

「你想去逛夜市？我陪你。」他說。

「你好點了？」她問。

他沒說話。

「我媽也好多了，醫生說如果情況一直平穩，

半個月後就出院了。」她接着說。

他「嗯」了一聲，「這樣挺好。」

程申兒苦苦咬了咬唇瓣，忽然走上前，從后將他抱住了。

祁雪川渾身一僵，繼而譏笑道：「你這算什麼？」

她將他的身體轉過來，抬手捧住他的臉，她的手有些顫抖，但還是墊起腳，貼上了自己的柔唇。

祁雪川伸手撐住她的肩將她推開一點，「程申兒，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缺女人。」

她看着他，美目已蒙上一層水霧，「我想知道，真正的睡是什麼感覺。」

祁雪川既心疼又心潮澎湃，這種時候，什麼也不需要再說。

玻璃窗上，映出兩個交纏難分的人影。

一夜旖旎。

祁雪川聽到衣物的窸窣聲，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程申兒已經穿戴整齊了。

他立即坐起來，「我帶你去吃早飯。」

「不用了。」程申兒看着他，異常冷靜。

他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你要走了？」

程申兒點頭。

「為什麼？昨晚算什麼？」

「祁雪川，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不可以？我可以帶你出國，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但我忘不掉過去。」她說。

「你……」他有所猜測，但猶疑難定。

「你猜得沒錯，」她點頭，「現在我不只恨祁雪純，我還害怕你.媽媽。我答應過奕鳴哥和表嫂，試着開始新的生活，但跟你在一起，我仍會困在以前的記憶里。」

而且，「你拿什麼給我未來呢？你雖然好心，但也只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少爺，你爸媽一個不高興，就可以停掉你的卡。上次交醫藥費的時候，你不就出糗了？」

祁雪川啞口無言，只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祁雪川，我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但我欠你的情，我們一筆勾銷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房間門輕輕關上，程申兒使勁抓住了門把，穩了穩腳步。

她看到走廊盡頭那扇窗戶里，透進來淡淡晨光。

很美麗但很微弱。

也許，祁雪川是她這輩子能碰上的，對她最好的男人了。

只可惜，她無法擁有。

祁雪川在房間里坐了好一會兒，忽然，刷卡的聲音響起，有人進來了。

他疑惑又期待的抬頭，卻忘了程申兒走的時候，是將房卡留下來的。

走進來一個眼熟的身影。

萊昂。

他的眼裏只剩下疑惑。

「祁少爺，你現在心裏很難受吧。」萊昂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下，悠悠點燃一支煙。

同時，他丟給祁雪川一支。

祁雪川沒拿。

他笑了笑：「怎麼，怕我的煙里有毒？」

祁雪川冷笑：「上次被困在別墅里的時候，你不也想害死我來着。」

萊昂「哈」的一笑，「程申兒跟我還是同謀呢，你不是跟她睡一起了？」

祁雪川不以為然：「美女手上死，我樂意，你就不一樣了。」

又說：「怎麼，祁雪純不理你，你打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別費功夫了，祁雪純根本不會因為你對我做了什麼，而對你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