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可能會誤導念念，忙忙用另一隻手把豎起來的拇指按下去。

念念眨眨眼睛，好像不是很理解蕭芸芸這一系列動作。

蕭芸芸來不及組織措辭了，只管說出一些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小念念，打人肯定是不對的，所以我當然不是在鼓勵你。不過——唔！你們保護相宜，這個值得表揚！」

念念眨眨眼睛，古靈精怪地看著蕭芸芸，壓低聲音湊到蕭芸芸耳邊說：「芸芸姐姐，我知道你是因為覺得我打架很帥氣，所以才豎大拇指的！」言外之意，蕭芸芸不用解釋啦。

蕭芸芸近乎絕望地想：現在的小鬼都這麼聰明了嗎？

「不是的！」蕭芸芸竭力否認，繼續跟念念講道理，「不管怎麼樣，動手打人是不對的。所有的事情，都有比動用暴力更好的解決方法。你們下次應該尋找更好的方法，不能動不動就跟人打架！」

念念想了想，大概是覺得蕭芸芸說的有道理，點點頭：「好吧，我記住了。」

蕭芸芸鬆了口氣，但不太相信小傢伙會這麼乖，於是要小傢伙跟許佑寧保證，以後不會再輕易跟人打架。

念念在許佑寧面前是最乖的——他轉過身去，一臉人畜無害地看著許佑寧，乖乖的說：「媽媽，我跟你保證，我以後不會隨便跟同學打架的。」

蕭芸芸吁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她不知道的是——

念念話音剛落，就默默在心裡強調了一下：他說的是不會隨便。只是不會隨便哦！

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

蕭芸芸正想著接下來跟小傢伙說些什麼，念念突然轉過身來，半好奇半納悶的看著她。

她捏了捏小傢伙的肉乎乎的手感極佳的臉蛋：「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唔！」念念揉了揉自己臉，好奇地問，「芸芸姐姐，你和越川叔叔為什麼沒有小baby？」

幾個一起住在丁亞山莊的人，誰家裡都有孩子，陸薄言和蘇簡安甚至有兩個。只有沈越川和蕭芸芸，家裡只有他們兩個大人。

幾個小傢伙私下裡早就疑惑過了，但是西遇提醒他們要禮貌一點，不要貿貿然去問芸芸姐姐和越川叔叔。

小傢伙們確實忍住了，而且忍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但畢竟是孩子，心智並不成熟，多數時候他們之所以忍住了，只是因為沒想起來。

不巧，剛才，念念突然想起這個疑惑，於是脫口而出。

過了兩秒，念念又想起西遇的話，接著強調道：「芸芸姐姐，如果這個問題會讓你不開心，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蕭芸芸看著小傢伙善解人意的樣子，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說：「我很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的呀。」

「唔！」念念是真的好奇，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蕭芸芸，「為什麼呢？」

「因為我還是姐姐啊。」蕭芸芸沖著小傢伙眨眨眼睛，「吶，你想一想，有baby的是不是都是阿姨？」

念念歪著腦袋開始數手指頭：「佑寧阿姨、小夕阿姨……」數到這裡，沖著蕭芸芸肯定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蕭芸芸非常滿意小傢伙這個反應速度，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姐姐，對不對？」

小傢伙不假思索地說：「對！」。

「所以啊——」蕭芸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攤了攤手，「不是我沒有baby，是『姐姐』沒有baby。」

「……」念念似懂非懂，半信半疑，一直看著蕭芸芸，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麼，脫口而出接著問，「芸芸姐姐，那你什麼時候變成阿姨？」按照蕭芸芸的邏輯，她變成阿姨就會有baby了！

蕭芸芸很慶幸自己沒有在吃東西，否則一定會被自己嗆暈過去。

她的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艱難地說：「這個……還不知道呢。」

話說回來，她一直被小傢伙們「姐姐、姐姐」地叫著，總有一種自己還很年輕的錯覺。

年輕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東西。

她……一點都不想當阿姨啊！

好在念念不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咂巴咂巴嘴，妥協道：「好吧。」

「……」蕭芸芸鄭重其事地承諾，「念念，如果我變成阿姨了，我一定第一時間跟你們說，好嗎？」

念念熟練地伸出手：「拉鉤！」

「好。」

蕭芸芸勾住小傢伙的手，就在這個時候，穆司爵推門進來了。

蕭芸芸起身，把念念交給穆司爵，說：「我要去忙了。」

穆司爵點點頭，示意蕭芸芸去忙自己的。

蕭芸芸沖著念念擺擺手：「小寶貝，再見。」

念念可愛的小臉綻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大寶貝，再見。」

蕭芸芸笑盈盈的離開套房，往電梯走去，徑直回了辦公室。

私人醫院的病人一向不多，醫生也不像公立醫院的醫生每天要接待數十個患者，加上蕭芸芸不是長駐醫院的醫生，就更悠閑了。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蕭芸芸不由得想起念念的話。

