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房間，許佑寧就栽倒到床上。

癥狀出現這麼多次，她已經有經驗了。剛才隱隱約約覺得眼睛不太舒服，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呆在樓下了。

一回房間，果然，疼痛排山倒海而來，把她撲倒在床上。

整個世界在她眼前模糊。

教授跟她說過，她的癥狀會出現得越來越頻繁，這是催促她應該手術治療的信號。

可是她沒有想過，短短几天，癥狀出現已經頻繁到這個地步。

難怪，那個怪物可以吞噬一條尚未誕生的生命……

許佑寧在床上躺了半個多小時，眼前的一切終於恢復清晰，她撐著床坐起來，照了照鏡子，臉色有些蒼白。

她進浴室，用熱水拍了拍臉，幾下后，臉上那種病態的蒼白終於消失。

這樣，穆司爵應該看不出什麼來了。

許佑寧擦乾臉，下樓，發現她想太多了。

別說發現她臉色蒼白了，穆司爵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和沐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客廳的超大液晶顯示屏上，手上拿著遊戲設備，正在和沐沐PK。

沐沐明顯玩得很開心，一邊操控著遊戲里的角色，一邊哇哇大叫：「你不要擋著我，這樣我會很慢！」

「只要我不犯規，我想擋著什麼都可以。」穆司爵挑釁一個四歲的孩子，「有本事你反過來擋我。」

沐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靈活迅速地操作遊戲設備，但他怎麼都無法反超穆司爵。

他畢竟還小，輸贏觀念很直白也很強烈，他只知道自己不願意輸給穆司爵，可是遊戲時間眼看著就要結束了。

一急之下，沐沐咬了一下穆司爵的手：「你是故意擋著我的！」

穆司爵看了看手腕上的牙印：「你是故意咬我的？」

「是啊！」沐沐挺起胸膛，一副「我是男子漢我不怕你」的樣子，「怎樣！」

穆司爵放下遊戲設備，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

沐沐天真呆萌的看著穆司爵，還不知道穆司爵要做什麼，直到穆司爵看向他，他才意識到危險。

「哇！」沐沐尖叫了一聲，「穆叔叔要變成怪獸了，快跑啊！」

可是，在穆司爵面前，他是跑不掉的。

穆司爵一伸手抓住沐沐，把他拖回來放在沙發上，撓他痒痒：「你剛才說我變成什麼了？」

「哈哈……」沐沐一遍推著穆司爵，一邊躲避穆司爵的「攻擊」，可是他笑得太厲害，很快就沒力氣了，最後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任由穆司爵撓他痒痒，他只能不停地哈哈大笑，開心得好像早上那個嚎啕大哭的小傢伙不是他。

許佑寧走下去，重重地「咳」了一聲。

穆司爵看見許佑寧，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把沐沐從沙發上抱起來。

許佑寧問沐沐：「你原諒穆叔叔了？」

沐沐歪了一下腦袋，點點頭：「嗯！穆叔叔很厲害，所以我可以全部原諒他啦！而且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穆司爵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得意地看向許佑寧，許佑寧卻轉過臉不看他，接著問沐沐：

「然後呢？」

許佑寧比任何人都了解沐沐，小傢伙那麼說，後面肯定還有穆司爵想不到的轉折。

果然——

「但是——」沐沐看著許佑寧，接著很認真地強調，「我還是不會把你讓給穆叔叔哦。我長大以後，也可以和穆叔叔一樣厲害，也可以保護你。」

許佑寧笑了笑，慢悠悠地看向穆司爵：「聽見沒有？」

穆司爵抓過沐沐，看著小鬼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公平競爭？」

沐沐點點頭：「嗯！」

「很好。」穆司爵放開沐沐，轉過頭低聲在許佑寧耳邊說，「不要緊，我很快就贏了。」

很快？

許佑寧發現自己琢磨不透這兩個字的意思，滿臉不解。

穆司爵說：「中午吃完飯，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許佑寧「噢」了聲，「我等著。」

穆司爵要和她說的，就是能讓他贏的事情吧？

她很好奇，穆司爵到底有什麼招數？

吃完午飯，沐沐打著哈欠說困了，揪著許佑寧的衣擺要她上去陪他睡覺，許佑寧看穆司爵沒有插手的意思，帶著沐沐上樓了。

穆司爵沒有阻攔。

反正，他很快就會給那個小鬼一次暴擊，讓許佑寧陪著他睡午覺，就當是對小鬼的補償。

他只是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

許佑寧沒有困意，哄著沐沐睡著后，他從二樓下來，看見穆司爵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她走過去，直接在穆司爵對面坐下：「你要跟我說什麼？」