她為什麼沒有小baby呢？

他和沈越川結婚這麼多年，他們的小家庭，始終只有他們兩個人。

都是因為沈越川不願意要孩子啊！

他們結婚前，沈越川剛剛經歷了一次命運的大考驗，到鬼門前走了一遭。他擔心自己的病會遺傳給下一代，造成孩子悲劇的一生，所以拒絕要孩子。

蕭芸芸動過偷偷懷一個孩子這種歪腦筋。先斬後奏，沈越川就拿她沒辦法了。可惜沈越川太了解她，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察覺出意圖。沈越川很嚴肅地告訴她，孩子的事情，絕對不能開玩笑。

那之後，蕭芸芸就不敢再動什麼歪腦筋了，只是時不時試圖說服沈越川要一個孩子。

但是，論談判，恐怕沒有幾個人是沈越川的對手。

蕭芸芸不但一直沒能說服沈越川，有好幾次還差點被沈越川帶偏了，覺得沈越川說什麼都對極了，她不聽他的安排簡直罪大惡極。

這種體驗實在太可怕，慢慢地，蕭芸芸連說服沈越川要孩子這個念頭都放棄了，決定順其自然。

這一順其自然，就順了四年。直到念念一次無心的好奇，蕭芸芸才重新重視起這件事。

她是不是該舊事重提，跟沈越川好好聊一聊孩子的事情了？

這麼久過去，也許他已經想開了，沒有那些顧慮了呢？

蕭芸芸想著這些的時候，念念正和穆司爵在套房裡聊天。

穆司爵一進來就注意到了，小傢伙心情不錯，於是問他和蕭芸芸聊了什麼。

小傢伙神神秘秘地抿了抿唇，說：「這是我和芸芸姐姐的秘密。爸爸，我可以不說嗎？」

小傢伙雖然還小，但是穆司爵很贊同他有自己的隱私，也願意尊重小傢伙的隱私，點點頭：「當然可以。」

念念笑了笑，拉著穆司爵說：「我們去跟媽媽說話。」

念念最擅長的是調皮闖禍，但是這些不能告訴許佑寧，所以實際上，他沒有太多可以跟許佑寧說的。

說完可以說的話，小傢伙就在旁邊有模有樣地畫畫，或者聽穆司爵給他講故事。

有時候，念念會纏著穆司爵給他講穆司爵和他媽媽的故事，但是穆司爵極少會答應。

穆司爵總不能告訴他，他媽媽起初是來他身邊卧底的，最後不但沒能執行任務，還把她整個人搭進去了。

到了中午，穆司爵帶著念念去醫院餐廳吃飯。

餐廳經理早就認識念念了，也知道小傢伙周末一定會來，早就做好了接待小傢伙的準備。

念念今天不想吃飯，想吃麵條，點好麵條，又跟經理說：「叔叔，我不希望麵條裡面有很多肉肉，我想多一點青菜。」

經理點點頭：「沒有問題。還有其他要求嗎？」

「沒有了。」念念沒有忘記禮貌，「謝謝叔叔。」

經理笑得十分溫柔：「不客氣。」

經理走後，念念雙手托著下巴，看著穆司爵，像一個小大人一般說：「爸爸，我覺得每個人都很好。」

穆司爵端起咖啡呷了一口，不緊不慢地問：「怎麼說？」

念念一個個細數：「陸叔叔和簡安阿姨對我很好，亦承叔叔和沈叔叔也是，剛才那個叔叔也是。爸爸，我沒有遇到對我不好的人。」

穆司爵看著小傢伙天真滿足的樣子，心裡有個地方彷彿被泡進了溫暖的水裡，變得格外柔軟。

的確，小傢伙從出生到現在，感受到的都是善意。世界的黑暗面，生活的艱辛和不易，離他單純的小世界很遠很遠。

穆司爵希望小傢伙可以一直這樣長大。

他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別人對你很好，你應該怎麼做？」

念念毫不猶豫地說：「我也要對別人很好很好。」

穆司爵笑了笑，說沒錯，接著問小傢伙，知不知道對別人好的第一步應該怎麼做。

念念觀察了一下穆司爵的神色，反應過來什麼，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爸爸，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了。」

穆司爵循循善誘：「說出來我聽聽。」

「你又想跟我說，不能跟同學打架，對不對？」小傢伙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