穆司爵放下雜誌，醞釀了片刻，鄭重其事的看著許佑寧，說：「我們結婚。」

遇見許佑寧之前，穆司爵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某個人說出這句話。

現在，他就這樣當著許佑寧的面說出來，難免有些彆扭，聽起來甚至帶著些命令的意味。

許佑寧猶如被什麼狠狠震了一下，整個人僵在沙發上，傻眼看著穆司爵，完全反應不過來。

感覺就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漫長，許佑寧終於回過神：「穆司爵，你是認真的嗎？」

穆司爵眯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句得強調：「沒有男人會把這句話當成玩笑來開！」

所以，他是認真的。

穆司爵的目光似乎帶著火，一下子灼痛許佑寧的心臟。

許佑寧極力剋制著聲音里的顫抖：「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穆司爵目光灼灼，「薄言和簡安結婚，是因為愛。亦承和小夕結婚，是因為愛。我要和你當結婚，當然也是因為愛。」

許佑寧的手倏地收成拳頭，她下意識地躲避穆司爵的目光：「穆司爵，以後再說吧……」

她沒有答應，就是拒絕的意思。

穆司爵走到許佑寧跟前，沉沉看著她：「為什麼？」

他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場壓迫過來，許佑寧把頭埋得更低，呼吸莫名變得很困難。

不要逼她，她不能說實話……

穆司爵沒有耐心等，托起許佑寧的下巴，逼著她和他對視：「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被人拒絕，穆司爵的神色沉得嚇人，彷彿隨時可以大開一場殺戒。

許佑寧咽了一下喉嚨，花了不少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給我幾天時間考慮，我會給你答案。」

「你要考慮什麼？」穆司爵的聲音冷沉沉的，「許佑寧，你有沒有想過孩子？難道你想讓他當一個無名無分的新生兒？」

孩子……

許佑寧手上的拳頭握得更緊了，她看著穆司爵，請求道：「穆司爵，給我幾天時間……」

「一個星期。」穆司爵冷沉沉的說，「一個星期後，我回G市。就算你不願意，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許佑寧遲疑了片刻：「……好。」

一個星期之後，穆司爵才知道，許佑寧這一下遲疑，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氣氛突然變得生硬，許佑寧只好轉移話題：「你最好讓沐沐聯繫一下康瑞城，讓康瑞城確認他的安全。否則，康瑞城會不斷找你麻煩。」

穆司爵冷笑一聲：「他敢找我麻煩，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許佑寧：「……」

她忘了，康瑞城不是簡單的角色，穆司爵更不好好惹。

快三點的時候，沐沐從樓上下來，左手捂著右手的食指，泫然欲泣的樣子。

許佑寧越看越覺得奇怪，問：「沐沐，你怎麼了？」

沐沐走到許佑寧跟前，捂著手指不敢說話。

許佑寧接過他的右手：「你是不是醒了自己在房間玩，不小心受傷了？」

沐沐放下左手，把右手紅腫的食指給許佑寧看：「我只是玩了一下下，結果不小心扭到手了，好痛。」知道是自己的錯，他始終不敢哭。

看著小傢伙委委屈屈的樣子，許佑寧也捨不得教訓他，更何況他手上的傷需要去醫院處理。

許佑寧看向穆司爵：「叫個人送我，我要帶沐沐去醫院。」

穆司爵拿了車鑰匙：「我送你們。」

沐沐扁了扁嘴巴，跑過去拉著穆司爵：「我不要打針。」

穆司爵本來陰霾密布的心情，因為這個小鬼的膽怯的樣子好了不少。

他笑了笑：「你害怕？」

「我是小孩子，我可以害怕打針！」沐沐沖著穆司爵扮了個鬼臉，「你害怕打針才要害羞呢！嚕嚕嚕！」

「……」穆司爵拉起沐沐的手，「去醫院！」

沐沐邊被穆司爵拖著走邊抗議：「你還沒答應我呢，我不要打針！」

穆司爵說：「我不是醫生，我說了不算。」

沐沐跳了一下：「我不管！反正你……」

許佑寧在後面聽著穆司爵和沐沐你一句我一句，彷彿已經看見穆司爵當爸爸之後的樣子。

他也許不會成為一個溫柔周到的爸爸，但是，他會成為孩子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這一點，已經夠了。

穆司爵開車，把沐沐送到私人醫院。

三個人下車，蕭芸芸也正好從另一輛車上下來，四個人迎面碰上。

蕭芸芸聽蘇簡安說了許佑寧懷孕的事情，看見沐沐，瞪大眼睛「哇」了一聲：「穆老大，才幾天不見，佑寧不但給你生了一個小帥哥，還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